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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活的序幕
我再次睁开眼时,入目是红漆的床梁。
视线往旁边移,站着晋阳君和首座。
晋阳君见我醒了,安抚地向我笑了笑,转头问首座:“他怎么样?”
“天雷入体。”首座视线移过来,看着我的表情仿佛是看着什么糟心玩意儿,“换了别人我也就叫他准备后事了。”
“他倒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小师妹从一边凑过来,满面都是担忧之色,她问我:“你感觉怎么样?”
我尝试着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诧异地道:“我好像突破了。”
她立刻收了表情,打了我一掌,又施了个治疗术,然后露出和首座一样的嫌弃神色。
好像我欺骗了她的感情一样。
我靠着墙,苦笑。
修炼这事儿,我也没办法。
谁知道为什么我挨道天雷反而会突破。
“既然他没事,就散了吧。”首座挑着眉,负手而立,“本座还有话跟他说。”
于是其他人都出去了。
首座下了个禁制,防止我们的交谈外泄。
他凉凉地看着我道:“你应该知道这天雷是怎么回事?”
“是。”我回答他。
也就那么回事。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晋阳君收你做弟子,我是不同意的。你也知道你的情况。”他清晰地表着态,面上无笑意。
“所以说,管好你自己。”
“……”我抬起头和他对视,“倘若我管不住呢?”
人情,怎么是能控制的东西?
首座听得这话便和善地笑了,他看着我,语气平和:“要是你师尊有个什么好歹……”
“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他眼神游移了下,似是在思考。
“不过嘛,”他冲我勾唇一笑,“冲动之下,我直接送你下去陪你师尊,再自戕也是有可能的。”
啊,这是威胁吧。
不是,首座,您还不如直接不让我拜师呢。
“首座。”我露出个心如死灰的表情,“您还是现在就杀了我吧。”
首座摊手,嗤笑一声:“这不是没理由吗?”
我无言以对。好吧,贯来听说首座为人嚣张,现在是见识到了。
首座威胁了我这一通就直接转身走了,也没什么别的话。
我掀开被子,下了床,活动了下手脚,除了因为躺久了有些发软,确实没有别的问题。
甚至因为我突破了,现在感觉还挺舒适。
我穿着中衣,站在原地,思绪放空。
这是我的新房子吗?
我东西呢?
有人敲门,声音极规律,透着不紧不慢的意思。
我收神,走过去开门。
着一身黑衣,气度沉稳如山岳的男子站在门后,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着我只着里衣的样子,缓缓拢起长眉。
他皱着眉,面色冰冷地道:“怎么不穿外袍,光着脚下地?”
我诧异着不知如何回他。这人的话,莫非是在关心我吗?
可是看他脸色又不像。
“回床上去。”他还是皱着眉,语气冷硬,关心的话一说也成了命令。
这人的身份,不做他想。
“大师兄?”我笃定地说。
他听我这声唤,面色也没多好看:“你有何话说?”
“没什么,就是叫一声。”我尬笑起来。
看我这大师兄通身的气势,也不像个建造师啊。
不过房子确实不错。
我回到床边穿上鞋,一边同他道:“我已经休息好了,不用再躺着了。”
他面色稍霁,大概看我确实还算正常,便不再要求我躺下:“你既已大好,便收拾一下,随我去见师尊吧。”
呃,不躺着就只能做事了吗?
我还想闲一会儿呢。
好吧,其实是我不太想见晋阳君。
虽说他是我名义上的师尊,正经过了礼节,但是,我对叫他师尊这件事,始终有种说不上来的抵触。
我见了他,心里也谈不上舒服,反而会觉得莫名尴尬。
师尊这个称谓,对我而言更像是一个专属上一任师尊的代号吧。因为很奇怪地,纵使我是他养大的,我的名字是他取的,我却并不知道除了叫他师尊还能叫他什么。
我对师尊一无所知。
而且这种无知会随着时间增长越发严重。
修仙者寿命漫长,总有一天我会再也记不起他的模样。
不过,还好我会做他的木雕。
呃,我承认这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技能。
身为修仙者,应该有更好的方式留存他老人家的样貌。兴许师叔那里就有这样的东西。
我从前为什么没想过呢?
我扪心自问得出的结果是:我在装相,实际上并不是很认真地想记住师尊。
真可怕啊。
我边走着神,边穿上外袍,束起发。
大师兄就站在旁边看着,面无表情,目光压迫感十足。
似是确认我已经打理完了自己,他走上前来,皱着眉给我整理衣物。
我还有些受宠若惊,就听到他一声训斥:“你怎得连穿衣都这般散漫?”
......唉,回想我这二十年,前十年差不多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后十年也没人管我穿得怎样。
由此说来,首座确实没骂错我。我确是个生活残废无误了。
大师兄勉强帮我整理好了,看着我的头发面露不满。
我很是识趣地将发带解开,打算任他处理。
不想他面无表情,也无动作地问我:“你这是做什么?”
好吧,我自作多情了。我迅速将发带系回去,只当无事发生。
晋阳君的这座山,大概是叫连峰,这山顶上,我们师徒四人都有着各自的院子。
我也是出了门,转过弯才发现,晋阳君就住在隔壁。
啊?你这样我压力很大啊。
“大师兄,那个,我住得会不会太近了?”我面如土色地看着大师兄。
“你是新入门的弟子,师尊对你多有关照。”
大师兄这话一说,我便再说不出半个字了。
“进去吧,师尊在等你。”他在主屋前负手而立,浑身都是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顺从地,脚步虚浮地踏进去。
进去我才发现,比起我要独自面对晋阳君,更糟糕的是,我要独自面对晋阳君和首座两个人。
他们坐在上首,见我进来,便齐齐把视线放到我身上。
首座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啧”。
晋阳君失笑,瞥他一眼。
我站在下首,动作僵硬地行礼:“首座,师尊。”
我此时想到的居然是,首座果真算我半个师尊,连这种场面他都要占上一席。
“可还有何不适?”晋阳君神色温和地问我。
他的态度真是没得挑,春风化雨般的平和,我都有些为不愿叫他师尊愧疚了。
当然,如果他不接这句话我会更高兴。
“如果还感觉不适,可以让首座看看,他也算是圣手了。”
我抬起头来看他,确定他是在关心我。一旁的首座面上则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啊,并没有,我,弟子好得很。”我结结巴巴地说。
我见着首座就有种老鼠见了猫一般的怕,真是怪哉。
首座哼笑一声,看向晋阳君道:“早说他没有任何问题,你倒是狠心要拿我当工具使。”
晋阳君面露无奈,温声道:“我怎么敢拿你当工具?”
我感到莫名尴尬,开始放空自己。
我恐怕不该在屋里吧。
“拾界?”
回过神时,一本书册迎面砸在我脸上。
“你师尊叫你好几声呢,”首座挑着眉,“谈着正事,走什么神?”
我尴尬地笑了声,告罪道:“弟子错了。”
手上的书册,似乎是无情道的修炼心决。
我翻开一看,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批注。
只是,那批注写的,我看不懂。我指的是那字我认不出。它们仿佛是一页页鬼画符。
乍看之下,我竟一个字也认不出。
“你修无情道,这本心决应当再适合不过,上面的批注可以适当参考,”晋阳君这么说着,又看了眼首座,面露微笑,“不过也只是参考。”
首座摊手,然后又对着我恶声恶气起来:“近千年来,修无情道的傻瓜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最后都改道重修了,这已经算远的,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没懂他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问题吗?”晋阳君很宽和地看着我。
“啊,是有一个,”我看着那些鬼画符般的字,还是打算问上一问,“这批注的字,我看不懂。”
我满以为首座在这时会嘲笑我大字不识一个。
谁知笑出声的是晋阳君。
他对着首座道:“你那字确实难看,怪不得他。”
什么,这是首座的心决?首座也修无情道?
我看他也不像啊,要说我那大师兄修无情道都会更可信一些。
最后我的思绪便停留在:首座的字写得很难看。
这档子事,首座自然不会说晋阳君什么,他只是对着我冷笑起来,看似和善地问:“哪些字不认得?”
我琢磨了一下,觉着晋阳君当面,首座应该也不会对我做什么,便道:“全部。”
然后我就知道我想错了。
首座是什么人,他半点气都不会受的。
他趁着晋阳君都反应不过来的短暂时间内,对我实施了殴打。
然后一个治疗下来,我就好了。
我僵站在原地,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只有幻觉般的痛一阵阵传来。
我现在知道我那小师妹先打人再治疗的习惯是从何而来了。
她和首座的区别大概是,首座修为更高,打人更痛,治疗更快。
“你怎么跟个二十岁的孩子计较起来了。”晋阳君叹气。
他看着我,明显是没有任何治疗的余地,只得让我回去休息。
我在门外听到首座似乎在赔不是。
大师兄还站在院门处,兴许是还有话要同我说。
待我走近了,他却只是一言不发地向前走。我这么跟着他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我还想他是要问我什么,他却说:“这来回的路你可记下了?”
他认真的。
“大师兄,”我语音艰涩起来,“我虽说是个生活残废,但也不见得是个智障啊。”
我这院子不就在晋阳君隔壁吗?
他怔愣了一下,很诚恳地向我道歉。
这自然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到底是首座迫害了我的风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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