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一往情深

　　1
　　23:00
　　山间小镇第一中学高三晚修结束得不早也不晚，刚刚升上高三的学生们还没有来得及适应，这时候可谓是叫苦连天，哀怨之声不绝于耳。

　　楼上楼下教室里传来一片椅子拖拉的声响，哐哐当当的仿佛几百个维修工人在同时开工。这个时候大部分学生还没有洗澡，他们需要赶在凌晨12点熄灯停热水之前洗漱完毕，如果教室内有人把头探出窗外，他就会看到竟然有不少高三党在互相较劲奔跑，抢着第一个回到宿舍，第一个洗澡，然后赶在熄灯之前再温习一部分知识。

　　学习争分夺秒，这是属于高三学子的热情，但又并不局限于高三。云歌在小老头和沈落棋去世后，也有过这样一段恨不得把生命燃烧只为学习理论、技能并不断提升自己的阶段，一块干枯的海绵在短时间内迅速吸水得膨胀，小苗拼命挣扎着想快点儿长成苍天大树，两世轮回，云歌承认他上辈子活得畸形且无趣，累得像狗一样。

　　回到宿舍后，开灯、开空调一气呵成。卫生间处出来哗啦啦的流水声，显然已经有人在洗澡了。男生洗澡比较快，几分钟后白天真光着上半身，甩着满头滴水的短发出来。

　　白天真皮肤不白，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他个头比较高，看起来有180，身上的肌肉线条很是流畅漂亮。

　　张草朝白天真猥琐地吹了一段荡漾的口哨，自己坐在椅子上没个正形，“嘿！你小子身材不错啊！有料！”

　　白天真站定，他凹了个傻乎乎蠢萌姿势，洋洋得意道：“谢谢夸奖，也不枉我暑假特意去练的。”

　　张草：“你这得有六块腹肌？”

　　白天真：“你爹厉害吧！”
　　张草直接给他飞过去一个白眼：“去去去！儿砸，别搞乱了辈分。”

　　“云歌身上的腹肌可不比你的少，至于有多少块不知道，那小子捂得跟黄花大闺女一个鬼样，摸都不能让摸！诶诶！怪儿砸，快给你爹过过手瘾！”

　　张草伸出魔爪，一脸奸笑地朝白天真扑过去！

　　“嗷！”
　　“张草你个傻缺！赶紧从我身上下来！！”

　　“卧槽卧槽！真的腹肌诶∑( 口 ||。”
　　“嘛蛋！这还有假的啊！”

　　“……”
　　“……”

　　云歌斜倚在门上看戏，眉眼带着笑意，这会儿就差一包瓜子了。

　　沈落棋目光在云歌的侧脸上一顿，道：“云歌，你要洗澡吗？”

　　云歌转过头，“要不你先去洗吧，我和张草抢最后洗澡这个位置好几年了。”

　　云歌眼角眉梢还带着未褪去的笑意，明亮的眸子里倒影着小小的人脸。沈落棋下意识右手握成拳头，左手有些无措地扒拉着裤子上的布料，他心里慌张，脸上还是一片冷清，眼睛却是不敢与云歌对视了。

　　他说：“嗯，那我先去洗了。”

　　沈落棋抱着衣服去卫生间，步调不急不缓，脊背自然放松，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他都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哒！”一声关上卫生间的门，沈落棋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心脏却跳动得飞快，他差点儿就要露陷了。

　　“哗啦啦！”
　　冷水从头浇到尾，胸腔还是烫的发红……真是煎熬。

　　云歌拆开一根可可味棒棒糖叼在嘴里，将自己抛在椅子上，一对好看的眉毛蹙起，心里浮躁烦闷到死，早就没有了和张草抢最后洗澡的心情了。

　　听着传过来的水流声，云歌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他确实是坐不住了。

　　他便起身拖出行李箱，随便拿了套衣服，在摸到那瓶薄荷味的沐浴露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这是他能找到的最接近记忆中少年身上味道的沐浴露。

　　云歌：“…………”
　　云歌眉头皱的可以夹紧一只铅笔了。他感觉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候卫生间的水声停了，显然里面的人就快要出来了。云歌心情微妙的拿起那瓶沐浴露，又抓起小老头给他调的独家洗发露，把行李箱整理好，又将其整整齐齐放回原位。

　　“吧嗒！”

　　卫生间里面的人带着一股清凉的水汽出来，云歌自觉走了过去。

　　经过沈落棋身边时云歌察觉到少年苍白不少的脸色。沈落棋的皮肤是一种很通透的白，一般人是看不出来他此时的脸色变化的，但在总是下意识关注他的云歌看来却是很明显了。他依旧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湿漉漉的头发有几根耷拉在额前，倒是冲淡了几分疏离感，竟显得有些乖。

　　少年身上好闻的薄荷味比平常浓了一点，整个人清爽干净得过分。卫生间还残留着独特的薄荷味儿的清香，这会儿云歌觉得脑袋有些晕眩起来。

　　他心不在焉地打开花洒，柔和的沐浴露在身上摊开，清淡的味道上浮的那一刻，他迷迷糊糊地想，自己这款沐浴露味道还是偏浓了一点……

　　“咦？云歌呢？”张草跟白天真胡闹了好一阵，两人分开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他一只手指着白天真，一只手指着正在吹头发的沈落棋，用一种仿佛末日降临的惊恐语气冲卫生间的方向大吼：“云歌！云歌！！卧槽！！！”

　　“你特么是进去了！老天开眼了吗？！！”

　　沈落棋关了吹风机，疑惑地问白天真：“张草这是怎么了？”

　　白天真与他们也共宿舍了一年，自然知道之前这两人争抢最后一个洗澡位时有多激烈，两人都是那种瘫到熄灯最后几分钟才肯动身洗澡的性子，为了确定谁最后洗澡，两人甚至尝试过各种“惨绝人寰”的比试。这会儿看到云歌主动先洗澡，他也是很惊恐好不？

　　白天真一脸裂开的表情：“他们两个都是死死揪着最后时间洗澡的顽强钉子户，云歌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沈落棋：“……”这是什么爱好？

　　卫生间的云歌：“……”他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洗完澡后，云歌顶着各中意味的三道目光，一边坦然走向自己的椅子，一边单手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动作神态自然慵懒，仿佛另外的三个才是不正常，自己独醒。

　　“不是，云歌……你转性了？”张草被他的操作搞得一愣一愣的，当下顶着大大的问号道，“你受了什么刺激，居然把独属于咱两最亲密的角逐都放弃了！”

　　沈落棋看了张草一眼，旋即眸子微垂，两扇睫毛在他的脸上打下两小撮阴影，光影对比强烈。

　　云歌：“我转性了。”

　　2
　　关于云歌洗澡这件小事就在云歌轻轻一句“我转性了”翻篇了，也不管张草那被噎住的表情，轻笑一声爬上床梯，拉上遮光床帘的同时还不忘哽了张草一下：“谁最后回床铺谁关灯，记得要在零点之前哦~”

　　距离0点还有十分钟，张草草了一声开始哐哐当当拉开行李箱找衣服……

　　山间小镇第一中学抓休息纪律比抓学生学习还严格，零点一到如果被宿管大叔看到那个宿舍还有光亮的，一千字检讨加上小黑板那都是轻的。

　　在云歌曾亲眼目睹隔壁宿舍因为没来得及熄灯被抓，高高大大的小伙子被宿管大叔训得垂头丧气，末了还被罚两千字检讨，上小黑板一个星期，还要包完整栋楼楼梯的清洁卫生工作……

　　那些哥们别提有多惨了！

　　亲眼目睹隔宿舍壁惨状的云歌和张草非常庆幸他们宿舍有一个白天真。白天真提前一分钟定了闹钟，也不管两人谁还在洗澡，直接关了灯就去睡觉。

　　而云歌和白天真也不可能太拖拉，因为他们还必须在零点5分之前洗完澡赶紧溜回到床铺上躺着……

　　因为……
　　……查寝
　　一般是同学查寝，但运气差的时候会遇到宿管大叔抽检……

　　云歌躺在床上，心情还是挺纠结的。上辈子的他总在脑海里翻找关于山间小镇的记忆，离开前的一年是最深刻的，在这些记忆中沈落棋的出场并不多，甚至连白天真也比不上，即使他们同桌一年，但他的存在感非常强，即使只是短短几个画面，竟也让云歌想了好多年。

　　或许是因为沈落棋在他的记忆里被优待，这辈子的云歌无法再像上辈子那样，和沈落棋“君子之交淡如水”，他总是下意识或者无意识去关注他，关注他表情的微小变化，他说话时的语气，心情的好坏，下意识的小动作……

　　记忆是一篇持续帧放的动画，云歌是这些画的主宰，画中的一切湖光山色、人情冷暖都由他挥墨一一描绘而成，每一处的起承转合都是恰到好处，完全符合他的审美、符合他的心情，足够供他在无聊无趣的生活里细细品味、默默珍藏。

　　被记忆珍藏的山间小镇里就算是一条狗也是美的。
　　更何况是人了。

　　自他重生伊始，沈落棋注定被偏爱。

　　3
　　张草洗漱快如闪电，赶在58分的时候熄灯上床。白天真乐呵呵的关掉了一分钟后的闹钟，不忘和张草呛上几句。

　　这会儿无论谁和说张草说话，他都会觉得是在赞扬他，今天晚上宿舍的灯可是他亲手关上的，而且还在零点之前回到床上，感觉自己的生命都升华了。

　　他自以为是的觉得云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和他抢最后洗澡的，当下佩服云歌的同时下定决心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一定要抢在云歌之前洗澡！

　　云歌可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他心里正想着事儿呢！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失眠，毕竟沈落棋就睡在他下铺。不过他显然是想多了，重生后见到小老头后他照样睡得死沉，第二天更是早餐和晚餐一起解决了。（？？？你不是喝醉了吗？）

　　他在有人查寝之前就睡下了，半夜还把空调被推下床了。
　　沈落棋：……这是什么习惯。

　　4
　　高三是早上五点四十五分起床。六点三十分，全部的高三党已经回到教室。

　　早测。
　　周一、三、五测数学。周二、四、六测英语。开学第一天是周一，教室里静悄悄的，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的轻响。

　　云歌做题很快，“唰！”的一声，将试卷翻转，他首先做完了第一页的题目。试卷的题目都是很常见的题型，都是填空题。主要是为了巩固基础，培养做题手感而设计的。

　　早测持续的时间是半小时，七点是整个学校统一的早读。云歌花了十二分钟做完了卷子。闲着没事儿便拿出新发下来的练习册继续刷题。

　　相隔了七八年，有些知识点已经忘记了，早测卷子题型常见且经典，他做起来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一些题目甚至直接用高等数学的方法做出来了，但他也不能太脱离高考大纲，解题特别是解大题还是从书本的知识点出发更好。

　　沈落棋做题也快，他做完后也拿出新发的练习册开始刷题。

　　高三是一个热血又敏感的阶段，你所有的所作所为都应该在合理的框架之内，否则便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

　　云歌很想做完早测试卷就看一会儿从家里带来的还没看完的小说，但他不能。在所有人都咬紧牙关、兢兢业业的时候，任何颓废的、佛系的、所有被认为是消极的举动都有可能影响周围人的心情、心态，可能浇灭他人的热情、动摇他人的决心、引起他人的烦躁。

　　当他们效率降低、心情变差、平静崩裂时，就会将矛头对准那个看起来和他不一样的人，是他在传播消极情绪，是他影响到了他们，那他会被群起攻击。他们怒目而视、据理力争，直到将他也同化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一副差不多的表情和差不多的心情。

　　都是乌合之众……

　　云歌一瞬间闪过这些想法，也不知道是在讽刺自己还是他们。

　　上辈子自己学习虽然不至于拼命，但也算勤奋的，至少可以融进班级的氛围里。这辈子心态变了，再也无法做到像以前一样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又或者他自己抛弃了这个世界。

　　“？”左手边突然放过来一张小纸条。

　　云歌看完眉毛一挑。他提笔回到：“没什么，有些走神。”

　　小纸条传过去后又传回来，“想要申请外宿？”

　　“嗯。”云歌意外，莫非沈落棋是自己肚子里的毛茸茸？

　　“一起？”沈落棋回复。

　　云歌愣了一下，写字的力度也重了几分：“好啊。”

　　两人外宿就这么敲定下来了。张草被老刘耳提面命，只能继续在学校留宿，为此还对云歌和沈落棋颇有微词。

　　“你们两个竟然抛下我和白天真！”
　　“没天理啊，我为什么要有这样一个亲舅舅？”
　　“云歌你个老狗哔！居然抛下你发小！”
　　“……”

　　“…………”

　　云歌爱莫能助，他耸了耸肩膀，笑得张扬又得意。

　　张草：“……艹！”

　　5
　　微风轻拂，天边的云彩炫丽夺目，稻田里青苗连片，就像一张巨大旷远的地毯，一眼望不到尽头。

　　云歌踩着单车，单车的后座上载着沈落棋。

　　云歌多用了几分力，单车在爬坡。

　　沈落棋就问：“要不我下来走一段吧。”

　　云歌喘了一口气道：“不用。”末了他又说了一句，“你坐着别动。”

　　沈落棋安安静静坐着，双手环住前方少年的腰。

　　云歌一僵，车头晃了晃，表情一瞬间狰狞。

　　沈落棋问：“什么了？”

　　云歌咬牙：“你太重了。”

　　沈落棋：“哦，那我减肥。”

　　云歌忙道：“别，你这样正好。”

　　沈落棋呛他一句：“你刚刚还嫌弃我重。”

　　云歌：“你当然比女生重啊！”

　　沈落棋迟疑了一会儿：“你的单车后座载过女孩子？”

　　云歌：“那倒没这个机会。”

　　沈落棋：“载过别人么？”

　　云歌：“没，经常是张草载我。”

　　沈落棋：“哦。”

　　云歌：“不是，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是开学第一天就相中学校哪个女同学了？”

　　沈落棋垂眸：“没有。”

　　云歌：“好了，准备下坡了！”

　　沈落棋环在云歌身上的手紧了紧，向来冷清的脸上涌上两股红潮，他轻轻的靠近前面的少年，小心翼翼的呼吸着这人身上的气味。

　　果然，他没有闻错，他们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很相近，都是浅淡的薄荷味儿。云歌莫约是出了汗，青春的荷尔蒙裹杂着微妙的淡香，让沈落棋头昏脑胀，以至于做出了他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做的事情。

　　他在试探云歌。

　　迎面的风撞开少年额前的头发，落日的余晖将单车上两人的影子拉长。有一滴汗挂在云歌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汗珠却顽强地坚持着没有掉。后座上的少年还是双手环住他的腰，少年似乎忘记了撒手，云歌也没有提醒。

　　沈落棋身上的味儿很好闻，多年来不时出现在梦中，像这样，清淡的薄荷味混着少年独特的体香，簇拥着他。

　　刚刚的对话很没有营养，他是知道的。沈落棋的回答与他的性格有些相左，他是知道的。他本来就知道的，刚刚，他在试探沈落棋。

　　6
　　两人住在彼此隔壁，云歌主动跟沈落棋道别，推着单车回到青石小院。院子里的石榴树只开花不结果，好在云歌也不喜欢吃石榴。

　　小老头正做在石榴树下纳凉。云歌提着单车进来时他转过头想门口看，见是云歌便哈哈大笑了一声。

　　“怎么，你这臭崽子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申请外宿了？”

　　云歌把车推进小仓库，走出来时“嗯”了一声。

　　小老头：“饭已经做好了，我现在去炒几个菜，你进去看会儿书，完了叫你。”

　　云歌：“阿公，我学习不忙。”

　　小老头怒目圆瞪：“什么不忙？就算试卷写完了还得温习书本啊！温故知新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吗？”

　　云歌无奈：“好好好！我先去复习了，吃饭叫我。”

　　小老头眉开眼笑：“去吧去吧，阿公今天给你做你最喜欢的冬瓜排骨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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