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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皖一直跟着苏九瞎晃荡，一圈下来他还是不知道这是哪，只能知道这是个鬼牢。
　　不过苏九似乎知道这是哪里，他抛着不知从哪弄来的铁石，吊二郎当的自言自语：“诶呀呀，这是跟我家有什么仇什么恨啊?”

　　水皖找了个时间窜了出来，“诶?公子你在这啊，可真是让我好找。这儿危险，公子你别乱跑。”

　　不知道哪里出来的风，苏九微不可查的愣了一下，“w……道，道友，这是哪啊?血腥味怎么那么重?屠猪场?”

　　这是屠猪场，那你就是屠夫了。水皖心说。
　　他摸了摸鼻子，继续在心里嘀咕：“这是哪我也不知道啊，顶多知道这是个鬼牢。而且，我还想问你呢，这哪啊?戏演的倒不错，和我有的一比了。”

　　他说：“这个啊，我也不知道，不过不是屠猪场，看样子像是一座鬼牢。”

　　水皖感觉，如果苏九的双眼不被蒙着，一定能看到他在翻白眼。不知道还跳下来。
　　但他当时着了魔般，就是想也没想就跳了下来。他当时还清楚的知道苏九有可能是鬼，境界还不低，不可能会有事的。
　　而且，既然传闻苏公子是弱鸡的可能性更大，那他急着跳下来也没什么的。
　　嗯，就是这样，选第二个信吧。

　　苏九低下了头，眉毛也跟着下垂，“这位道长，您怎么称呼?”
　　水皖感觉他似乎有些难过，他好久没有对别人的情绪在意过了，他无奈的笑了笑，说：“晨雪水城水皖。”
　　苏九笑着往右侧的走道走，“哦，水皖呐，跟我有的一比的那个废物，还真是废物两个。”

　　水皖想了想，好像是有的一比。

　　两人并肩走着，“诶……”

　　水皖话还没说完，苏九就感觉脚踩空了。他下意识地拉住旁边的东西，也就是水皖。
　　水皖下意识把他手甩开，但因为动作太大，又被苏九拉了一下，他也跟着往下栽。

　　“砰”地一声，这一声在这层鬼牢中来回回荡着。

　　苏九大叫道：“痛死了！水皖你不必这么大反应吧?！”
　　水皖赶紧爬起来，又把苏九扶起来，口中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苏九吹了吹手掌，眉毛又垂了下来，“诶，他们不是说你眼睛也看不见吗?”
　　水皖眨了眨眼睛，“哦，我只是见不得光。他们是谁?”
　　“我派弟子。而且……”苏九很轻地蹙了一下，“什么叫你见不到光，是你的眼睛看不得光。”
　　水皖笑了笑，说：“都一样。”

　　两人干脆不走了，倚在墙边聊着。

　　苏九问：“对了，水皖你怎么来九羽城了?”
　　水皖有些吃惊的看着他，“公子不知道?世家授学路过这啊。”
　　“啊。”苏九揉了揉额两边，“脑子有点乱，忘了。”

　　水皖现在才想起和宋子叶他们分开太久了，“对了，你有遇到过几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吗?我和他们同路。”
　　苏九想了想：“几个少年吗?嗯……为首的是不是一个暴躁少年和一个叫子叶的人?”
　　“是的，看来公子遇到了，他们现在怎么样?”水皖问。
　　苏九撇了撇嘴，“他们?他们现在好着呢。他们怎么没看好你?竟然让你一个人走。”
　　水皖笑道：“不怪他们，是我跟他们说我有私事要处理自己离开的。”

　　“让你来封阵，你倒好，自己跳了下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苏九身边响起。

　　那是一个少女，踮起脚揍了苏九一拳。
　　苏九捂着头大叫道：“好痛！绵绵你也不想一下，一半的可能是会掉下去的好吗，不过这也不怪你谁让你这么信任的哥我呢。”
　　苏绵踹了他一脚，骂道：“鬼都不会信任你，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跑了你让我怎么办?丢下那几个人不管?”
　　苏九伸了个懒腰，“也不是不行，他们又不是不能自保，当他们小屁孩儿还是普通平民呢。”

　　苏绵边拽着苏九走边回头对水皖赔笑道：“这位道友，我哥给你添麻烦了，请见谅。”
　　水皖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半斤八两的。”
　　苏绵：“……”

　　刚踏出庙的门槛，苏九就突然问：“绵绵，这是什么庙？以前供奉的是哪位神仙？”
　　苏绵抬头看着牌匾，说：“你问这个干什么?这是南长庙，供奉的是温广温将军。”
　　苏九：“温将军？怎么没听过？殒了？”
　　苏绵耸了耸肩，“谁知道，反正牌匾上就是这么写的，不过这庙大概没用了，很破。”

　　水皖垂在身侧的手手指曲了曲。

　　“你怎么了？”苏绵问。
　　“没有。”水皖惊奇她的观洞察能力，“那……明日见。”

　　“水皖！”苏九喊住了他。
　　水皖转头看着他，“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苏九笑嘻嘻的，“没，忘了告诉你，我叫九……”

　　“哦，叫我九就好了。”一道模糊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来。

　　“……姓苏，九是九州的九。”苏九的声音把他的魂拉了回来。
　　苏绵用力拍了一下苏九的头，“除了苏家大少爷是个瞎子外还有谁?别人又不傻。”

　　水皖笑道“很高兴认识你，苏九公子。”
　　苏九：“我也很开心。”

　　水皖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他躲在一棵树后看着苏绵。和苏九一样，也是一身黑，穿着打扮都很朴素，长得和苏九有六分相像。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乌黑的眼睛，若是生气起来，仿佛能杀人。

　　水皖看着有些出神，小声嘀咕道：“好眼熟。”
　　“别去管他。”
　　水皖“嗯”了一声，再看过去时苏家兄妹已经不见了，他对着庙垂眸道：“将军……我会救你的。”

　　他将戮空拔出，在周围设好阵之后才离开。

　　“水公子！”有人喊住了他。
　　水皖转过身，身后是那几个少年。

　　宋子叶问：“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有吗?”他自己都不曾注意，他朝他们笑道：“我没事，多谢各位关心。”

　　倒是看到他们时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没事还是因为什么原因。

　　“切，也就废物才会关心废物。”陎明双手环抱翻了个白眼。
　　“就是，这么多厉鬼，你怎么还不死?不会是和他们一伙的吧?”昇许迂说。
　　那几个子弟愣了一下，水皖“赶忙”说：“不是，我遇是到了幽昀山派的人了。”
　　宋子叶笑道：“公子真幸运。”
　　水皖极轻的眯了一下眼看着他，“还好还好。”

　　他跟着他们走，问：“听闻城内有成境的鬼出现，你们没事吧?”
　　卫言泉说：“你都没事，我们还能有什么事?”
　　水皖挠了挠头，“也是，现在去找苏公子他们吗?”
　　宋子叶：“不是，明早去。计划不变，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五日就能到烟廉了。”
　　水皖望了望天，“总感觉时日需更长，或许是错觉吧。”

　　去到他们落脚的客栈后，他简单整理了一下就去洗澡了。

　　他浸在浴桶里，隐隐约约在水面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乌黑的眼睛炯炯有神。
　　“是谁?”他问。
　　但没人答他。
　　他轻轻叹了口气，合着中衣走到床边，直接躺下了。

　　清晨，一只红喙鸽子飞进水皖的房间，停在他额头上，在上面用力啄了一下他眉心。水皖习以为常地接过它递来的带子，将它蒙在眼睛上，坐了起来，“有信吗?有信就放桌上。”
　　宁红飞到桌上，将翼一边的信放在上面扑棱了一下翅膀就又飞出去了。

　　水皖穿好衣服走到窗边，在心里说：“又在忙什么呢。”

　　宋子叶这时来敲了门，“水公子，你起来了吗?大家商量了一下，准备去找了苏公子他们再回来吃早饭。”
　　“好！”水皖应道。

　　几个少年打闹着上到幽昀山，苏尊主早就在这里等他们了。
　　“晚辈见过苏尊主。”众人朝苏钦行了个礼。
　　苏钦笑着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转向水皖。
　　水皖问：“尊主在看我吗?”
　　“哈哈！”苏钦笑得很豪迈，“只是想看看我儿……”他顿了顿，“赞赏的是一个怎样的人。”

　　“是吗？苏九赞赏他？”他面上笑着，心里却说：“可我怎么感觉不像呢?”
　　“你们见过了?”卫言泉睨了水皖一眼。
　　水皖：“昨晚就是和苏公子一起的，之后被苏小姐找到。”
　　“哦。”

　　苏钦做了个“请”的姿势，又对水皖说：“需要扶吗？”
　　水皖礼貌地拒绝了：“不劳烦尊主了，宋公子扶就好了。”

　　众人到了待客厅，苏钦说：“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叫小九和绵绵过来。对了，你们吃饭了吗？”
　　卫言泉明显的是打算在这吃了：“没有。”
　　“……阿泉。”宋子叶把他往后扯了一下，低声无奈道：“你怎么就长了嘴了呢。”
　　苏钦笑道：“坦诚！那就留在这吃了。”
　　“打扰了。”众人道。

　　水皖坐在一张椅子上，随手那过一个苹果玩弄着。
　　苏钦刚走不久，苏九就冲了进了，嘴里骂道：“你们什么嘴巴，看你们怎么死。水皖来了吗？”
　　水皖抬起头，“找我吗？”
　　苏九寻声走过去，拿过他手里的苹果，又把两个蛋塞他手里，笑道：“你没吃饭吧，这个给你，不必谢我。”

　　他这语气变得有点太快了，水皖都还没反应过来。
　　苏夫人走了进了，笑道：“各位辛苦了，刚好我做了包子，来吃点吧。”
　　苏九赶紧把苹果放桌上，拿过水皖手中的鸡蛋，三两下剥好壳塞进水皖嘴里。
　　水皖：“？”

　　苏夫人看了过去，“小九你又在欺负谁呢？”
　　苏九转过身，挡住水皖，：“没有啊，娘，刚水皖吃过了，他说饱了。”
　　苏夫人明显有些失落，“这样啊，那其他人吃多一点。”

　　她把蒸笼放在一张桌上，“你们父母师傅让我照顾一下你们。我知道你们比较害羞，但不要拘束。所以，这些必须吃完，一个也不许剩。”
　　说完她袖子一甩就走了。

　　其他人凑过去，一个弟子戳了戳一个“包子”，“这是包子？怎么这么硬？”
　　苏九一脸幸灾乐祸：“你们说没吃的，吃完它吧。”
　　那个弟子瞪着苏九，“你怎么不早说？！”
　　苏九笑道：“早说有什么用，而且尝尝我娘的手艺也是不错的，水皖你就算了。”

　　宋子叶沏了杯茶递给水皖，水皖接过一口吞下。
　　苏九回头问：“水皖你被噎到了？”
　　卫言泉：“废话！你都把整个鸡蛋塞人嘴里了，不被噎到才是怪。”

　　水皖过了好久才缓过来，“苏公子你这是想杀了我啊。”
　　苏九说：“怎么可能，还恰恰相反，我是来救你的，不信你问他们。”
　　一个弟子看了眼刚有人递过来的“包子”，“的确，但你为什么不救我们啊！”
　　“我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救你们？”苏九说。
　　“………………”

　　苏绵走了进来，“先把包子吃了，然后出发。”
　　苏九把水皖拉走了，“我们先出去走走，他们还要吐好一会呢。”
　　水皖：“……”得亏没让那些子弟听见，不然他可能会被追着打。

　　苏九有些自来熟的把手搭在水皖肩上，和他并肩走着。

　　苏九聊着聊着，就突然问：“水皖，我们以前认识的吧。”
　　水皖愣了一下，说：“我们昨天才见面啊。”
　　苏九不冷不热的说：“是吗。”

　　两人坐在在准备好的马车上，苏九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椅子上，“现在到烟廉需要多久？”
　　水皖：“大概需五日，但是……算了。”

　　他想说，可能需要的时间会更长，谁知道他们还会搞出什么事来。但想想还是不说了，毕竟他是个废材，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好。

　　他随口问道：“对了，昨晚的事有着调了吗？”
　　苏九玩着手中的一个心形苹果，“有，不是水城的。”

　　水皖有些吃惊，他一直以为是水泊干的没想到随口一问静是不同的答案，他问：“是谁？”
　　苏九：“鬼界的，所以你就别管了，好吗？水皖。”

　　水皖正要说话苏绵就猛的拉开门，拽着苏九就往另一辆车里塞，“你别给我惹麻烦！”
　　那些子弟看到这一幕：“……究竟是苏大公子苏二小姐还是苏二公子苏大小姐啊？”

　　苏九趁苏绵不注意，又跳下车跑回原先的那辆车上了，回头冲她喊道：“我要和水皖坐，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水皖笑道：“苏小姐，算了吧，苏公子坐着也没事的。”
　　苏绵转身走了，只丢下一句“随你”。

　　去授学的人还算多，幽昀加上苏家兄妹就有五人，四个世家笼统加起来就有十九人，出发的场景也能说是浩浩荡荡了。
　　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到烟廉国边塞了，那群世家子弟也差不多混熟了。

　　苏九百般无聊地玩着帘子上的流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紧皱眉头。刚弯腰起身，马车就突然停了下来。
　　苏九直接往前扑去，扑进了水皖的怀里，双膝跪地。
　　这姿势……

　　他愣了愣，仰起脸来，说：“好痛！”
　　水皖倒没多想，赶紧扶他起来坐下，问：“怎么样？没事吧？”

　　外面有人喊到：“前面是山林，树太密马车过不去。坐了几天，也该走走了！”

　　里面苏九苦着脸，“有事啊，我痛！”
　　水皖问，“能走吗？”
　　苏九没有回答，说：“要不你背我吧。”
　　水皖犹豫了一下，“你确定？”
　　苏九：“嗯！”

　　卫言泉在外面催促着，“苏九水皖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就差你们了。”
　　“好了好了。”水皖水皖背着苏九走下马车。
　　众人：“……”

　　水皖想了想，吃力地说：“九哥，你有点重。”
　　九哥，他被苏九哄骗叫出来的。

　　苏绵翻了个白眼：“你们这玩的是哪出？”
　　“诶！”水皖叫了一声，他连同他背上的人都重重摔在地上。

　　宋子叶赶忙跑过去将他们扶起来，“没摔着哪吧？”
　　水皖摇了摇头，“没事。”
　　等宋子叶一松手，他脚腕一痛，这会换他来栽苏九怀里了。
　　“……”

　　陎明甩袖走了嘴里还骂道：“你们他娘的别脏我眼睛，恶心死了！”
　　水皖：“……”

　　“阿泉，别管他。”他听见宋子叶低声的劝说。
　　苏九扶住他的肩，问：“这回我背你吧。”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走。”水皖脸有些红。

　　倒不是因为苏九说要背他，而是宋子叶的话。他和卫言泉是……?
　　他也该想个办法把听力降低了。不然老听别人的隐私不太好。

　　“可我感觉你好像很痛。”苏九说。
　　“反正都习惯……”

　　水皖白绫下的眼睛突然睁大，他是想说那只是他想的，真的不怎么痛。
　　结果就……
　　他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就被苏九强行背起来了。

　　“诶！”水皖惊呼道：“苏九你放我下来！”
　　苏九：“肯叫我名字了？”
　　“你是不是给我下咒了？”他小声问。
　　“不装了？”苏九问。
　　水皖冷笑了一声，“装什么装，你想干什么？”
　　苏九笑道：“这就生气了？我就是单纯的想关心你。”
　　水皖淡淡地说：“谢谢，希望你下次别这样了。”
　　“我错了。”苏九说：“我真的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嗯？”
　　你想得倒美。

　　不过苏九竟然可以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他下咒，是他放松了还是苏九太厉害了？

　　苏九把水皖放下后就像只兔子一样活泼乱跳的，途中撞了好几次树，撞了之后又去找水皖诉痛。
　　最终苏绵忍无可忍了，“苏九你好好走路！”
　　苏九还是笑嘻嘻的，“没事，我耐撞，根本不痛。”
　　苏绵白了他一眼，“不痛你去找水皖干什么?”
　　苏九：“因为痛啊。”
　　苏绵：“……”

　　宋子叶笑道：“苏公子真有活力啊。”
　　水皖也笑了。

　　少年嘛，就应该这样。虽然苏九很可能不是少年了，但这样也很好不是么？

　　苏九背着手来到他面前，兴奋地说：“水皖水皖，你看，呸，你摸一下我找到了什么！”
　　水皖把手伸了出来，一条冰冷的东西缠在他手上。
　　还没缠上多少，那条东西就被他甩出去了。
　　苏九：“诶！你怎么把它扔了？等下，水皖你不会怕蛇吧？蛇有什么好怕的，挺可爱的啊，还有趣。可怜了刚刚那小家伙。”
　　这时天已经黑了，水皖扯下带子，说：“以前有阴影。”

　　他抬头望着月亮，虽然只有半轮，但还是很美。皎洁的月光洒在空中，周围的薄云缥缈如烟，和它同色，里面有星光在闪。
　　苏九也望着天，说话的声音很轻，也没了一天里的少年感，明明是问句，但语气里更多的是感慨，“月亮怎么样？”

　　水皖看了他一眼，月光照在他那还带稚气的脸上，为那柔和的线条渡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有些缥缈。
　　他转回眼，说：“我语言表达能力不好，你自己理解。只有半轮，皎白的有些过亮，像渡了层白霜，很美。”
　　苏九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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