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前的最后一场梦

　　“吴优，”第二天，涂磊在走廊中叫住了她，“昨天的事，你看到了吧？”
　　吴优装作听不懂，没回答他，扭头就走。
　　“可是我看见你了。”涂磊拆穿她，吴优的脚步停了停，“不过我父亲倒没看见。”
　　“你想怎样？”吴优不屑地笑了笑，“我父亲是警察，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件事，就算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吧。”涂磊声音更小了些，“我们交换彼此的秘密，你和倪曦恬谈恋爱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我们谈恋爱。”吴优佯装淡定，“我们只是闺蜜罢了。”
　　“你可真幽默。”涂磊掏出手机，“可以接吻的闺蜜，我倒是第一次见。”
　　“早恋和杀人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吧。”吴优毫不在意，“而且就算没有我的举报，温渡的父母也会发现她不见了。失踪24小时后，他们就会报警，到时候会真相大白了。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那如果，温渡的父母早就被我搞定了呢？”涂磊反问道，“现在的我，有资格和你谈条件了吗？”
　　“温渡如果几天不来上学，校方也会察觉异样，就是温渡父母有心要隐瞒，怕是也瞒不住吧。”吴优有些心凉，怎会有父母替杀人犯隐瞒女儿的死。
　　“温渡家庭条件困难，退学手续早就办好了，父母现在返乡，再正常不过了。一段时间以后，谁会记得一个平平无奇的退学女学生啊。”涂磊平淡的语气，让吴优心生恐惧。
　　怎么会有人把过失杀人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还把掩盖真相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学校在考虑，保送倪曦恬进S市外国语大学。”涂磊反问道，“你觉得，如果全校都知道她是同性恋，她还有资格成为SW高中这届的优秀学生，拿到保送名额吗？”
　　“即使没有保送名额，她也能凭自己的能力考进自己理想的学校。”吴优表面仍旧坚定，内心却有一丝动摇。
　　“没想到你比我还不了解她啊，又或者是，你盲目信任她。”涂磊嘲讽道，“她心态多差有目共睹，高考这种大场面，不发挥失常都是奇迹。”
　　“你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你不能毁了她啊。”

　　吴优想起妈妈盼着爸爸能早点查完案子来医院陪她时眼中闪烁的光芒，又想起她被推进手术室那刻眼中的绝望。
　　这句话，吴优小时候在奶奶口中听过无数次。
　　也是这句话，让彼时还是高中生的吴优，坠入无尽深渊。
　　对啊，她怎么能毁了自己爱的人，她怎么能耽误了她的前程似锦。
　　她不想看到永远朝气蓬勃的倪曦恬眼中没有生机，不想让她等不到关于爱的回答。
　　其实那时的她，根本不敢承认她爱她吧。

　　爱是自私的，但她从未后悔过自私这一次。
　　从此这所学校再无六班，2192届毕业生的名字里再无温渡。
　　倪曦恬如愿保送进了S市外国语大学，吴优也考上了一所还算可以的大学。
　　她没有勇气去倪曦恬的大学门口对保安叔叔说一句:“师傅你好，我找你们学校的倪曦恬。”更没有勇气说出真相。
　　短暂地分开是为了更好地相遇，十年后的她再次遇到倪曦恬时，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们的再次相遇，是以心理医生和病人的形式。
　　她自责没有说出当年的真相，正在重查这起案子的许正义想知道案子的真相，更想让他的女儿好起来。
　　倪曦恬便为吴优造了一场梦，一场能够治愈她、救赎她的梦。
　　倪曦恬看着吴优熟睡的面容，心中不自觉开始心疼。
　　十年了，这张脸她早该陌生了，早该毫无感觉了。
　　但是遇到她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还爱吴优，哪怕在过个十年、二十年，她也爱她。
　　爱你不是一种短暂的情感，而是我漫长人生中，一条上天所赐的必经之路。

　　吴优醒来后，抱着倪曦恬大哭了一场。
　　倪曦恬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白色制服。
　　这个傻丫头，干嘛把所有事都一个人扛啊。
　　也许，上天给她们再相遇的机会，便是为了告诉她们：“你们的爱没有错。”
　　吴优在倪曦恬的陪伴下来到警局，把真相全都告诉了许正义，警方也差不多掌握了涂磊杀人的全部证据，连同之前在校园里大大小小的霸凌行为。
　　“许警官，温渡的父母来了。”一名年轻警察通知道。
　　许正义示意吴优和倪曦恬先出去，她们在审讯室门口的长椅上坐下。
　　“无论怎样，天下父母都是爱孩子的。”倪曦恬握住了吴优的手，这句话是在说温渡的父母，但又让吴优想到了她和许正义。

　　“爸，他们怎么说？”许正义刚出审讯室，吴优就上前询问道。
　　“啊…”许正义听到她的称呼后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回答，“温渡父母说，涂磊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回家乡生活，还调查了他们的家庭背景，知道他们有一个义子，以此威胁他们不要说出去。”
　　吴优有些想哭，倪曦恬察觉后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他们为了保护义子乖乖照做了，心里却总有道过不去的坎，很庆幸最终还是查出了女儿死亡的真相。”许正义继续说下去，这时温渡父母走了过来。

　　“叔叔阿姨，能告诉我她在哪吗？我想…去看看她，跟她说声对不起。”吴优声音中带了一丝哭腔。
　　温渡妈妈听到她的话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哭了出来，吴优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去看小渡吧。”温渡父亲提出建议，“送送我女儿，让她安心地走吧。”
　　“温渡，十年了，我还你一个真相。”吴优放下一束百合花，释然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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