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树之夜

作者:南国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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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路上


      早上自行车和人流汇在一起,校长站在保安室门内,严肃地看着学生。

      顶着太阳,李萧龙窜进了教室。

      刚走到座位上,李萧龙看到张巡脑袋搁在高高的书上,朝他谄媚地微笑。

      “来啦,萧龙!”

      李萧龙一下顿住脚步,这微笑让他感觉到张巡的不怀好意,张巡很少这样。他脑子转的飞快:最近似乎没有抢张巡什么东西、也没弄坏过他钢笔……

      后排林玲已经到了,正飞快地翻英语卷。

      “早上好!”李萧龙对她说,故意不看张巡。

      林玲按了下笔,算是回应招呼。

      但李萧龙不理张巡,张巡也有别的办法。等李萧龙坐下,他从背后凑上来。一袋子的包子,一杯豆浆。放在李萧龙桌子上。

      “吃!”他热情地说,来搂李萧龙肩膀。

      难道不是他对张巡怎么样,是张巡对他怎么样?

      李萧龙灵光一现,猛地低头,抽屉被翻得咔咔响。

      语文书、数学书、削了一半的铅笔、钢笔、原子笔。藏在最里面的漫画,下面叠着《天龙八部》,一切和昨天一样。

      “你干嘛……”张巡的声音隔着桌肚,听起来很遥远。

      李萧龙瞪地一声再钻出桌子,头发经过一阵乱翻,上面叠了削铅笔后留下的笔屑

      “你动我什么东西啦?”

      “我没有啊。”张巡愣了,说。

      “林玲,他没有动我东西吧。”李萧龙转头问道。

      林玲喝着雀巢咖啡:“没看到。”

      李萧龙松口气。

      “但今天他来的特别早,而且一直问我,你平常多久到。”林玲说。

      李萧龙怀疑地看张巡。

      张巡:“别这样看我啊。”

      “你做什么了?”李萧龙背挺得笔直。

      “没啊。”张巡装傻。

      李萧龙盯着他,他盯着李萧龙,林玲在中间,咔吱咔吱咬笔。

      张巡撑不住了:“就是想让你帮下我。”

      李萧龙松口气:“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把我什么东西弄丢了。”

      “边吃边说。”张巡把包子塞到李萧龙手中。

      李萧龙没多想,咬了一口包子。

      “是这样的,我想调座位。”张巡低声说。

      李萧龙包子都没吞下去,声音变大:“你什么意思张巡?”

      “不是对你有意见。”张巡赶紧说。

      “那你展开说说。”李萧龙嚼着包子。

      张巡抬起头,确定旁边没人听:“我想调到刘柳姐旁边。”

      “哦。”李萧龙明白了。

      “你别哦,说说怎么想。”张巡急着看他。

      李萧龙喝豆浆:“我没意见啊。”

      张巡肩膀一松。

      “但你怎么这么突然?”上学期李萧龙和刘柳同桌,张巡没有吭过声。

      张巡叹口气:“那个窦欲达。”

      李萧龙:“啊?”没明白

      “刘柳姐对他挺好的。”张巡说。

      “对啊,刘柳姐本来就仗义。”李萧龙不解地。

      张巡:“问题是……你没觉得窦欲达对刘柳有什么嘛?”

      “才认识一天!”李萧龙不可思议的。

      “昨天晚上你又不是没看见。”张巡说。

      李萧龙迷茫地:“看见什么?”

      张巡:“大家一起回家,结果他在那里故意谈舞厅,装酷,吸引刘柳注意力。”

      李萧龙咬吸管:“没有吧,他说的时候也不知道刘柳姐在玩酒吧啊。”

      张巡:“他上树救你!”

      李萧龙:“是啊?”

      张巡:“他搞这一出不就是为了在刘姐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我当时可还挂在树上,你就关心这些?”李萧龙瞪大眼。

      张巡摆摆手:“不是不是……你别这么想啊。”

      李萧龙低头从抽屉里拿作业本:“我觉得是你想多了。”

      “这是你不懂。”张巡拿过桌上的豆浆,喝了一口,“你帮不帮我?”

      “我怎么不懂啦?”李萧龙抢过豆浆。

      “你像小孩。”张巡斩钉截铁地回答。

      昨天你还想和我一起看蛐蛐。李萧龙翻了个白眼。但吃了张巡的东西,他不想计较。

      “想调就调,我没意见。”懒得和张巡多说,他拿英语出来念。

      张巡听他答应,眼睛一亮,凑过来:“对,问题就在这儿。”

      “什么意思。”

      “你能不能帮我去给窦欲达说你想调位置?”张巡说。

      李萧龙没想到,张巡在这儿等着。

      张巡认真地:“你想啊,我要是直接去找柳姐说,柳姐肯定不理我;那我只能去找窦欲达,但他一看,肯定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不会愿意调。”

      “你想多了吧。”李萧龙说,刘柳姐和窦欲达可能确实不理他,因为张巡很无聊。

      “我去问,最后刘柳姐还不是调到你旁边,他难道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李萧龙认真地发问。

      张巡和他大眼瞪小眼。

      “你吃都吃了!喝都喝了!”

      “给你吐出来!”李萧龙做了个鬼脸。

      话虽然这么说,但吃了喝了,还是得做事。早自习完,张巡就开始赶李萧龙,让他去找窦欲达。李萧龙被烦的要死,后悔上了套。

      窦欲达坐在刘柳旁边,无动于衷地看书。

      他的头发垂在耳边,滑过脸颊。

      李萧龙的背火一样地发烫,张巡正盯梢。

      窦欲达抬起头,李萧龙在他面前晃。

      “哎。”李萧龙。

      “嗯?”窦欲达。

      窦欲达盯着他,他盯着窦欲达。

      “……你、你想尿尿吗?”李萧龙卡壳了,说。

      “……”

      厕所里稀稀拉拉的人。

      李萧龙脑子嗡嗡的,出教室时都没敢回头看,怕张巡的眼光杀死他。但他被窦欲达一盯,不知怎的,嘴里的话都忘了。

      窦欲达在他旁边解裤子。

      上厕所不看别人是礼貌。李萧龙抬盯着天花板。

      稀稀拉拉的冲水声。

      窦欲达洗手声。

      李萧龙拉好裤子。

      窦欲达靠着一面墙,盯着另一面墙。脚下两根烟头,不知道是谁抽的。

      李萧龙在窦欲达的目光下慢腾腾地洗手,洗完手心,洗手背,洗完手背,洗指甲……

      现在是最好替张巡开口的时机。

      喂,窦欲达,他张开嘴,张巡想……

      有人拍他的肩:“同学,你洗完没,好久了?”

      李萧龙吓得身体一弹。

      “你洗吧……”他讪讪地说。

      人洗完手走了。李萧龙还在原地没动,窦欲达也在。

      李萧龙被人拍一下,酝酿的东西突然泄了气。

      “走、走吧。”他沮丧地说。

      窦欲达没动:“你或者张巡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

      “啊?”

      “从你过来开始,张巡就一直盯着。”窦欲达解释道。

      “你看出来啦……”李萧龙不好意思地说。

      “直接说吧。”窦欲达看着他。

      李萧龙的眼睛很亮,他想起昨晚李萧龙给他摘樱桃时的眼神。

      “哦,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李萧龙有点怕。但不是他的事,干脆横下一条心,“张巡想和你换座位。”

      窦欲达:“哦。”

      李萧龙小心翼翼地:“哦?”

      “你说之前我猜应该和这差不多。”窦欲达说。

      李萧龙背着手,墙上湿漉漉的触感:“那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窦欲达低下头,递过来一张纸巾,让他擦手:“我没问题,问刘柳吧。”

      “行,我们等会儿给老张说。”刘柳爽快地同意。

      三个人站在走廊上,风有点冷。刘柳轻轻抱了抱肩膀。

      “萧龙人很好,和他坐一起挺好的。”对着窦欲达,她坦诚道。但她的神情有点漫不经心,朝着隔壁十三班里看。

      十三班都坐着李萧龙面熟但都不认识的人。

      “姐,你在看什么?”他匪夷所思地问。但刘柳只是微笑,还没有等李萧龙缓过神,她已自顾自地走进十四班教室的后门。

      在老张的批准下,张巡和窦欲达正式调动位置。

      “我就知道能行!”张巡说,早就忘记了在教室里等的焦躁不安的是他。

      他忽然问道:“老张都没说啥吗?”

      “他高兴的不行。说开学时看到我两自己坐一起,头都大了,本来就准备月考完安排位子的,我们自己找上门。”李萧龙嘀咕道。

      张巡高高兴兴地哼歌。

      “我是不是有可能了?”哼一会儿,他压低声音,问李萧龙。

      说不定觉得不可能才调一起的。李萧龙心里翻白眼,但没敢说出来。

      窦欲达的东西不多,一趟下来,就和张巡换完了。

      中午坐在窦欲达旁边,李萧龙感觉有种奇妙的陌生。

      午休的时候,他要么和张巡聊天,要么打扑克。但现在,他的新同桌埋着头,不知道看什么书,李萧龙趴在桌子上,非常无聊,也不好意思像打扰张巡一样打扰他。

      实在找不到事做,他闲散地看着窗外。

      春天来了,天气挺好的,天空一片洗炼的蓝。

      有小鸟停在树上,发出呖呖的声音。

      李萧龙脑子放空,小声地学。

      “呖呖……”

      窦欲达从书堆里抬起头。

      “吵到你了?”李萧龙赶紧说,没想到窦欲达听到了。

      “没有。”窦欲达摇摇头。

      小鸟趁这个空档飞走了。

      李萧龙还记得张巡的话,说他还是个孩子。原本他没觉得,但窦欲达的听到让他不好意思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啊?在学鸟叫。”

      他还趴在桌上,把下巴埋在胳膊里,只露出鼻子和眼睛。看着他这样,窦欲达突然想起昨天,李萧龙被班主任骂丢掉蛐蛐时,也是这样低头顺眼的。

      他放下书,随便开个玩笑:“……还有捉蛐蛐。”

      李萧龙一愣,接着想起来昨天的事。窦欲达居然还记得。

      李萧龙一下不好意思地把头埋的更深,现在只剩下双眼睛胡乱瞟着四周,似乎为此感到羞愧他的寸头毛茸茸的,贴着一排课本。

      “其实没什么。”看他这样,窦欲达安慰道,“只是爱好,我之前的班也有人喜欢逗鸟捉虫的。”

      “真的?”李萧龙的脑袋怀疑地从手臂里一点点被拔出来。

      “嗯。”窦欲达点点头。

      李萧龙高兴了,露出笑容。眼前的少年又让他觉得亲近了点。

      他朝窦欲达凑近了点:“你在看什么书啊?”

      蓝色的书皮,窦欲达翻过书。

      “大、师、和、玛、格……”名字太长,李萧龙在念完前,就失去了兴趣。

      他觉得这样有点不好,窦欲达好像看了出来,但没说什么。

      “午休好无聊,我睡不着。”他转而说道,打哈欠。

      “那要玩吗?”窦欲达问他。

      “怎么玩?”李萧龙反问。

      “……你想捉蛐蛐吗?”窦欲达思考,说道。

      “你捉过?”李萧龙一下来精神了,他感到不可思议,窦欲达看起来和蛐蛐没关系。

      “小的时候捉过。”窦欲达解释道。

      “……”那就是没捉过。李萧龙趴回桌子上,冰凉凉的。

      他靠了一会儿,还是无聊:“那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看书?”书名字长了点,但好像比一个人看天好。

      窦欲达把书放在桌子中间。李萧龙凑过去,用手垫下巴,怕吵醒午睡的同学们,小声说:“谢谢!”

      窦欲达翻书的速度比刚才慢。

      “你按你的速度就好,不用管我。”李萧龙说,盯着书,打了个哈欠。书上面的人全是外国名字,他慢慢觉得困起来,那些文字令人不明白意思。

      他闭上眼睛,呼吸轻微地颤动。

      这困的有点快啊。窦欲达摇摇头,笑了。他不准备喊醒李萧龙,看书去。

      一阵风吹过,书沙沙的声音。

      李萧龙半睁开眼。

      窦欲达按住书,头发垂下来。

      “对了。”李萧龙盯着头发。用快睡着的声音,含糊地说,“……今天晚上,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家吧。”

      这好像一句梦话,窦欲达没有接话。低下头,他继续看自己的书。

      十几秒钟,书翻了一页。

      “哎……新同桌……怎么样……”李萧龙锲而不舍地。

      “……问我吗?”窦欲达这才反应过来,试探地。

      李萧龙稍稍睁大了眼,认真,但是还是很困地:“嗯。”

      窦欲达想了想:“还是昨天的路吗?”

      李萧龙说:“是的,就九围巷,我们几个都住那儿。”

      “好,我一起走。”窦欲达回答。

      李萧龙点点头,这下彻底闭上眼睛。

      春夜有一些寒意,但这种寒意,在张巡的脸上荡然无存。放学的时候,大家匆匆忙忙地收拾书包,张巡滞留在位子上,带着幸福,平稳地呼吸。

      李萧龙一阵恶寒。

      “哎,今晚和我们一起回家吗?”他忍住恶寒,问张巡。

      他还记得张巡为了刘柳姐,想和他们一起走。

      张巡毫不介意地朝他微笑:“我今晚就不和你们一路回家了。”

      李萧龙有点惊讶:“哦?”他转过头朝窦欲达,“那今天就我,你,还有刘柳姐。”

      “刘柳姐不和你们一路。”张巡却说。

      “她怎么啦?”李萧龙问道。

      “她告诉我,今天和隔壁班的朋友一起回去。”张巡鼻子快翘到天上。

      “隔壁班的朋友?”同一个院子长大,从来没听刘柳姐提到过。

      “因为你们不是同桌嘛,不够了解。”张巡挑衅地看着窦欲达。

      “得意死你。”李萧龙翻个白眼,嘀咕道。

      只有窦欲达和李萧龙两个人一起回家,两个人提着书包,在楼梯里走。

      离平地还有两节楼梯,李萧龙轻轻一跳:“不好意思啊,张巡就那个德行,就我们两一起回家了。”

      “没事。”窦欲达说。

      “张巡喜欢刘柳是吗?”跟着走下楼梯,忽然,窦欲达说,他甚至不像在问,而只是需要验证。

      “你看出来了?”李萧龙没站稳,就猛地转过头。

      窦欲达朝前一步,两个人走成了一排:“挺明显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李萧龙说。

      “之前是感觉到,确定是你找我来调座位。”窦欲达不紧不慢地说。

      李萧龙回想:“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他们自己解决。”窦欲达随意地,“我想的是,如果她不知道张巡想什么,那调座位没问题。如果她知道并且觉得没问题,那也没问题。”

      张巡说,你还是个孩子。李萧龙会不在意。但现在,窦欲达这番话,李萧龙开始觉得,他好像懂了,好像什么也又没明白。

      “那她知道吗?”他想了一个简单点的说法。

      “我觉得她知道。”窦欲达平淡地回答。

      “对了,你是住哪儿?”两个人走出校门,李萧龙没话找话。昨天光爬了樱桃树,后来窦欲达端着盆走了。

      “南光小区。”窦欲达说。

      李萧龙“哦”一声,想说南光小区离他家很近,只要朝右直走,再穿过两条街。

      但忽然他琢磨到不对。

      昨天,他回院子前回头看了眼,看到窦欲达是朝左街走而不是右街走的。

      这两条路可以说是反路,左街也没有巷子能通到右街,要走的话得绕一大圈。

      “那你……”他刚下意识地问出口,就感觉不太好。

      毕竟这是窦欲达自己的事,也许是有别的原因他要去左街呢?

      但窦欲达已经询问地看他。

      “……你说你是跟着你爸来的的。”李萧龙改口道,“叔叔怎么样啊?”

      问爸妈永远安全、保守。

      窦欲达:“健在。”

      李萧龙卡了。

      “……哦。”好半天,他不知所措地说。

      窦欲达走在旁边,手揣在口袋里,看到李萧龙手讪讪地摸鼻子。窦欲达不太喜欢别人问他爸妈,但呛李萧龙不是他的本意。于是,他决定解个围。

      “我爸也健在。”

      但还没等他说,李萧龙认真地接话。

      李萧龙的目光,诚恳地照在窦欲达脸上。像讨论他爸健在或者不健在,是寻常的话题。

      窦欲达愣了几秒,被逗乐了。

      他稍稍低头,看起来和李萧龙一样高。逗小孩似地:“那叔叔在哪儿健在啊?”

      李萧龙认真地回答:“嗯……保险公司里。”

      李萧龙没明白,窦欲达的肩膀为什么开始抖,好像有什么好笑的。

      “我爸是大学老师,来这里学习交流。”没等他问他,窦欲达突然认真回答道。

      李萧龙“哦”一声:“弘船大学?”这所外语大学在省内出名,校区在郊外,从县城坐公交车过去,要二十分钟。

      “对的,他教俄语的。”窦欲达懒散地回答。

      他们停下脚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李萧龙小区门口,樱桃树伫立在铁门边。

      “到了。”窦欲达说。

      李萧龙靠着铁门,和窦欲达挥手:“那行……明天见!”

      窦欲达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轻松地朝他挥,转身离开。

      这一次窦欲达还是朝左街走,而不是右街。

      李萧龙没忍住,鬼使神差地:“哎……南光小区,朝这面比较近。”

      刚说出话,他就后悔了,好像拆穿了什么。

      他希望窦欲达没听清,但窦欲达的反应,是诧异地回过头。这下,两个人都有点尴尬地站在原地。

      李萧龙想咬自己舌头。他住哪儿,为什么这样走,告不告诉人,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窦欲达朝他轻松地笑一笑:“我不是回家,是还有事。”

      “哦!”李萧龙睁大眼睛。虽然窦欲达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这个回答,让他的心情一下变好了。好像“有事”本身就是一个最了不起的理由。

      “那你去吧!”他说。

      窦欲达歪着头,看着李萧龙,手插兜里:“那,同桌。明天见?”

      是同桌。中午一起看了会儿书、晚上一起回家,也许会是新的好朋友……

      这个认知让李萧龙感到开心,他喜欢交新朋友。

      “行,明天见!”他飞快地说。

      他的声音,伴随跑开的步伐,逐渐消失。

      窦欲达看着他雀跃的样子,笑起来,觉得挺好玩的,这人蹦得像只松鼠。

      好一会儿后,他朝前走去,拐过街,进入小巷,走到河旁。

      河水在桥下缓缓地流动,夜风徐徐,传来一阵遥远的ktv的歌声。声音很嘈杂,在半夜里听到,像是呐喊。

      他在桥上呆了半晌,接着继续走。

      他终于停下来,抬头看眼前店面的招牌名字。

      “解冻”。

      坐在门口的看门人正在吸烟,听到声音,抬头看他一眼。

      一扇铁门露出一个缝隙。

      窦欲达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室内很热,人挤人。有人在念诗,歇斯底里。

      “我才二十二岁——

      粗鲁的人在定音鼓上敲打爱情!”

      他靠在墙上,静静地听。

      李萧龙回到家时,他爸爸李东亮已经在洗漱,听到他的声音,从洗手间出来,看起来有点疲惫。

      李萧龙嗅嗅沙发上放的衣服:“你又喝酒!”

      “为了陪客户!”李东亮大大咧咧地解释,“今天学校怎么样?”

      李萧龙知道李东亮是应酬,他在一个国企当客户经理,平时的工作就是到处跑,经常不会回家,要么回家了醉醺醺的。李萧龙对此,包括李东亮的借口已经习以为常。他懒得再说什么,拿起衣服,朝洗手间走:“我换同桌了!”

      “你和张巡闹矛盾了?”李东亮惊讶地放下洗漱杯。

      “不是……就是换了同桌。”洗衣粉在第二格,李萧龙倒进盆子。他想说张巡和刘柳的事,但怕李东亮碰到张巡,再随问起来,最后还是他被张巡追杀,于是什么都没说。

      “人怎么样?”

      李萧龙衷心地:“挺酷的,感觉能当朋友。”

      水龙头扭开,啪,打两下,开始流水。

      “那不错。”李东亮说,“交朋友好啊,叫什么名字?”

      “窦欲达。”

      打开窗,一阵舒服的风。

      “对了,那樱桃树上的果怎么突然少那么多?”吹了会儿风,李东亮纳闷地问。

      李萧龙:“……不知道。”

      怕李东亮继续问,他打断道:“这么多洗衣粉够吧?”

      “够的——。”李东亮满意地说。

      李萧龙松口气。

      李东亮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对了,给你说个事儿。”

      “什、什么啊。”李萧龙手还捏着衣服,看来还是逃不脱,开始想理由。

      不知怎的,李东亮的声音像一种试探:“……你妈给你打电话。”

      李萧龙愣了一下。

      “谁呀。”他大声说。

      “她给你寄了零花钱,放在我这儿。”

      “洗衣粉都放好了,你自己洗啊。”李萧龙说。手在水里冲刷几下,掉头就走。

      “你别这样,小萧。”李东亮有点无奈。

      李萧龙感觉嘴唇凝在一起,很干。

      “我好着呢。”他说,“睡觉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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