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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夜归人(上)
矗立于绝壁之巅的迦慕神庙,如同佛祖掌捻的一粒熹微的佛珠,闪过悲悯的光芒,仍不遗余力保佑着即将沦陷的濮州。
偏殿毁损最为惨重,原本气势恢宏的佛像几乎面目全非,只留残肢断臂随风摇曳,灰暗的角落里一只漆色尚未褪尽的断手穿过时间的逆转,依旧神圣、庄严。
此次洗劫已是第二回,时下政局动荡官府早已作鸟兽散,断然不能指望,若劫匪再次掳掠,恐怕神庙就像绵城荡然无存了吧?
前朝国君笃信佛教,立一国之教,虔诚尊奉,国亡,举国上下,庙宇千所,毁于战火,新朝,立道为国教,旧朝庙宇一并弃之。
迦慕神庙乃前朝鼎盛时期所筑,修建这样一座举世瞩目的绝代神庙,人力与物力的损耗堪与皇宫比拟。
百尊佛像一律镀金,以最为尊贵而奢华的形象示众,象征佛法无边,受世人膜拜,而今,金佛覆灭,全部被利欲熏心的叛贼所赐,刮金粉,撬壁画。
曾经信奉他的人如今早已化为一杯黄土,气数将尽的迦慕神庙犹如一片朽叶,再也经不得任何风雨。
衰败的境况令人不堪回首前朝梦,此时的佛堂多日无人清理,蛛网混着灰尘的佛像黯淡无光,早已失去昔日的风彩。
曾经相信神力的子民因避乱弃城奔逃,谁还会记得这座曾庇佑过他们承平的神庙?
命如草芥,物如粉齑,命都顾不得,何况物呢?
子夜,月凉如水,前夜积雪未融,铺着青石砖的地面与各殿的檐顶被覆盖了一层白皑皑的荧光,将死一般沉寂的神庙添了三分生气。
细微的风中像念着某种咒语,绕庙三匝而灭。
空旷幽暗的大雄宝殿,正中巨大而高耸的佛像巍峨而肃穆,两侧同样是威武的护法神佛,只是略矮了许多,手持法器,面带愠色,月光撩拨下面目更加狰狞,与正中宁静安详的佛祖浑然两体。
一个白色的身影跃上比自己高出数十倍的佛像,正用扫帚挥去上面一层厚厚的尘土,看上去有些纤弱的身影踩在摊开的佛掌中,渺小的就像一只陷入海中的蝼蚁浮在一片孤叶上。
待拂拭完毕,已月上中天,白影攀住佛像肩膀,环顾空荡荡的大殿,回应她的只有这些表情骇人的神佛,好似有什么怒吼欲从他们青獠的盆腔中脱口而出,怕是一出口,便有震耳欲聋之势吧?
自从被准许随意出入迦慕神庙后,妙音便每夜到大雄宝殿勤拂拭,并在佛案前摆上一株白莲。
直到某日,叛贼率乱兵强行闯入神庙掠夺财物,闻讯从城外策马急回的妙音,面对眼前令人发指的一幕,眼底徘徊着难以熄灭的怒火,与平日温婉的她判若两人。
见一群叛贼模样的士兵正肆无忌惮的烧毁佛像,墙壁上那些瑰丽的壁画被焚烧的不堪入目,六大偏殿已经毁于旦夕间。
正当妙音焦急寻找什么的时候,忽闻一阵谩骂声从大雄宝殿处传来,同时伴有鞭子抽打的声音如骤雨狂扫,心下不由一紧。
为首的一个头目用刀尖威胁着被捆绑在古树上的长老,阴枭的眼底充斥着无耻的贪婪,“再不说,我一刀砍死你个老东西”。
“不要杀长老,你们在亵渎神灵”,一个被捆住双手双脚的年轻弟子,匍匐在地面挣扎着喊道,眼里没有半分屈服。
一旁的乱兵带着不屑的神情,纷纷振臂挥刀,叫嚣不止:“杀了他,杀了他”。
从天而降的白衣女子一剑掠向行刑叛贼的胸臆,血光瞬间弥散,一滴血飞溅在翘檐上纵排肃穆的兽及相上,就像从兽瞳里留下的血泪,无声的怒斥咆哮。
那样的惊天一剑,令众兵噤若寒蝉。
一场恶战后,乱兵全部被逐出神庙,除为首的叛贼被歼,其余人等均无伤亡。
想起几日前的暴乱,妙音仍心有余悸,能够保住大雄宝殿已是奇迹,长老不愿见到更多的人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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