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生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周生生特意推开纸窗向外探去。
　　天空还是她来时的血红色，太阳倒是亮澄澄地像个黄饼子似的挂着。
　　屋外除了低矮的院墙，看不到他物，周生生没有透视眼，更看不到院墙之外的景象。
　　昨天确定了自己是屋主后，今天的周生生，搜找起东西来，更加得心应手了。
　　昨天只看了一半的柜子，就成了当下的主要探索对象。
　　周生生蹲下身子，整个脑袋伸进了衣柜里。
　　最下面的这层，同时也是整个柜子里空间最大的一层，放了一个另周生生惊掉下巴的东西。
　　一把波斯弯刀。
　　刀的弯曲弧度比周生生在图片里看到的稍差一点，但这纤细的刀身，刀柄下方的钩状弯曲都在诉说着它的身份。
　　周生生的手徘徊几个来回，愣是没敢摸摸它的刀刃。
　　刀在光线昏暗的屋子里都能看到泛着银光。
　　周生生怂了，她不会在这个世界是个亡命之徒吧。
　　想到这，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摸了摸已经寒毛直竖的胳膊，周生生小心翼翼放下了手里的祖宗。
　　看完衣柜，这个屋里也没什么东西了。
　　周生生又转悠两圈，这才在床底下又拖出了一个黑不溜秋的箱子。
　　看这个材质，摸上去冰冷的触感，也不像是木头。
　　倒有点像铜，但周生生又有些不确定，在这个家徒四壁的家里，能有钱买一个铜箱子装东西吗？
　　黑箱子上也没挂锁，周生生砸了咂舌，看来这里面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
　　果不其然，箱子里静悄悄地躺卧了两块奇怪的石头，还有一本蓝皮厚书。
　　周生生先是拿起那两块石头看了半天，黑不溜秋中间夹杂了点黄色的杂质。
　　周生生也没看出个名堂来，放下石头。她才拿起那本书。
　　蓝皮书里的字周生生倒是认得，是华夏语跟英语双译。
　　“西陲律法”
　　周生生轻声念出第一页上的四个大字。
　　“第一条，所有alpha是家庭的主人，我们要爱护自己的家庭。”
　　alpha是什么？周生生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惑。
　　她又继续往下看去。
　　“omega，beta承担生育责任，要将多生多养自己的孩子视作培育西陲人的未来。”
　　omega又是什么？周生生往下翻页的动作不停。
　　“第三条，教廷拥有西陲最至高无上的权利，每个人都不得违抗教廷指令。”
　　薄薄的一本书，就只印了这四条主法，后面的内容，大部分是它们的补充说明。
　　合上书，周生生现在满脑子的疑问，这三种人种是什么？
　　还有这奇怪的律法，真的会有人遵守吗？
　　对于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成年人而讲，周生生接受不了这样把人轻易分成三六九等的条例。
　　她把书随手扔到了地上，又打开了那个小包裹。
　　说是包裹，其实就是一个白色布条包了两道。
　　打开白布，里面是两双鞋子。
　　一双是牛皮做的靴子，帮的高度差不多到了小腿，看上去有些旧了，鞋头上的棕色皮质有些许磨损。
　　另一双则是一双普通的布鞋，黑色的布面普普通通。
　　周生生把鞋子从箱子里拿了出来，放到了衣柜的最下一层，跟那把波斯弯刀一起。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啊，有皮鞋，还有衬衣。”
　　周生生看着窗外仍是鲜艳的天空喃喃自语。
　　红色的天光，还有时不时刮起的大风，都让周生生一颗原本想要出门打探消息的心歇了下去。
　　不过她已经整整一天未曾进食了，家里也没有任何能吃的东西。
　　现实所迫，周生生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带上了十几个铜币推开了小院的门。
　　门外的情况比周生生想象的要好一点，虽然只有零星几个人走在黄土路上。
　　周生生在门前观望了几眼，最终选定了对门坐着的一个老头作为自己的打探对象。
　　等她迈着颤颤巍巍的步调走到老头面前，还没说出第一句话，老人就先开了口。
　　“生生啊，你回来了，你家的羊走丢好多天了，你不去找找啊？“
　　周生生整个人一愣，她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啊，她才刚来两天，哪里知道羊丢没丢。
　　不过良好的反应力还是让她强装镇定顺着老头的话接了下去。
　　“找了，爷爷，没找到。”
　　回答完老人的问题，周生生又想问点关于西陲的问题。
　　她的手已经探出去了，老人却好像没看到，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生生啊，你家的羊丢了好多天了，你得去沃利大峡谷找找啊，走丢的羊一般都是被那边的野羊拐走了。”
　　周生生噤了声，咽下了刚没说出口的问题。
　　“那爷爷，沃利大峡谷怎么走啊？”
　　老人听到这个地名双眼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浑浊的眼球里难得出现了清明。
　　“我就知道你才刚回来一准不认识路，这样吧，你给爷爷15个铜加朗，爷爷卖给你一份地图。”
　　周生生摸了摸怀里还没捂热乎的钱，心里有些悲伤。
　　她才刚放进去没有5分钟，这钱就要花出去了。
　　但地图也确实是她当下需要的东西。周生生数出15个铜币，放到了老人手里。
　　老人握着钱，一张老脸都泛着红光。
　　他返回了身后的房子，不一会取出一张卷了边的羊皮卷，还有几个金黄的玉米饼子。
　　“这些饼子就当爷爷送你的吧，沃利大峡谷里面不太平，你去找羊一定要多小心啊。”
　　老人把手头上的东西递给周生生，又语重心长拍了拍她的肩膀。
　　周生生一手拿着地图，一手握着饼子，缓慢点了点头。
　　拿到了地图，周生生还想继续问点什么，老人却直接转身回了屋。
　　只留下她一个跟一张愁苦的脸。
　　这，这算是有收获还是没收获？
　　周生生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返回了小屋。
　　桌子上的碗里没有什么灰尘，也算得上干净，周生生先从厨房拿个盆里舀了些水喝，就着水吃了一个玉米饼子，才开始细细研究起那个地图来。
　　地图上共画了五片大区域，五个小小的城镇图标下标注着华夏文塔城，沙洲，石城，霍都，边州。
　　霍都的图标比剩余四个稍大一些，周生生猜测，霍都应该就是这个国家的首都。
　　至于她现在的位置，倒也好认，因为老人嘴里的沃利大峡谷就在塔城所在的那片区域里。
　　靠近沃利大峡谷附近只有一个小小的村庄，应该就是他们村。
　　周生生的手轻轻摩擦过羊皮卷的表面，眼睛盯着那个沃利大峡谷所在的位置。
　　看了又看，周生生还是决定等明天一早就去那里瞧一瞧。
　　至于剩余的四片区域，当下还不是周生生考虑的范围，她现在身上实在算不得富裕，还是先找回老人嘴里丢失的羊再想想之后的事为好。
　　天还没完全黑透，周生生也没有蜡烛，她就又躺回了床上。
　　双臂搭在脑后，周生生仰面朝上，眼睛看着房子低矮的屋顶一眨一眨的。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啊？”
　　第二天的天气放晴了，终于不再是血红色的天空，回归了正常的蔚蓝色，太阳散发出的热量投射在大地上，部分缺水的土地都崩出了裂纹。
　　周生生还穿着刚来时的那身衣服，脚上蹬了一双草鞋。
　　她伸出右手在眼前搭了一个小棚，眯缝着眼看着远处的天空。
　　如棉般柔软的云，一碧如洗的天，丝毫看不出它是前日恐怖的红幕。
　　“真是个离奇的世界啊。”
　　周生生嘴里嘟嘟囔囔道。
　　周生生嘴里嘟嘟囔囔道，嘴里还塞着小半块饼子。
　　老人给的饼子很扛饿，她每顿吃上一个就能吃个半饱，
　　摸了摸嘴角边的食物残渣，周生生慢悠悠溜达回了屋里。
　　她看过地图了，按照的图上的标识，在沃利大峡谷东边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条河。
　　想到此，周生生把放回桌子上的破碗又拿在了手上。
　　家里连个水袋都没有，她只能拿着碗走到哪喝到哪。
　　这次出门，她也没有拿盒子里的那些钱。
　　倒是把柜子里的那把弯刀背在了身后，又用白布小心缠好。
　　出门在外，谁又能保证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还是带点防身之物为好。
　　马上要走出院子了，周生生又猛然间想起，自己这样出门，不锁门会不会遭贼。
　　她在院子里扒拉了好一阵，才找到一把带钥匙的古朴大锁。
　　周生生把院子落了锁，钥匙放进裤带的夹层里，这才安心出了门。
　　她家就在村南，也是整个村子里最靠近大峡谷的地方，不过周生生并没有直奔找羊去，反而在村子里又晃悠了一圈。
　　这个时间点还尚早，村子里还没有多少人出门，家家户户的大门紧闭，偶尔想起一两声家畜的叫声。
　　周生生背着手在村子里沿着一条路走到了头，这条路的两侧都是住户，结构也都类似于周生生家，一个小院隔住了所有向里张望的视线。
　　周生生还发现一件事，这里的房子居然全都是低矮的一层建筑，虽然有几家的屋子可能会不带院子，只是一个孤零零的房子坐落在路边，但所有的房子无一例外，全都没有二层。
　　周生生抱着手在村口伸长脖子看了许久，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
　　村子里确实没有高大建筑。
　　遛了一圈，太阳也悬在了上空，周生生担心再晚点出发会太热，赶紧掏出地图向着沃利大峡谷的方位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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