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心

　　“王爷，这里……？”秋凉看着眼前被烧毁的房屋，愣愣的问。

　　齐景湛轻叹了口气，说：“就是住在这里的郎中给我疗的伤，不想还是连累了她。你去屋里看看还有什么东西。”

　　“是。”

　　秋凉带人进去后，齐景湛走近一些，抬头才发现院子角落的玉兰花盛放，白色的花与雪景融为一色，散发着幽幽的香气，齐景湛一时失了神。

　　“王爷。”秋凉从屋里出来，递给齐景湛一件东西，“屋里都烧得差不多了，我只在里屋的角落发现了此物。”

　　齐景湛回头，秋凉手里的正是依澜的琵琶，琴身上刻着一朵小小的玉兰花。

　　齐景湛闭上有些酸涩的眼，伸手抚上琴身，停顿了片刻之后，轻轻说道：“带回王府，好生保管，另外，找些人，把这棵玉兰移到揽月阁。”说完，齐景湛走出了院子。

　　“是。”

　　依澜跌跌撞撞地走在街上，单薄的衣服贴在身上，刺骨的寒冷侵蚀着依澜，眼前越来越模糊，街上熙熙攘攘，依澜却什么都听不到似的，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一阵晕眩，跌坐在墙角。

　　“哟，这不是依澜姑娘吗？”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

　　依澜努力想睁开眼看清是谁，但头一沉便失去了知觉。

　　等依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只有简单的摆设，屋子中间燃着一个火炉，很是暖和。依澜正在想这是哪里，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依澜姑娘，你醒了？”来人惊喜地说。

　　“秦管家？”依澜瞪大了眼睛，“我怎么在秦府？”

　　“还说呢，姑娘怎么大冬天的穿着那么少？我前天去买些年货，就看见姑娘倒在秦府外，差点冻僵。还好，看样子应该是无大碍了，老爷让姑娘在府上安心住下，待身体好一些再安排姑娘。”

　　“秦老爷？他……”依澜不知说什么。

　　“老爷去料理生意上的事了，午后便回来，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才几天姑娘就浑身是伤，老爷心疼坏了……”

　　依澜抬手触到了脸上那倒狰狞的疤痕，沉默了片刻，轻叹了口气，说：“不知我得罪了何人，此举实属无奈，一会儿秦老爷回来了，还麻烦管家带我去向老爷谢恩。”

　　“姑娘何须如此客气，天还早，姑娘先歇着，晚饭时候来叫你。”说完秦默就退出了房间。

　　挨到傍晚时分，依澜起了身，在桌前简单梳洗了一下，发现秦府竟为她准备了一块面纱，依澜看了看铜镜里的脸，用面纱遮住了那道暗红的伤疤。

　　“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

　　依澜去打开门，只见秦默站在门外。

　　“姑娘起来了？老爷唤姑娘过去。”

　　依澜跟秦默走进偏厅的时候秦光耀正在吃饭，手里不忘拿着书，看得认真。

　　“依澜谢秦老爷救命之恩。”依澜在厅里跪下，轻声说。

　　一听声音，秦光耀忙放下书，抬起头，说：“澜儿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前几天你刚救了我的命，你怎能如此拜我？”边说边走过来扶起依澜。

　　“秦老爷，我……”

　　“不必多说，你先安心住在这儿，等来年开春你好一些，我帮你开个医馆，就不必再奔波了……”

　　“多谢秦老爷好意，只是我不知得罪了何人，留在这里怕是会为秦府招来灾祸……”

　　秦光耀的目光在依澜脸上的伤疤上停留了片刻，想了想说：“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孩子，不会与谁结仇，害你之人必是恶徒，现下你在我这里，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至于在外颠沛流离没个去处。”

　　依澜沉默了一番，说：“给秦老爷添麻烦了。”

　　秦光耀听依澜同意留下，脸上添了几分笑意，忙给依澜夹菜，一边说：“澜儿快吃吧，身体要紧。”

　　“老爷，那……秦少爷呢？”依澜试探着问。

　　秦光耀的手顿了顿，随后不以为然地说：“我找他对质夹竹桃的事，说了他几句他便负气离家出走了。”

　　依澜默默的没有再说话。

　　转眼到了除夕，秦府的人不多，再者秦光耀一向宽仁待下，每年除夕都是与下人一起过，此时秦府最热闹的是厨房，大家正一边说笑一边包饺子。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夹杂着嬉笑：“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也说给本少爷高兴高兴。”

　　只见秦泽文背着手，慢悠悠走了进来，众人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都见礼道：“少爷。”

　　秦泽文不知什么表情，环视了一下说：“别紧张，今日除夕，我回来陪爹过年，你们忙，我去给爹请安。”

　　说罢秦泽文正要转身离开，忽然看到了站在后面的依澜，便问道：“这小丫头是谁？”

　　秦默下意识往旁边垮了一步，挡住了依澜，说：“年关了人手不够，府里新来的打杂丫头，小时候生病脸受了伤，所以蒙着脸。”

　　秦泽文若有所思，倒也没有再追问，便走开了。

　　今年的年夜饭异常安静，秦泽文坐在秦光耀身边一言不发，秦光耀看不出什么表情，依澜和众人一起在偏房，秦默不时去斟酒。

　　待秦光耀放下碗筷准备离开的时候，秦泽文突然双手端起面前的酒杯，恭恭敬敬地说：“爹，之前儿子不孝，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都是儿子不懂事，还望爹海涵。”

　　秦光耀愣住了，随后也端起杯子，自顾自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秦光耀才开口：“你既回来了，我便嘱咐你几句，我不会像以前一样处处制衡于你，只希望你好自为之，对得起你娘的在天之灵。”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爹，等等。”秦泽文急忙拦住秦光耀，又把那个檀木盒子递上，“我给爹带了份礼物，请爹收下。”他的身子微微前倾，看起来一副谦卑的样子。

　　秦光耀给秦默使了个眼色，秦默伸手接过盒子，一行人便离开了。

　　走到书房门口，秦光耀说：“阿默，你在门口看着不准任何人接近，澜儿跟我进来。”

　　“是。”

　　关上门，秦光耀指了指桌上的盒子，对依澜说：“澜儿，你检查一下这个盒子可有什么不妥。”

　　依澜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块烟青色玉佩，镂空花纹做祥云状，深蓝色的绳子打着精致的如意结，伸手摸了摸，玉佩光滑无暇，隐隐有檀木香气。依澜又看了看盒子，没有机关和玄机，这才说：“老爷放心，玉是上好的和田玉，盒子也没有问题。”

　　秦光耀轻哼了一声，手上把玩着玉佩，说：“难不成他真的转了性子？”

　　依澜笑了笑，说：“也许少爷终于明白老爷的苦心了。”

　　“但愿如此，为防止节外生枝，这玉佩就放在书房吧。”说完秦光耀随手把盒子盖上。

　　宫里的宴会此时正热闹，觥筹交错间只有齐景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座被烧毁的院落，和那个下落不明的人。

　　齐景辰看着魂不守舍的齐景湛，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齐景湛看起来还是心神不宁，不知他在思虑什么。

　　“诸位，两月之后便是上巳节，朕与太后将依例在翎朗台祭祀祈福，祈祷我大毓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一应事务交由礼部妥善处置。”

　　礼部尚书领旨之后，齐景辰把目光投向了角落：“景湛。”

　　齐景湛这才聚焦了目光，忙起身道：“臣弟在。”

　　“朕打算在上巳节宴请嘉奖我朝四大皇商，你一向与他们交好，便由你去传达朕的意思。”

　　“是。”

　　正月之后日子也慢慢暖和了起来，秦府一派祥和的景象。

　　秦泽文安分了不少，和秦光耀相处也相安无事。秦泽文不再对家里的生意指手画脚，也不再像从前一般邀约酒肉朋友出去几天几夜不回家，反而还会在书房安安静静看看书，秦光耀很是欣慰，但是对秦泽文的态度，依旧是不温不火。

　　三月，春意盎然，秦府院中的桃花、樱花和梨花都开了，粉白相间，甚是好看，依澜看了看天，沏了一壶红茶端到院子里，秦光耀坐在院中的亭阁里，手上依旧拿着一本书，看得认真。

　　“老爷。”依澜行礼说，“喝杯红茶，提神养胃。”

　　秦光耀放下书，笑了笑：“澜儿来了？坐吧。”

　　“开春以来，老爷看起来比之前精神多了呢。”依澜说。

　　“多亏了你调理有方。”秦光耀接过茶杯继续说：“澜儿，你来的正好，准备一下，明天上巳节，我带你去翎朗台观礼。”

　　依澜愣住了：“翎朗台？这是皇家的祭祀，我能去观礼？”

　　秦光耀解释道：“皇上和太后厚待我们皇商，每年我们不单要给宫里送一应衣食用物，还与邻近的城邦有贸易往来，这可为朝廷增收不少啊。”

　　依澜恍然大悟，随后问道：“老爷，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无需准备，看你在府里闷得慌，我带你出去走走，就当是踏春，一日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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