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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峻
其实何止云阻崖没路,方圆九百多里的满夏山从来难见人烟。没有人,哪来的路呢。蛇虫走兽倒是不少。可虫有虫道,鼠有鼠道,大家平日里除了外出觅食,向来是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谁也没心思去别家窝里闲坐。所以,整个的满夏山乍看起来那叫个一派祥和。
说是叫满夏山,其实是满夏岭。上面瑶草仙花,乔松翠竹不尽其数。山脉连连绵绵,此起彼伏。大的山峰有四五个。由南向北数分别是,流萤山,怀玉山,擎雨峰,霜华峰,最高的那个生在最北面,名叫云阻崖。
崇山峻岭间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珍奇植被更是不知凡几。遮天蔽日的树木长在其间,身在这座峰顶也难见到另一座山体。茂林修竹终年间枝繁叶茂,给满夏山穿了件四季常绿的衣裳,叫人难分时节,因此上得了满夏的名字。
偏云阻崖顶却是裸着山体,终年在那里的只有各样怪石星罗棋布。偶尔能零星见到一些从崖下吹上来的灰褐色土块,连带着几片枯叶,可也停留不了一时半刻。
山顶的风总是不肯轻易闲着的。
挨着云阻崖再往北的,赫赫然是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江。此江名叫端江。日夜贴着云阻崖咆哮着冲刷而过,片刻也难停息。
崖顶峭似被宝刀专门削过,又像是专为这江里哪位神仙去天庭而修的天梯。下去自然要费一番大功夫,上来就更是难如登天了。说是鬼斧神工,也不外如是了。
听晏齐说,青姐当年为了住上云阻崖顶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心思。不怪听到隔壁峰程老爷子当年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打上崖来发了这么大火。非要找回这个场子不可。
要闪闪说,她青姐登云阻崖顶纯粹是自讨苦吃。山崖上终年光秃秃的,除了听一个成了精的石头讲经说禅,教她修身养性之外,看起来也没别的半点用了。
这也就是自己长出来了,否则晏齐要是再不上来,可就连半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庞大爷除了念经可是轻易不开贵口的。
哪有崖下面热闹呢,头上有大树顶着,不用经风吹雨淋。旁边都是认识的小伙伴,谈天说地岂不快活。好好的一朵漂亮的野蔷薇,天天在崖顶上待着,风刀霜剑一刻也没停过。生生把皮肤都刮粗糙了。当然了,她青姐就是再怎么粗糙也还是满夏山最靓丽的一枝花的。
闪闪这一边感慨晏青一边心疼自己,在云阻崖顶这么严酷的环境下活到现在,自己也不容易呀!都不说气候恶劣,就在晏青和庞大爷这两座大山的眼皮子底下长大,多年下来,光心态都不说是一般人能比的。没见着不是有重要事情,齐大总管都轻易不上来。
至于庞大爷,那是云阻崖顶上的老泰山石了。原名叫做庞氏,庞大爷是闪闪私底下取得绰号,后来有一次跟晏齐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秃噜嘴了,两人就私底下这么喊了起来。用晏齐的话说就是,“实在是太形象了。”闪闪原来还偷偷从晏齐那打听过他的来历。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有位老神仙,来咱们满夏山游玩。”
“你怎么知道是神仙?”闪闪打了个岔问到。
“啧,你想啊,咱们满夏山是什么地方,平日里各个山头由每个山峰的精怪照看着。那从来是能进不能出的,就说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圂囵人了。”晏齐搜集的八卦一向都是头体尾俱全。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绝对经得起推敲。
闪闪一想也是,忙催着晏大总管往下说。
“不是神仙,进了流萤山脚下估计就剩半截了,哪里还容他悠悠哉哉往里面逛啊。”晏青没忍住又嘟囔了一句。毕竟满夏山长大的的精怪们,统共也没几个爱吃素的好么。“也就这两年人才凋零了些,搁早两年,你这样的,不说跟毛毛雨也差不多,但也差不少了。哪值得费半点心,就这你还不上进……”
眼见着话要扯远,火还有要往自己身上烧的趋势。闪闪缩了缩脖子,忙岔回话题,问道:“那位老神仙进了山,之后干嘛了?”
“之后?之后就是满山里的一通闲逛呗,花了有大半天的功夫,把四座山峰如履平地的全遛完。最后来了咱们云阻崖,跑到崖顶上等着赏落日了。”晏齐眯着他的小眼睛,那个认真的架势,也就是那会儿还没有他出生,要不他说亲眼见到,也绝对是有人信的。
“落日?不就是太阳嘛,全天底下一共就一个,落日哪里不是看啊?还用专门来满夏山,又跑到山崖顶,他也不嫌费事啊!”闪闪怎么也不能理解为了看个太阳绕这么大一圈。本来嘛,闪闪从有灵识开始,就长在云阻崖顶,终年间,除了练功和听庞大爷念经,也就数数云彩还有意思些,或者偶尔有端江里跃出来的一两条鱼出来见见天什么的,至于太阳成年到头都是圆的,有什么看头嘛。
“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别处的落日怎么跟云阻崖顶的比呢。哎,你还听不听了?”晏齐斜着眼睛问。
“听听听听听!你继续你继续。”闪闪赶紧正襟危坐,一派认真听讲的样子。就是一对圆溜溜的眼珠子还在骨碌碌的乱转。明摆着心里有别的念头。
晏齐简直没眼看。要不他为啥现在不乐意跟这小姑奶奶打交道了。没长成的时候那个害羞劲装的倒还真。都不说挨着碰着,略有个风吹云动,就把叶子缩得紧紧的,没半个月轻声细语的哄着别想让人家探个头出来。
晏青是不可能有那个耐心慢慢哄人的。也就是每次见她快要活不成的时候,才想起来赶紧用灵力给她滋养着。所以关注幼苗心里健康的担子,一向是齐大管事挑着的。
晏齐觉得可能是当年太负责的原因。要不怎么好好的一株含羞草,打生了灵识之后,变得那是又娇气又烦人。妥妥的一个小烦人精。
青娘娘在跟前儿的时候还能震着她点儿,青娘娘要是不在,碰上这小姑奶奶要是撒个娇,他是一点折子没有的,谁让是自己惯出来的,自己忍着呗!
“好好听着,你再打岔,我可就真不说了。”晏齐到底是没忍住,吓唬了她一下。
看着晏齐好几米的原身立起来小半截。闪闪忙不迭的点头。紧紧把嘴给闭上了。做了个保证的手势。她们做花草的,一向是怕虫子。
当然了,这其中,她青姐又是例外。听说晏齐头回撞到青姐手上,还是晏青刚化形的时候,那会儿晏齐还叫蜈齐顺。一向在云阻崖横行霸道惯了,见着个化完形的蔷薇花。又生的这样漂亮。没忍住手欠,想上去调戏一下,结果被好一通暴打。直打的蜈齐顺娘娘奶奶求饶了半晌儿才算完事。
打完人晏青觉得自己从今单枪匹马闯天涯到底不够排面。这小蜈蚣虽然手欠了点,客观里也有他手脚实在太多的原因,到底也不是什么丧心病狂之辈,又识时务,略加管教也还算是能用。
可这会儿眼见着这小蜈蚣被自己打的有点狠,一时也就没好意思开口。要不说蜈齐顺有前途呢,这边晏青刚透出来个意思,那边小蜈蚣就忙上去表忠心了。
一大通青娘娘神武,青娘娘威风。把晏青夸的是身心舒泰。这才顺着台阶问他要不要以后跟着自己做事。蜈齐顺这顿打也没白挨,心想着这野蔷薇下手如此凶残,若是不答应,难保能落着好。再说他这会儿一心想先保住小命,什么事不能后面再慢慢计较。听了这话,哪里敢有个不应的。
应了晏青的话,又很上道的忙把自己一应情况交代了一通。不知是从哪打听的的规矩,又要请青娘娘重新赐名。晏青沉吟片刻,只交代了自己的名字,又见这小蜈蚣也没个正经的姓氏,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姓晏,也好听一点。名字什么也不必再改,好歹叫了这么多年的,一时改了怕他不自在。
蜈齐顺原是在霜华峰长大的,因为相貌格外丑陋,颜色又异于族人,被族中嫌弃不祥。这才给赶了出去,一向形单影只,流窜到在云阻崖这边每日招风点火。从来也难见到别人一个好脸色的。这会儿眼见自己被好言相待,一时也有些愣住了。想了想自己把名字去掉个顺字,跟着晏青的姓,称做晏齐了。
青娘娘初初化形,正是一切好奇,想动拳脚的时候。可又自矜身份,不好意思主动上门挑战。一日,跟晏齐闲聊时打听到这手下原来的日子过的还颇为凄惨,出生没多久便遭父母抛弃,幼时因相貌丑陋遭为族人欺凌。磕磕绊绊才自己长到现在。晏青同情心当时就上来了,大腿一拍,给自己找了个事干:替新找来的手下找场子去。
带着小跟班从云阻崖到霜华峰打了两圈,从此在满夏山就有了名号。云阻崖一众精怪跟着晏齐尊称为青娘娘。小跟班的心更是被收的服服贴贴的。晏齐原本打的是为了保命的主意,这一通场子找下来,只剩下满腔的衷心没处报。自此也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家青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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