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贫血

　　奚雪咬完就后悔了。
　　虽然鲜血的味道一下子冲淡了饥饿感，让他舒适了不少。
　　但是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很麻烦。
　　奚雪舔舔咬痕快速愈合了伤口，然后把头倚在顾闻的肩膀上，思索该怎么解释。
　　哎，要不还是直说了吧，反正也只是一只命不久矣的小吸血鬼。
　　奚雪低着头道：“对不起，其实我不是人，是一只吸血鬼，我太饿了所以没忍住。”
　　——不，关键是你太香了我忍不住。
　　顾闻“噗嗤”笑了一下，胸腔的震动随着肩膀传到奚雪的额头上。他抬起手扶着奚雪的双肩把人架起来，又伸手探探他的头，笑道：“人不是傻了吧？”

　　奚雪委屈：他不信我，他不仅不信我，还嘲笑我，呜呜呜。
　　“你不信就算了，我走了。”奚雪转身欲走。
　　顾闻加重手上的力量按住了他肩膀，依旧觉得有些无奈又好笑：“你等等，吸血鬼并不是客观世界里真实存在的，而只存在于故事或电影里。”
　　奚雪眨巴着眼睛看着顾闻说：“可是我刚刚咬你了呀~”
　　顾闻微微前倾身子：“哦~所以你是假装自己是吸血鬼，为刚刚的行为做解释吗？”
　　奚雪：“我刚刚也有吸血的，你感觉不到吗？”
　　顾闻：“我只感觉到有人用力嘬了我一下。”
　　奚雪：“哈？你自己看！咬痕还在呢！”
　　顾闻掏出手机借助反光屏看了一眼，颈侧有一小片隐隐约约的深色痕迹。
　　顾闻内心：这怎么看都是种了颗草莓。这草莓还挺大，原来他这么喜欢我。明明身体这么主动，却拿吸血鬼做借口，一定是害羞吧，真是矛盾的害羞呢。
　　不知怎么的，顾闻意外地觉得开心，仿佛一个搁置了很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很不错的答案。
　　顾闻：“那你…吃饱了吗？”
　　奚雪：“啊？”
　　顾闻：“你刚刚不是说太饿了忍不住的吗？”
　　奚雪心一动，舔舔嘴唇：其实还可以吃。
　　奚雪挠挠头：“嗯…也还好吧…”
　　顾闻哈哈笑了起来，牵起奚雪的手：“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奚雪：诶？原来是指人类食物啊，人类食物不顶饱啊……

　　从医院往南再走一条街就是老城有名的美食一条街，夜市刚刚开始，人烟逐渐繁华。
　　顾闻抱着一桶刚煮好的串串，奚雪正在大口吃着一块刚打好的米糕。
　　顾闻：“你很喜欢吃甜的？”
　　奚雪想了想：“…好像是。”
　　顾闻：“可能贫血所以更需要可以快速转化的糖能量，所以你为什么贫血这么严重？”
　　奚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从来不吸血，所以身体会慢慢衰败下去吧。”
　　“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顾闻笑道，“可爱。”
　　奚雪不明白不吸血可爱在哪里，哦，难道是因为人类不希望被吸血，于是不吸血的吸血鬼是可爱的？

　　两人一边吃一边走着，很快走到了街的另一端，顾闻又问道：“吃饱了吗？”
　　奚雪点点头、又摇摇头：“你不如让我再咬一口。”人类的食物真的不顶饱。
　　顾闻：“……那，那你，要不要来我家？”
　　奚雪思考了一下：确实，家里比较方便，也没有别人会看到。
　　奚雪：“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顾闻：“嗯，为了上班方便，在这附近租的房，再走走就到了。”
　　奚雪点点头道：“嗯！那好呀！”

　　顾闻的小房子是一套干净简单的二居室。
　　奚雪站在客厅里好奇地张望了一圈：“一个人为什么要住两居室呀？”
　　顾闻：“当时租的急，一居室没有找到合适的，这一套位置和内部环境都比较满意，就先租下了。后来朋友、父母有时候会来这里，二居室方便留宿，就一直租着。”
　　奚雪点点头，收回好奇的目光，又看向顾闻道：“现在可以吗？”
　　顾闻：“咳…也不是不可以…”
　　“嗯，好。”说罢奚雪拉起顾闻的左手，对着左手腕咬了下去。
　　顾闻：……？？？

　　这一次的时间比较久，因为征得了本人同意，奚雪稍微放肆了一下。
　　仿佛是沙漠里行走了数年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片绿洲，可以畅快地汲取生命之源，感受生命的能量逐渐在身体里积攒起来。
　　奚雪依旧在结束时舔了舔伤口，本能意识告诉他可以快速促进伤口愈合。
　　“好了。”奚雪看着顾闻一直默默无声地配合着，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又郑重道，“谢谢你。”

　　顾闻不是默默无声地配合，是世界观突然受到了冲击。
　　在长久的静默中，他把所有事情从头到尾串了一遍，又回忆起高中时候奚雪也是这么拉着他的手臂，似乎真的是自己误解了什么。
　　顾闻：“没、没什么。原来吸血鬼真的存在。”
　　奚雪：“其实，我也一直没有遇到过其他吸血鬼，我是被人类爷爷捡回家养大的。”
　　顾闻收回了手臂，两人就这么相对着又静默了几秒，氛围逐渐微妙。

　　奚雪：“手腕一般别人看不到，影响应该小一点儿…颈部血管丰富，白天一下子没忍住就…”
　　顾闻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奚雪看了一会儿顾闻，小心翼翼道：“你，你好像看起来有些失落的样子…”
　　顾闻咧嘴笑了一下，轻叹一口气：“我以为，你喜欢我呢。”
　　顿了下又补充道：“从高中那时起，当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后来又总是躲躲闪闪的。呵……我想多了。”
　　奚雪快速地思考了一下，肯定道：“你确实很香，很好吃，我很喜欢。”
　　顾闻：“哈哈哈哈哈……不是这种喜欢啦。是想要恋爱的喜欢，你谈没谈过恋爱？”
　　奚雪摇摇头，人类在他眼中是不同美味等级的食物，而且防止自己做出伤害人类的事情，他也一直和所有人保持的适当的距离。
　　顾闻忍不住揉了揉奚雪的头，心想着：他还真是可爱。当年纠结那么久的人，其实是自己吧。

　　温柔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奚雪的头发，奚雪心重重跳了一下，和白天顾闻凑近了问他吃饱了没一样，无端又生出一些渴望。
　　顾闻：“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奚雪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就行。”边说边打开地图搜索，直接选了打车导航，立刻弹出来一系列车型及价格。
　　“！！！这么贵！！！这里是哪里啊？”奚雪惊呼道。
　　顾闻瞟了眼手机屏幕：“你住在新区啊，这里是老城区，是有一段距离。”
　　奚雪突然想起自己是半路晕倒被救护车拉到医院的，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他都忘记了自己在昏睡中已经被动移动了半个城区。
　　这只可怜的吸血鬼在全面小康的时代依旧恩格尔系数爆表，薪水基本上都被用来买吃的来抑制长期的饥饿感。

　　顾闻看着他纠结委屈的样子，说道：“今晚就先住我这里吧，明天再跟我去趟医院复查下血，看看贫血是不是好转一些。”
　　奚雪：“可以吗！！”
　　顾闻：“可以啊，两间卧室，东西都齐全的，住一晚不成问题。而且你这贫血最好还是要复查一下，明天直接从我这里去医——”
　　奚雪直接扑上去给了顾闻一个大大的拥抱，把顾闻的话拆解重组转码变成“不需要花钱了”，至于贫血、验血什么的完全被忽略掉。
　　“太好啦！谢谢你！”
　　顾闻轻轻环起双臂：“没什么，别客气。”

　　很久没有这么心动过了，顾闻心想。
　　这个拥抱开始变得缱绻，奚雪平复好激动的心情后感觉有一丝不对，虽然饥饿感已经平复，但是诱惑的香味在鼻尖不断萦绕，越来越浓郁，奚雪跟着心脏也砰砰砰加速跳了起来。

　　顾闻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怀抱：“我给你拿一套洗漱用具，睡衣就穿我的吧，早些洗漱休息吧。”
　　奚雪点点头，看了一眼顾闻后又快速了垂下了眼眸。

　　是夜，一只吸血鬼开始思考起喜欢、恋爱的含义。
　　而一墙之隔的人类回味着种种触感。
　　真是奇怪，明明身上散发着雪山融化般宁静的气息，却让人欢喜心动呢，顾闻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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