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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毒谷在天山北边的一道峡谷中,谷内有一条延绵不绝的河,不知从何处来,要通往何处。南冥君给那条河取名为药河,简单粗暴。
毒谷之所以叫毒谷,是因为外人若想进毒谷,必会经过一片竹林,那里面被南冥君设下了一道瘴气之阵。先前设这毒瘴主要是因为嫌外界人麻烦,那时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拜访她,不是为了拜师学艺,就是请她治病救人。不管她拒绝得多么果断决绝,来人还是不见少。于是她便设了这道阵,能活着过得了竹林的,才见得到她的面。
至今从未有谁过来过。
除非吃了南冥君亲手所制的避瘴丹。
过了竹林就能看到药河,河水清澈无比。过了那河面之上的一座小木桥便嫩看到一片碧绿的草地,再往前走就是南冥君的座座竹楼。
她给这块地方取名叫桃花源。
走上石板路,首先通往一座较大的竹楼,谷内潮湿,她所建的木屋皆离草地两尺高。
最前方的木楼有两层,一楼是正厅,二楼是南冥君的炼药房,她一般一整天都在药房里。
从正厅后门走出去,石板路通往两个方向,靠近药河那边是妙歆可歆的卧房,右侧是厨房。再往后走便能看见两栋竹楼,左侧是南冥君的竹楼,一楼是她的书房,二楼是她的卧房。右侧那栋便是曾经陈墨冰的竹楼,但现在是那个小孩子的,一楼放置一些杂物,二楼是卧房。两人的竹楼距离很近站在竹台上便可看见对方。
南冥君后来在这两栋竹楼周围种满了桃树,穿过桃树小林,从她的竹楼往药河边走,就能看见凉亭。
这条河蜿蜒曲折,正好半包围着她家,顺着河往后面走,就能到北山后山,她闭关的山洞和温泉山洞都在后山。那里有一条路可以上到山顶通往扶桑神树处,南冥君在此处也设了迷障,一般人根本找不到,更没有人可以从北山山顶下来到达毒谷。
这处福地洞天隐藏极深,是她和仙亚一起无意间发现的,于是便决定建些木楼,如此住下来。
南冥君早晨醒了许久都不见妙歆和可歆来,她便自己更衣洗漱后下了竹楼朝前面走去。走了一圈也不见二人人影。难不成这两人大清早的都去采草药了?她们俩一般不会丢着南冥君不管的呀。
正奇怪着,她突然想起来家里好像多了个孩子,便往他的竹楼走去,上去一看,整个卧房风格已经换成了男子风格,不用想,定是妙歆可歆两人搞的鬼。
“殿下,殿下!”
是可歆在外面喊,南冥君走到竹台边往下看去,“何事。”
“殿下是想看天天吗?天天在我们那呢,殿下快下来!”
说完她就跑了,南冥君站在竹台上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念道:“天天?”
原来这两人一大早便到凡间的集市上去了,买了许多养孩子的必用品,还给他买了几十身衣服,从小到大,够他穿到两万岁了。
她们还买了摇篮,放在了她们自己的卧房中,她们说这样方便照顾孩子。天天的竹楼是提前布置的,待他长到五百岁就可以自己睡一个房间了。
俩丫头的卧房里,南冥君坐在那一边用银叉插桃子吃,一边看着可歆妙歆两人给小家伙换衣服。
他还是个婴儿……
仙亚突然出现,看到这眼前场景实在忍不住笑:“她们到底是在养孩子,还是把他当玩具玩啊?”
南冥君默默道:“我长这么大,八万年了,也没见她们像这样喜欢过我。”
妙歆听了不禁笑道:“殿下,您跟这孩子可不一样,您是孩子的时候我们都是孩子,没法给您打扮,更何况您可是公主殿下,就算您长大了,我们也不敢对您失了分寸。您说是不是?”
“……是不是我平时对你们太好了……”
“殿下喜欢我们才对我们好,这是我们的荣幸呀!”可歆全程没看南冥君一眼,说完又拿起了另一套衣裳,“试试这套试试这套!”
这么大点孩子被她们折腾来折腾去,居然没哭,怎么还笑得挺开心。
妙歆:“殿下快看,他笑起来多可爱呀!我们希望他天天开心天天笑,就叫他天天吧!”
“……天天?”南冥君十分难得地叹了口气,说,“叫素天吧。”
“素天?简简单单,开开心心,这个名字好呀!”妙歆拉着素天的小手对南冥君晃了晃,“来素天,我们谢谢公主殿下赐名!那殿下,他姓南冥吗?”
南冥君:???他还想姓南冥?
“他的灵力属火,他姓炎。”
“炎素天,炎素天。哈哈哈哈,从今以后,你就叫炎素天咯!”
是夜。
南冥君的反噬没有停止,她必须快点回去闭关疗伤。最好等她出来的时候,炎素天已经不是个小屁孩了,对她而言,一切不能交流的生物,就只能靠武力沟通,可炎素天毕竟还是个婴儿,总不能打他吧。
仙亚背靠竹台的栏杆,面向南冥君站着,“你给自家孩子取名字也太随便了吧,一点含义都没有。”
“没有吗?我希望他简简单单活着,不要给我添乱惹麻烦,所以给他取名叫素天呀。”
“好~这里你最大你说了算,你说什么都对~”仙亚调侃完了就顺着南冥君的目光看去,她的目光所及之处依然东面那片星空,“确定不需要我陪你?”
“你得留下来,替我守着毒谷。我此去闭关短期内不会出来,若战神宫那边有什么事,还需要你去瞧瞧,”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让你查的事也别忘了,万事小心,若是遇上天族人也无妨,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但也别让帝瀛察觉到。”
“你这些话都说了好几万年了,我早记心里啦!”
南冥君看向炎素天竹楼方向,心里总有些不放心,“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便交给你负责,我怕妙歆她们过于骄纵那孩子,你便是他的师长,他若犯错,不要心软,该罚还得罚。”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就是他师父了?”
“你随意。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是别让他死了。”
“噗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竟不喜欢他到这种地步!哈哈哈哈哈哈!”
“······小孩子麻烦。”
第二日天一亮南冥君就不见了,她把龙珠放在了卧房中,听仙亚说,她是夜里时就走了。
南冥君一走,可歆和妙歆突然不知道做些什么了,平时她们早晨要给殿下准备清茶水果,午时要准备一些茶点,殿下在药房研究草药累了会吃一些,然后就是晚上,她们会把南冥君待过的地方打扫一遍。一天之内除了做这些事,其余的时间不是在晒药草,就是在采草药的路上,有时她们会趁南冥君在药房待着的时候,去凡间集市逛逛,买些好吃的好玩的,然后带回来一些人间果子尝尝。
现在还好有个小不点要照顾,不然南冥君这一去,她们俩还真没什么事要做。仙亚留下来,与她们聊聊天斗个嘴,也是其乐无穷的。
那是一片血红色。
天空是红的,地面上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法术摧残的痕迹。
“落落——”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在喊谁?谁是落落?他又是谁?
“君君,过来,到哥哥身边来。”
这是,南冥翼!
哥哥不是五万年前就战死了吗?
可是他好温柔,像哥哥那般温柔。
片刻的声音转瞬即逝,或许是梦或许是幻觉,总归都是很不真实。
南冥君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本以为闭关就不会再看到那些场景了,没想到,闭关了这么久了,那场梦却越来越混乱了。
她每次见到的南冥翼仿佛有话想对她说,但是她总是等不到他把话说清楚。不知她看到的画面是过去,还是未来,刚刚好像不止南冥翼,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他在喊,声嘶力竭地喊。可每每清醒过来,她就会忘记那人在喊什么。
很奇怪,一切都很奇怪。
南冥君试着静下心来,调整好气息,终于稳定住了。
感觉反噬的内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她怕再看到那些场景,心烦意乱的总是很让人头疼。也不知过了多久了,于是她决定元神出窍到山顶上去看看扶桑树。
出洞时外面正是清晨,草叶上的露珠还没化去,有一丝凉意,看样子现在正是初夏。也不知道过了几年了,炎素天那个小鬼有没有长大点,被仙亚管着,应该不会太闹腾。
正想着,从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男孩子的声音:“别跑!站住!我又不吃你你跑那么快干嘛呀!我就是看你可爱,想摸摸你的耳朵!”
“你以为本姑娘的耳朵是你想摸就能摸的吗?你休想!”
南冥君听这对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光天化日之下,在她的地盘,是哪只小妖精活得不耐烦了,竟张口便是些如此粗鲁的言语。
她快速朝前走去,刚穿过草丛,一只白兔便跳了出来,直直地往她脸上扑去,这个速度已经来不及避开了,她现在只是元神,没有法力,根本没法把它定住。
就在她刚往后退了一步时,那兔子突然停在了半空中,越过兔子往后看,有人正在扒拉着草丛朝这边过来。
一双伸了上来,兔子从她的视线内被移开,只见那是一个少年,他用一条镶了金边的红色发带扎着高高的马尾,一身如枫叶般鲜红的衣裳,绑了一条藏蓝色的腰封,腰封之上秀的是与南冥君一模一样的无幽海龙族的图腾。
最关键的是,他脖子上戴着的那颗闪闪发亮的是避尘珠。
南冥君瞧了他许久,心想着,莫非是无幽海那边送来的衣裳,给他穿着也还行,这张脸倒也生得漂亮俊俏,有些像我们无幽海男儿。
炎素天抱着兔子,看南冥君一直盯着自己的衣服看,便也瞧了瞧自己的衣裳,笑道:“这位姑娘,我身上有花?”
南冥君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淡淡道:“没有。”
“那你盯着我看这么久做什么?虽说我是长得好看,但是我还小,你可不要打我的主意哦!”
这不要皮不要脸的说话方式倒与仙亚别出一折,个子瞧着也不算高,还是个小屁孩一枚。
“你今年多大了?”
“啥?”炎素天一脸得意地笑道,“这位姑娘,虽然你长得确实是很美的,但是你不能因为我们俩都是天下第一美,就看上我了吧。我呢今年只有三万岁,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呢!”
三万岁?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这样的年龄放在凡间,他最多也就十四五岁,怎么被仙亚带得说话没点正经。
南冥君没打算回他的那些胡言乱语,便把话题引到了兔子身上:“这兔子耳朵受伤了,你还抓它做什么。”
“给它治伤呀。”说着,炎素天便把兔子放在了地上,从怀中拿出药和纱布,开始给兔子包扎伤口,“它呀前两天跑出去了,被凡人用箭刺伤的,我在这抓了它好些天了,就想给它治伤。”
兔子:“你不早说,你早说我就不跑了。”
“哟?你还有理了?小爷我追你追了那么久,给你治伤你不谢我就算了,还埋怨我?”炎素天抬头看了看南冥君,一脸笑嘻嘻道,“姑娘,你瞧这忘恩负义的兔子,不如我们把它拷来吃了吧!”
兔子听了,拔腿就跑,正好也包扎好了,炎素天便放它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跑慢点!下次再被凡人弄伤,我可不管你啦!”
南冥君:“你经常为山林里的精灵治伤吗?”
“哎,没办法,我这么乐于助人的少年,姑娘你可不要太心动哦,我还小。”
看着炎素天贱兮兮的笑脸,觉得他已经超越仙亚了。
她本以为这孩子长大,虽说不上是多么高尚的仙家子弟,倒也会是个根正苗红的小仙君,不曾想被仙亚带得歪成了这样。
突然就觉得多看他一眼都嫌烦,南冥君从他身边绕过去便朝上山的方向去了,没想到炎素天这家伙一个劲在后面跟着。
“姑娘从哪来要到哪去啊?你是如何进来的呀?我怎么从未见过你啊?你看起来怎么没有什么仙气呢?你不会是个凡人吧?奇了怪了凡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南冥君:“……”
“哎姑娘,你这是要上山吗?这个方向应该是北山头,北山上只有一株巨大的扶桑树,你是要去看扶桑树吗?你这样走太慢了,我带你去吧!”
“……你可知我是谁?”
“你?你就是一个漂亮姑娘呀嘿嘿。”炎素天说这话时居然还有一丝害羞。
南冥君忍着一拳揍上去的冲动,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里是毒谷,别说凡人了,就算是神仙都进不来,所有人想要进桃花源就必须经过竹林,所以你觉得我是从哪来的?”
“你,你不会是兔子修炼成精了吧!”
“……???????????”
是谁给你的勇气说南冥君是兔子精的?
“孩子,你这个头脑,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回去吧,不要跟着我。”
南冥君怕他再跟下去,她就忍不住要揍他了,就他这个脑子,仙亚到底是怎么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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