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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沈粥顺着服务员指着的方向一路走过去,最终在餐厅转角看见周恪。
他伫立在石墩旁,微低着头,修长的指节间捏着一根香烟。
外面的雪早已停了下来,烟雾缭绕在这清冷的雪夜里。
她牵着旺财停留在原地,并未上前。
周恪将叼在嘴里的烟取下,缓缓吐出烟圈。
隔着一点距离,沈粥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从他手指间的动作,却也能明白此刻的神情并不轻松。
那一通电话,多半是公司那边打过来的。
饭店拐角处通往一个窄小的巷口,周围来往的人并不多。沈粥就静静站在原地,打算等周恪讲完电话再过去。
不过他还是看见她了。
周恪挂断手里的电话,拧紧的眉头舒缓下来。
他迈步朝沈粥走了过来,旺财刚刚还在围在沈粥身旁打转,此刻就往周恪的腿上扑,哈着舌头一副蠢兮兮的模样。
周恪在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站定,因为沈粥握着狗绳,旺财扑了个空。
他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傻狗。”
沈粥忍不住笑出声,对旺财说,“旺财,你爸说你傻。”
周恪脸上的神情微愣,沈粥这才想起自己以前从未在周恪面前如此说过,这些话都是在私底下,自己一个人和旺财嘀咕。
好在,他也没多问。
“怎么出来了?”
想起沈粥并不喜自己抽烟,于是伸手将烟掐灭。
“看你半天没有进去,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况且这家店的饭菜属实一般,下次就不来了。”语气有点委屈。
“倒是让阿姨把你的胃给养刁了。”
他漫不经心,眼睛落在雪地里疯狂撒欢的旺财身上。
沈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揪了一下他手臂上的肉,半晌没说话。
她这点力气完全没力道,周恪将她的手顺势牵着揣进衣兜里。
他的指骨冰冷,带着几分彻骨的寒意。
夜里的雪停了下来,距离停车库还有一段距离。
沈粥穿的鞋子防滑效果并不是特别好,踩进深厚的雪里走几步路就容易打滑。
最终周恪让她停着没动,踩着自己的脚印往前走。
旺财从饭店出来后,整个人处于兴奋状态,她有时候险些握不住绳索,最终不得不将重任交给他。
周恪倒是没她那般细致有耐心,迈着长腿往前走,这傻狗不得不迈着小短腿跟上。
沈粥踩在周恪的脚印往前走,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此时他半蹲在地上,将旺财抱在怀里,眉眼间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八点多的城南冬夜,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许多,来来往往的大多行色匆匆,没有谁会为谁驻足停留。
“想什么呢?”周恪抱着狗折返回来,目光落在她的脚下,“不能走?”
沈粥:“你扶我一下。”
说完手指勾住周恪伸过来的手掌中的无名指,下意识地扯了扯。
他垂眼看了她一下,轻啧一声,“真麻烦。”
“不是说了叫你踩着我的脚印么,怎么就不听,嗯?”
他看了一眼她脚下踩着的那双鞋子,“这是哪家店的,质量这么差,以后就不买了。”
这话说完之后,他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之前给沈粥的那一张卡,“我之前给你的那张卡,怎么不用?”
沈粥心里一咯噔,“还没想好买什么,等我想到了一定用!”
周恪睨了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话。只是回到车厢的时候,又忍不住从储物盒里摸出了一盒烟,顾及到沈粥还坐在车子里,他问,“介意么?”
沈粥一句介意哽在喉咙口,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轻笑一声,“介意也没用。”
话虽然是这样说,却还是将车窗半降下来。
裹挟着寒冷的风从窗缝里疯狂往里灌,将他额前塌下的头发丝吹起,露出饱满的额头。
沈粥抱着旺财坐在副驾驶上,侧着头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忍不住道,“天天抽烟,也不怕哪一天把自己给抽死了。”
周恪捏着烟屁股的手指搭在车窗外,闻言微顿,手指弹了弹烟灰,后脑勺搁置在座椅上,眼睛却是出神地看着前方。
沈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周恪,钱已经赚得够多了,我们……”
她的话还未说完。
周恪:“你说得对。”
捏着烟的手指蓦地一松,微弱的火光砸进厚实的雪堆里,悄然熄灭,“不过我还得赚钱养你和这条蠢狗,暂时死不了。”
沈粥:“……”
一来二去之间,她倒是忘记了在饭店里周恪未说完的话,当时他明明是有话与自己说的。
等轿厢里的烟味被冷风冲淡之后,周恪缓缓升起车窗,只留下一厘米的缝隙。
沈粥看了他一眼,倒是什么话也没说,旺财也安静地趴在她的腿上眯着眼睛休息。
回到家之后,周恪耐不住身上的火锅味,起身去浴室洗澡。
沈粥将旺财送进狗窝里休息之后,打开手机照常刷点新闻的时候,发现江盈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回了几条消息。
她手指点了点屏幕,切屏出去看了一眼。
【江盈:沈粥!!!这可是难得一遇的珠子啊,前阵子我们公司进来的一批珠宝里,成色跟你这一款差不多的,哦不甚至还没有你这一款好的,卖出去的价格都极其昂贵。】
【江盈:你这一串,以我来看估摸着最少百万起步!】
这段话发完,她还发过来一张图片,是珠宝展览的图片,清晰度不是特别高。但是单纯瞧了一眼,发现自己手腕上的那一串跟图片的那一款差别不大,想必这应该就是江盈说的那一款珠宝了。
她想过会很贵,但是没想过会这么贵。
或许他已经比自己想象的要更有钱,之前总是做梦梦到他公司上遇到不好的事情,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想了。
可是那一串挂在自己手上的珠子,此刻却是变得沉重起来。
想了想,还是将珠子从手腕上取了下来,起身将它放在卧室的衣柜下的暗格里。
“你在做什么?”周恪擦着湿漉的头发从淋浴间出来,就看见沈粥半蹲在地上。
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空荡荡的手腕上,“怎么不戴着了?”
“不喜欢?”
他将微潮的毛巾放在书桌上,转而迈着腿朝她走了过来,最终坐在床沿上,揣测道。
沈粥缓慢站直身体,“没有,等会去洗澡,我怕弄湿。”
周恪的眼睛里像是蓄积着风暴,只是眨眼间便烟消云散,似乎是对沈粥这个答案还算较为满意。
她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目光,从衣柜里翻了一套睡裙出来,起身去了淋浴室。
周恪在她出去的那瞬间,目光重新落回到她刚刚顿下的位置,半晌也从卧室里走了出去。
落地窗的门没有关,周恪半依着门框,手指里捏着一根香烟,香烟被点燃,在寂静的冬夜里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这几天,他的烟瘾似乎格外的大,但是最终也只是静静站在阳台上,那根烟没抽,就这么静静地燃尽。
沈粥洗完澡出来没看见他人,便踩着棉拖鞋从卧室里出来,一路寻了过来。
整个房间里,除了厕所的灯光是亮堂的,其余皆是黑暗,灯光照不到前屋,她也没有拿手机,一路摸黑着走了出来。
余光瞥到阳台那抹挺拔的身影时,她顿了一下脚步。
大概是冬夜里,人的情绪变得敏感起来,沈粥总觉得此刻周恪的背影格外寂寥。
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从后揽着他的腰肌,脸颊隔着一层真丝睡衣贴着他的背脊。
“有心事?”她斟酌着开口。
夜里人的感官容易被无限放大,周恪也不例外。他微侧过头,看了沈粥一眼,忽然道,“如果想着怎么睡你也算心事,那大概是有。”
这句话落地,沈粥愣住了,他眯着眼睛没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怎么?”
她的脸涨得通红,一句话憋了半天,最后只来了一句,“下……下流。”
周恪从喉咙里滚出一声笑,胸腔都在隐隐颤抖。
她脸皮薄,此刻断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一直垂头看向地面。
下颌却突被他捏着,不算大的力道,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她的眼睛里像是含着一层水光。
周恪别开眼,手掌覆上她的眼睛,落下一个不算吻的吻。
沈粥被迫承受,心下却是一紧。
此刻的周恪是全然陌生的,和她最初认识的那人性格简直可以说得上是背道而驰。
周恪松开覆在她眼睛上的手,落地窗外盈下来的光芒盖在她的眼睫之上,一时之间有些适应不过来,她眨了眨眼睫毛,“什么嘛。”
他的手指抵在她的唇瓣上拭了拭,而后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年前,我会去拜访伯父伯母的。”
沈粥在消化他这一句话,好半天才想起他这是在回答之前自己在饭店时说的那句话。
她闷闷道,“知道了。”
他的手揉了揉沈粥的头发,“那你怎么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那时说的话都是真心的,钱已经赚得够多了。”
“桌上给你热了一杯牛奶,睡前记得喝。”他松开揽着沈粥腰肢的手,退开一点距离,垂下眼皮看向她,“以后辣的东西少吃一点。”
她下意识顺着周恪的话反问道,“为什么?”
他的指腹点了点她的鼻尖,“长痘了。”
这是沈粥最忌讳的事,她没说话转身就走,临走之前将他泡的那杯牛奶喝完,而后关门没理他。
周恪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角勾着的笑消散,脸上的表情逐渐沉下去,与这寒冷的冬天混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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