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

　　“你好。”林界直勾勾地盯着拐弯处的男人。
　　她放弃自己的人生了。
　　“帮我报个警。我叫林界，中国人，意大利名字叫维罗妮卡·科斯塔。在这个，啊，不知名的小巷里仇杀了一名男性。”林界的态度颇有礼貌，“您报警吧。”
　　男人用同样平和的语气回答。
　　“他该死了。”
　　“？”林界再一次被震惊到。
　　“省的我动手了。”男人的脸上流露住笑意。这个奇怪的举动使林界开始警惕起眼前这个男人。
　　“你是□□？”手里的刀再次握紧。
　　“是，但和刚才那人不同。”
　　林界背后黑色的阴影消失了。
　　“……你都看见什么了？”
　　“什么都看见了。”
　　林界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先是得知自己父亲死在别人手下，再是跟□□扯上关系。
　　等等。
　　“你是□□，还是来解决他的？我们的目标在某方面是一致的……”
　　男人向她走近几步。
　　“请先不要着急动手，我不会给你们造成麻烦。你是哪个组织的？”
　　男人停住脚步，“……「PASSIONE」。”
　　林界听说过这个名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PASSIONE」有做毒/品生意。
　　那更好了。
　　“让我加入你们。”林界先前晦暗不明的黑色眼睛里突然加上了高光，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她要为自己的父亲复仇！
　　将凶手杀死，这就是她活着的意义。
　　男人看向林界的眼神非常复杂，在两人长时间的对视后，他终于发出声音：
　　“明天早上八点，去监狱，找波尔波。”
　　林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突然想到什么。
　　“请等一下！可以带我走出这里吗？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男人的脚步停下来，天边泛起鱼肚白，那不勒斯被蒙上一层蓝色的纱。他站在巷口，转过身对林界说：
　　“跟我走吧，我带你出去。”
　　第二天
　　5：00 A.M.
　　林界醒了。她冲了个澡，随后给后背上的伤口换了个纱布。
　　前天给自己买了套房子，想着找到父亲后一起住，还特意买的大了点。现在看来，更是一种赤裸裸的讽刺。
　　6：00A.M.
　　林界给自己做了顿早饭，是香气腾腾的三明治和热牛奶。她坐在餐桌前好好地吃了一顿。她昨晚想通了，自己还不能放弃人生，因为她的人生还有目标，就是为父亲复仇！昨天被自己杀害的男人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说明还有共犯。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将那些共犯全部杀掉。她看着眼前金色的阳光倾泻进屋子里，给她传递着阵阵温暖，使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刚毕业还未进入社会的大学生。她突然想起了吉良吉影。在每一个上班的早晨，阳光也如此给他传递着温暖，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现在的自己不是和他很像吗？”林界戏谑地想到。
　　7：00A.M.
　　林界找了一个纯黑色的旗袍穿上。她的腿细长，还有流畅的肌肉线条，黑色的旗袍衬得双腿很白。她把自己刚好到下巴的短发梳直，齐刷刷的发尾显得干净利落。她坐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一双杏眼遗传了母亲的东方韵味，高挺的鼻梁遗传了父亲的欧洲长相。他想起了昨晚那个□□男人。
　　“妹妹头呢。可惜我的头发太直了，不然也是一样的效果吧。”
　　“露/胸/装在意大利很流行吗？”
　　7:50A.M.
　　“把随身物，手表，以及口袋中的物品全部放在托盘里，然后进去接受全身检查。”狱警懒散的推了下托盘。林界瞄着周围准备好的冲锋枪，把手表摘在托盘里，然后继续向前走。
　　“请站在这里，双手举过头。”女狱警开始搜身，“穿过前面那几扇门后，沿着走廊直走就能看到N-28‘波尔波’的牢房……禁止与犯人进行任何物品的交换。”女狱警也搜完了身，朝外面点了点头“会客时间15分钟。你进去之后这扇门会关闭，有事直接喊。”
　　“好的。”
　　林界沿着阴暗的走廊直走，看到一个房间。里面居住条件还不错。走到玻璃前，敲了两下。
　　“您好，我是维罗妮卡·科斯塔。”
　　话音刚落，沙发变成了一个巨胖无比的人。
　　“女人……”波尔波简单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界，“可惜，目前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进入「PASSION」。”
　　“出乎我的意料。看来我竟会是第一个！”
　　波尔波嗤笑了一声：“上一个这么说的女人已经死在我的考验下了。看看这回能不能开创个首例，让我对女人有所改观吧。”说着，打着了一个打火机。“先问你一个问题，在选择一个人的时候，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林界思考了片刻，“忠诚，只有他对我忠诚我才能够信赖他……忠诚是建立在信赖之上的。最基本的，最重要的，还是信赖吧。”
　　“没错，我算对女人有点改观了。”波尔波笑起来，“没有信赖，就算这个人的智商再高，能力再强，在我眼里不过是一粒塞牙缝的饼干屑。我要测试的，就是你是否值得信赖。就用这个打火机的火！”
　　旁边的小窗口开了，是一个点着火的打火机。
　　“拿好了，千万别让火熄灭了。想要加入我们组织，就要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展示出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你必须保证24小时内不能让火熄灭。办到了，加入；办不到，再见。如果你让火熄灭，就证明你是个不值得信赖的人，你自然不可能加入组织。”
　　“我懂了。”林界面无表情的听完了波尔波的一大段独白，伸手轻轻拿起火机。
　　“明天上午八点，我期待与你在此的再度会面。”
　　林界用手为打火机挡着风，沿着走廊即将出门。
　　“出去时狱警会再搜一次身，搜完之后你才能拿着私人物品出去。”波尔波在后面说。但女狱警已经一步一步向林界走来，她的手上渗出了汗水。
　　已经开始了。
　　“「Black Hole」，放到空间里去。”
　　打火机消失在黑暗中。
　　“你说什么？！”狱警们将冲锋枪对准林界。林界便装出一份大受惊讶的样子：“我说什么了呀！就抱怨了一下波尔波而已，拿枪对准我干什么！小心走火！”
　　女狱警不放心，将林界全身上下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好了，走吧。”
　　一天后
　　8：00 A.M.
　　“「黑洞」，空间。”
　　林界将手伸入黑洞内，拿出打火机，放在小窗口上。
　　“有人送了我一份披萨。”
　　林界看向牢房内，波尔波像吸溜面条一样把一张有四个林界大的披萨吸进了胃里。林界的胃部感到一阵不适，感觉自己替身的吞噬速度还是慢了些。
　　“维罗妮卡是吧，问你个问题，你信仰很深吗？”
　　林界如实回答：“不深。”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与神的教诲产生冲突，但我希望你要仔细听。如果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是信赖，那最忌讳的就只能是侮辱了。听好了，如果侮辱了信赖，那么这个人不仅是名誉受损，他今后的整个人生以及日常生活都将陷入进退两难。我们的组织是不会为了金钱和利益，又或者为了剧场里或公交车上的座位被抢的小事而与他人发生争斗或搏命。与人争斗是很无聊的行为，傻瓜才会去做。但是面对侮辱这一行为，那可是要赌上性命的。就算为此杀人，神也是会谅解的，你可千万别忘了这一点。”
　　“恭喜你，我同意你加入组织！你真的让我对女人的看法有所改变。”波尔波从胸前掏出一个徽章，把它弹到了小窗台上。“这是组织的徽章，是你合格的证明。你就听从布加拉提的指示行动吧。”
　　林界上前拿起徽章，认真地擦了擦，然后紧握在手里。
　　“你是组织里唯一一个女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波尔波给林界倒了杯酒，“要来点吗？”
　　“不了，我酒量不行。”
　　9：00A.M.
　　林界回到那晚分别的巷子口，看见了那晚的男人。
　　“你通过了？”
　　“是的。你的全名叫什么？”
　　“布鲁诺·布加拉提。”
　　果然。
　　“波尔波让我听从你的指示行动。”
　　“原来如此，叫我布加拉提吧。”布加拉提微笑着对林界说。
　　10：00A.M.
　　林界在布加拉提旁边走着，边走边欣赏那不勒斯的城市风景。最终他们在一家餐厅前停住了脚步。
　　“这儿是我们的据点。”布加拉提指着面前的餐厅对林界解释道。
　　“我们？”林界捕捉到了字眼。
　　“是的，一会儿里面还有几个人，都是小队成员，我会给你介绍。”布加拉提补充道，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了一句，“放心，他们和我一样。”
　　林界跟着布加拉提进了餐厅。
　　“大家注意！这是我们的新成员维罗妮卡·科斯塔。”
　　“女人？！！！”
　　餐桌周围的四个人无不惊讶，其中三个竟然站了起来，另一个则是把耳机摘掉用惊讶的目光看向布加拉提，然后怀疑地看向林界。
　　“各位不要没有礼貌。维罗妮卡，这是阿帕基。”
　　“你好。”林界和阿帕基打了声招呼，后者把耳机带上，闭上眼睛，向后倚在凳子靠背上一言不发。
　　“这是盖多·米斯达。”林界向米斯达打招呼的时候，米斯达简单的点了下头。
　　“纳兰伽。”
　　“你好。”
　　“你……你好。”
　　“这位是福葛。”
　　“你好。”
　　“你好你好。”福葛非常谦虚地和林界打招呼，还和林界行了握手礼。根据其他三人看向他的目光来推断，这些神情和动作在他身上很反常。他拉开自己旁边的凳子，“坐吧维罗妮卡。”
　　“那我就去巡街了，你和队员们熟络一下吧。”
　　“没问题。”
　　福葛放下了教科书，开始仔细端详林界。林界的脸慢慢地开始红起来。一旁的纳兰伽摇晃着福葛：“别看了别看了福葛！我数学题写完了！看看啊！”米斯达看着福葛的样子，调侃了两句：“人家是新来的成员，不是布加拉提给你分配的女朋友。”
　　福葛摆了下手，示意安静。纳兰伽不吭声了。
　　“维罗妮卡，你是中国人吧。”
　　“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身上有着中国人独有的自信。”
　　米斯达撇了撇嘴：“调情回家调去。”
　　福葛再次摆手示意安静。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作家。”
　　福葛露出自信的笑容：“我就知道！你的中文名字叫林界吧，作家林界，我不会认错的。”
　　“没有认错。”林界被逗笑了。
　　“我最喜欢的是那本科幻小说《黑洞》，我从小就想当作家来着，但是……算了。”
　　“我也很喜欢《黑洞》。”林界看福葛的情绪不对便转移话题，“《黑洞》其实和我还有些关联呢。要不你猜猜？”
　　“嗯……我想想……”福葛进入思考阶段。
　　“林界……我好像在哪听过，你写过别的吗，比如诗集什么的，我记得好像叫《空》？”纳兰伽开始艰难的回忆起来。
　　“没错，是我写的，你挺聪明的。”
　　纳兰伽肉眼可见变得灿烂。
　　“真的吗！我就说嘛，我一点也不笨，我其实很聪明的，只要再学一学我就可以达到大学生的水平……”
　　米斯达突然蹭的一下跳了起来。
　　“！！！！维罗妮卡你带了4个耳钉啊啊啊啊！！！！这不是摆明让我去死吗？？？？快摘掉一个！快点啊！”
　　林界有点懵，但还是利索的摘掉了两个，然后走到窗边将耳钉扔了出去。“现在没事了吧？”
　　米斯达长舒了一口气，空气都变得安静了。
　　阿帕基将耳机摘下来，严肃地看向林界。“你为什么要加入组织？一个正常的作家为什么要加入□□？你加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林界坐回座位。“正常的作家，是以什么标准定义的正常呢。要我说，每个作家都不正常。进入组织的目的也目的很简单，复仇。那些人是我生活的缔造者，虽然可能没有他们给我带来的黑暗生活我就无法成为作家，但是我不会因为这个而留他们一条命。因为我可以用我的所有来换我父亲的生命！”
　　“对于我来说，杀了他们，或者死亡。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林界结束了报告。
　　气氛无比凝重。
　　布加拉提回来了。他看着沉默无言地几个人发觉气氛不对劲：“你们还好吗？”
　　林界微笑“还好，我们刚刚熟络了一下。”
　　林界可以感受到，自己周围的这几个人身上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包括布加拉提在内。她端起店员给他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感觉自己心里多了什么东西。
　　后来才明白，那种在心里萌生的感觉，是归宿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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