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夜同人——Gray Night

　　第二天医生没有回来，第三天也没有。

　　第三天晚些的时候，一个前线的中尉被送到了医务处。
　　那是个年轻的红发男子，即便是躺在担架上的时候都不忘和一旁的副官调笑，他见到我的时候，吹着口哨，笑道，“哟，漂亮的男孩，你是我的主治医生么？那真是太幸运了~”
　　轻佻华丽的家伙，我在心底这样下了评语，就把那个眼圈红红的副官赶了出去。真是不明白，这样的上司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伤心。

　　然而，检查的结果，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这个红发中尉，全身几乎找不到什么完整的皮肤，胸口的肋骨断了好几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断骨似乎没有伤到肺部。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这家伙还能笑得那么没心没肺，但是我知道，这伤势已经不是医务处可以治疗的范围了。
　　我整理着中尉的衣物，寻思着是不是稍后直接让人把他转到中心医务处，这时从中尉的外套里掉出一张相片。

　　很普通的相片，有些旧了，却依旧平整，除了稍稍沾染了些血迹。
　　然而让我好奇的是相片上那个清秀的年轻人，那种贵族特有的气质，干净透明得和这片战场的污秽肮脏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好友。”中尉在我身后伸出了手，我便把相片递给他，淡淡说了声抱歉，说实话，我对他人的隐私没有什么兴趣，只是那个中尉自顾自开始说了起来。

　　那个清秀的男子，出身于显赫的贵族世家，他与中尉自幼一起长大，最后也一同踏进了这场战争。
　　“他是从事破译工作的，半个月之前，他们的驻地暴露，等不及救援，全部被抓走。”中尉仰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那张相片，望着天花板发呆，“我知道消息后，立刻赶去救人，你知道么，当我闯进那个囚室看到他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天后，他就由于感染，抢救无效……”中尉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相片，带着无限的温柔，像是抚摸着情人的肌肤，“我还记得他最后他忽然清醒过来，拉着我的手说要去帝都图书馆，他还欠着那本书没还……那个傻瓜……”
　　我终于不能言语，只能看着那个红发的军官侧过身，双肩不断地颤动着，那张相片落在病床前。
　　相片上的那个笑容依旧温暖，然而那些过去，只能是过去了。

　　我想如果医生在这里的话，他应该能够对中尉说些什么，而我却什么都说不出，任由那个看起来坚强轻佻的男子唏嘘不成声。
　　唯一能做的，只有将相片收回中尉的军装中。

　　送走了中尉，我一个人跑到街上。
　　医务处沉闷的空气快要将人窒息，我盼望着医生能够早些回来，然而他始终没有出现。
　　街上屈指可数的路人行色匆匆，在战争年代，谁都疲于奔命，像我这样懒散漫步的人像是异类。行到中心广场的时候，有个小男孩抓了我的衣角，瑟缩地说，“先生，要买糖么？”
　　我本想拒绝，低头时看到男孩身边还跟随着一个更年幼的女孩子，她无辜地看着我，又看着她哥哥手中五彩的糖果，轻轻舔了舔嘴唇。
　　几乎没有犹豫，我买下了他的糖果，然后递到女孩手中，看着两个孩子惊讶的眼神，我舒了口气。

　　脑海中回想起家乡的一首童谣——

　　我对男孩说，
　　来吧，我用糖果换你的忧伤。
　　男孩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直看到我心慌。
　　他说——
　　糖是甜美的幻想，一直甜到你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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