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公主
菱季由逝去,按俗礼来说菱婵需为他守孝三年,才能再行嫁娶。
菱婵便允诺薛俭,待三年之后便可嫁做他妇。
薛俭闻言,想到三年时间不长不短,只待三年后菱婵便会嫁给自己,自己从幼时一直朝思暮想的念头即将实现。便十分期翼。
之后应薛俭之邀,菱婵便以未婚妻的名义搬入长公主遗留下的府邸。
虽然同府而住,但薛俭新辟了一处房给她单独居住,府里的仆役三三两两人数很少,自长公主夫妇离世后,只有几个自小伺候薛俭一同长大的老人。故此菱蝉也未觉得十分不适。
她这些日子,在薛俭的陪伴下,慢慢的走出了亲人皆去世的阴霾。虽还是笑颜不展,但到底是比之前的日子好了许多。
过了数月,她与薛俭定亲之事传了出去。
魏帝知道薛俭要娶菱婵的事情,虽是有些不满但并未发作,只是不痛不痒的申斥薛俭几句,昔年魏帝登上王位残忍诛杀了自己好几个兄弟姊妹,唯独留下自己一母同胞小十三岁的妹妹,而薛俭毕是自己胞妹遗留下最后的血脉。到底还是念着一些旧情。
薛俭菱婵二人即将要结为夫妇的事情,倒是并未引起什么波澜。菱婵家境虽然破败,但也是魏国贵族之后。故此门户倒也相配得当。
而担忧菱婵许久未接触勋贵,日后嫁过来难免有牵扯。薛俭便请来如今魏帝的长女,巴陵公主王祖蛾来帮着教导菱婵引荐适应如今的贵族女子圈子。
这日午时,薛俭正坐在府邸后宅石亭上翻看兵书,菱蝉坐一旁捻着针线绣着花样,她想制件新衣与薛俭。
二人相识已久,薛俭送了自己许多,而自己却从来什么像样的东西赠与薛俭,她便想自己织件衣服赠给薛俭。
薛俭伸手翻了一页兵书,抬眼看了眼菱蝉,见她低眉绣花一脸认真的样子,光影照在她的脸庞,映衬着她肌肤妍腻,细眉半弯低蹴,有着袅袅临风之态,寒风吹起她的秀发,她伸出指尖轻轻的掠削自己的鬓儿。忽有一副岁月静好之感,自己若能一辈子和菱蝉在一起相守何其有幸。薛俭被迷了眼,不由愣神含着笑直直的盯了菱婵许久。
菱蝉抬头一眼望去见他看向自己,低眉一笑目光含娇带嗔,二人对视相与一笑。
薛俭回过神来想起正事。他放下兵书抬眸对菱蝉道:“阿蝉,我有一阿姐,平日里贤柔大方乃是贵族女子端秀之首,我时常与她说起你,今日我约她前来引荐与你,你可与她见上一番?”
菱蝉闻言放下针线,盈盈一笑:“自然是可的,阿俭的阿姐我还从未见过呢。”
薛俭点点头拿起兵书意欲再读还未翻几页,便有仆役来报说是巴陵公主驾到。
菱蝉一怔,随即回想到薛俭的阿姐那便也是皇亲,是公主也不足为奇。巴陵公主崇尚节俭 ,为人慷慨平日里乐善好施在民间也声名颇佳,菱蝉略有耳闻。
过了半晌,有一华服女子由婢女引着前来。
菱蝉跟着薛俭起身相迎。
薛俭引着华服女子来到菱蝉身边。
他扬着眉低头含笑道:“阿姐,这便是弟弟心心念念的之人,蝉娘与阿弟一样如今双亲俱逝,日后她嫁给阿弟,在这官宦女眷之中无人相识,如今只能倚靠阿姐帮帮弟弟了。
那贵族女子闻言含笑开口打趣道:“阿俭,你我姐弟之间,何必开口言谢。让我瞧瞧是何等的妙人引得我这弟弟朝思暮想神思不属。”语罢,她抬眸往上瞧。
菱婵见此不由低头执袖礼道:“久闻公主名讳,今日得以拜见。实属民女之幸也。”
说完菱婵缓缓抬头,任由巴陵公主打量的同时,也在细细的观望眼前的这位公主。
只见那巴陵公主一副端庄妇人打扮,衣着虽华贵但并不奢靡。着粉衣白裙,戴玉簪金环,年纪约摸三十出头,与薛俭年纪到是差十五六岁。眉似新月,双目灵动温婉,气质大气舒朗,虽已为人妇可一笑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而那巴陵公主听菱婵说话张弛有度,没有盲目跟从薛俭叫自己阿姐,谈吐间语气又十分温柔体贴,顿时好感顿时,再抬眼一见真人,只见菱蝉明亮的面孔对着自己,双颊笑容柔和。顿时愣了神。
她不疾不徐走了几步,挽起袖子握住菱蝉的手,由上至下打量着菱蝉,她虽是打量目光却并不让人厌恶,反倒让菱蝉觉着这位阿姐为人豪气舒朗与一般女子不同十分有意思。
巴陵公主细细一番打量,见菱蝉虽是一身素衣丧服未饰佩环,身段却灵逸非凡,脸颊未施玉粉香胭,却宛如含露透肌肤,细眉宛转风流,目如星津灿灿,魄盈盈如秋水,一眼望去仿佛清晖破云。别说男子,便是女子见了易是好感顿时。
她低头叹道:“今日一见才知阿俭所言非虚。”
菱蝉有些奇怪的望了望薛俭,不知他与巴陵公主说了自己什么。
却见巴陵公主自顾自的点点头喃喃自语道:“怪道前人说,世人浅薄,独爱颜色皮囊之美。我今见之,算是明白了。”
“妹妹是唤菱蝉罢?”她抬眉微笑询问道。
菱蝉闻言看了眼薛俭点点头应承。
巴陵公主一笑。“蝉娘之美,古往今来怕是比之洛神姮娥不逞多让。”
菱婵听她这番话,双颊绯红慌忙抬起袖子遮面。
巴陵公主见她这般容易羞怯更是接连打趣,扯着薛俭的袖子硬是将两人拉着站在一块。不自觉笑道:“果真是天造地设一对。”
薛俭见此情此景笑道:“阿姐,你别再打趣我们了。”
巴陵公主闻言笑骂道:“你这混小子,有媳妇宝贝的更什么似的,我不过打趣几句,瞧你心疼的。”
语罢,她挽住菱婵的手走到一边对着薛俭连声催促。
“去!去!去!你请我来不是让我跟婵娘好好说道宫闱礼仪之事,如今也不需要你,你去忙你的。我们妇道人家有自己的私房话要说。”
“好罢!好罢!“薛俭连连作辑称是。他低着英俊的头颅,对巴陵公主笑着嘱咐道:“那就麻烦阿姐了,那我去趟兵营,你们二人好好聊聊。”
巴陵公主应承了几声让他放心,薛俭才离去。
见薛俭依依不舍的离去,巴陵公主娇笑了几声拉着菱蝉透露道:“我这阿弟,王朝之内俊朗卓越算得上是第一人罢,今闻他要成婚之说,不知多少勋贵女郎咬碎了牙。”
“若她们见到蝉娘,只怕是满肚子的不服气也烟消云散了。”
菱蝉内敛,巴陵公主几番夸赞到叫她招架不住,连连害羞道“公主谬赞”。巴陵公主见她脸皮绯红,也不存心逗她。便反握住菱蝉的手,低眉笑道:“你瞧我,见着婵娘这般神仙人物心感一见如故,一肚子话忙往外吐,都没顾及婵娘的感受。”
“日后婵娘,你可跟阿俭一样叫我阿姐。”
菱婵闻言乖巧的喊了声“阿姐”。
巴陵公主满意的点点头,挽住菱婵二人来到席子旁小坐。
菱婵对这位巴陵公主也是好感顿生,见她虽身份高贵尊崇却并未对自己有半分的高高在上,反而举止亲近有如姐姐般和蔼可亲。
巴陵公主拿起石桌上的茶盏斟了一杯递给菱婵,握住菱蝉的手背轻轻拍了几下。
“你家中的事情我也略听阿俭说起过你日后若嫁进来也不要因为自己家中的事情而感到不自在,你要明白,父子君臣,终归是不同的。”
菱蝉闻言心下一痛却还是娥眉低蹙应承道:“姐姐放心,我明白的。”
巴陵公主见她不自在的模样,心中怜惜万分。不由打开心匣说起了心里话。
“你的苦我知道,妹妹啊。谁让咱生处在这个国家呢。当今陛下又是这样的....”
“就连我....“巴陵公主说了几句突然止了话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突然难过道:“就连我身在皇家,虽说是王上长女,可这心中也是一般无二的苦。”
菱蝉见状不由抬头好奇的看着她,不知此话何意。巴陵公主见她抬头意欲询问的样子,不由叹息道:“你心里有恨,是自然的。莫说你了,就连我亦是一样的。”
菱蝉见她想要诉说的样子便关心的询问道:“阿姐,这说的是哪里话?”
巴陵公主接连叹了口气,
“今日碰见妹子分外投缘,蝉娘一番好相貌,叫人见了心生亲近之感,一见你好像认识许多年,你将嫁给阿俭也不是外人,我这多少年没人说的心里话,也就跟婵娘说说罢。”
菱蝉蹙着眉好奇的轻抿朱唇,贴心的斟了杯茶递给巴陵公主。
巴陵公主接过去苦笑道:“你瞧我,身份虽是公主,其实过得连平头百姓都不如。陛下名义上是我父,心里却对我没有半分的父女之情”
菱蝉闻言不解道:“为何会如此?”
巴陵公主解释道:“当今陛下年过五旬,而我今年已经三十有四。”
她饮了一口茶,慢慢诉说。
“因着我不是正宫大娘娘生的,陛下对我也没什么怜惜之情,当年陛下想将我嫁给姜国国君为继后,而那姜国国君已年过古稀垂垂暮老。我不愿意,那时的我已经心里有人。他虽出身寒族,却品行高洁俊朗不凡。”
“我们私下里结成夫妇,陛下得知便将他处死,而我已经身怀六甲。姜国国君得知此消息,便断了这门婚事。那时陛下大发雷霆要将我处死,若不是阿俭的母亲,我姑姑拦着,我怕是难逃一死。”
“我姑姑就长我三岁,虽是姑侄实为姐妹,这些年姑姑离世,我亦将阿俭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今见他找了如花似玉的媳妇,姑姑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菱蝉听她静静诉说,见她慢慢眼眶通红,泪水悬而未落。美人垂泪低诉时,鬓发轻摇珠环追随,不由地也悲从中来。解下所系巾帕,拿起来拂拭巴陵公主的眼泪,愁眉郁郁道:“想不到阿姐竟这般苦楚。”
巴陵公主苦笑了一声,握住巾帕道谢。
菱婵对巴陵公主充满敬佩,又怜惜她一个这般貌美的妇人,好好的年华就一个人这样度过。这年岁,女子再嫁很是正常,且巴陵公主还是贵族便问了一句。
“那阿兄去了难道姐姐这些年没想过?”
巴陵公主闻言掩袂徒徒嗟叹了一声,好生伤感道:“你还年轻自然是不知,申启死后,我只觉得一颗心已经死去,这世间,人海茫茫,但我心爱之人,唯系他一人。旁的人岂能再看见半分。”
原来阿姐心中的人名叫申启,菱婵心中念道,随即想道。自己与薛俭一样,若是薛俭出什么意外了,自己恐怕也是这般感受,心中岂能容下别人。又不免有些感同身受。
巴陵公主又道:“如今我虽然想起他还是难免会难过但是我也养大了我们的孩子,他也就比你小一岁,可惜他为陛下不喜,他十岁后被陛下早早的打发到西北牢关处,防着夷国,日后若有机会,我带他前来拜见给你认识。 ”
“好。”菱蝉点点头应允。
巴陵公主见菱蝉这般善解人意,心中更是欢喜,叹息自己阿弟真是捡了大便宜,这位未婚妻选的真是妙人,一一将宫闱内院的忌讳讲述与菱蝉听,菱蝉听的认真,不觉便过了大半天。
待到天黑,要用晚膳,二人还未聊完。
薛俭归来,三人一起用了晚膳,待到二人送别巴陵公主时。巴陵公主还依依不舍的拍着菱蝉的手,约定下次再小聚。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