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的漫长暗恋

　　时间回溯至高二那年，孟父身着检察官制服，正在高二三班教室作普法宣讲，主题是“权利与义务”。
　　孟父通过结合时事新闻热点，深入浅出地讲解了其中有关的法律知识，并鼓励同学们积极进行思考。
　　云阳此前对法律职业几乎不理解，有限的印象也是来自一些电视剧。看着孟父侃侃而谈，检察官制服整洁笔挺，心中忽然澎湃起来。这一刻，云阳似乎找到了未来的方向。

　　云阳积极异常，孟父一个发问，云阳思索片刻就立即举手，示意要回答。
　　暂且不论回答的如何，就这一份积极回答问题的热情，让孟检察官高兴不已。

　　“李同学很积极啊，这个问题我请别的同学回答一下吧，给其他同学一些机会。”
　　其他同学纷纷低下脑袋，有没有一种可能其他同学并不想要这个机会。

　　孟父眼神扫视一圈，盯上了低着头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看书的孟殊。这小子，他爹的宣讲会也不给点面子。

　　“那位坐在窗户边上、穿蓝色卫衣的男同学，你来回答一下吧！”
　　大家低下的头重新抬了起来，转向窗边。云阳也跟着看向孟殊。

　　孟殊抬起头，缓缓站起来，说了句：“抱歉，刚才的问题没听清。”
　　众人惊诧，哦豁，孟殊竟然也会开小差、然后还被抓包了？！

　　孟父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儿子，只得再将问题说一遍。好在，孟殊虽然回答简练，却也切中肯綮。

　　宣讲结束后，班主任让同学们稍作休息，孟父则和班主任去了办公室。

　　“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平时上课没见你这么积极的。”孟冲戳了戳云阳的背，问道。

　　云阳放下手中的笔，回头说道，“你不觉得今天来宣讲的检察官特帅嘛！一身正气，制服真的好帅气，法律知识看上去也好有魅力的样子！怎么说，我感觉我有点想当检察官！”

　　年轻人的梦想总是来得突然，且善变。

　　“你不觉得这个检察官眼熟吗？这检察官还姓孟。”孟冲一脸高深莫测。

　　“你亲戚？不会是你爹吧？”云阳有些不敢相信，这爹和儿子画风差得有些大哈。

　　孟冲翻了白眼，“不是我爹，是我哥的爹，我叔叔。”

　　“原来是孟殊的爹”，云阳若有所思，“怪不得，孟殊理科成绩那么好，还来学了文科。”

　　“我叔叔他一直也想我哥以后做法律这行儿，我哥感觉无所谓，学啥都行。”
　　孟冲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孟殊，继续说道：“不过说真的，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哥有啥特别喜欢的不？啥都会，啥都行，像个无欲无求的局外人。”

　　难得听孟冲语重心长地说这么一段话，看来多少对他哥有些真感情。
　　云阳看向孟殊，听完孟冲的话，倒感觉此刻孟殊平静的脸上颇有些无欲无求。是无欲无求吗？云阳有些疑惑。

　　*

　　教师办公室内，孟父正询问着高二三班班主任孟殊的近期表现。

　　“孟殊呢，表现一直不错，成绩次次第一，和同学们关系也不错，班级工作也搞得好。您这儿子很优秀！”班主任陈劲松年纪虽然才40出头，眉宇间川字纹深重，头发也白了大半。高中班主任很是辛苦，但说起孟殊，仍是眉开眼笑。

　　“都是老师们教得好啊，孩子自己也努力。”孟父挥了挥手，谦虚道。

　　对于孟殊，孟父一向满意。自小便对他要求严格，别的孩子还在玩泥巴过家家的时候，孟殊在他的教导之下，便已经能坐在书桌前安稳地看书了。
　　不过近来，也隐隐感觉到孩子有些不一样，难道是叛逆？不过这个年纪也正常，孟父便不再想这些。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院里面还有工作。”孟父同班主任打了招呼，便离开了学校。

　　孟殊从厕所出来，在连廊上看见孟父离开的身影，停下了脚步，哂笑了一下，倏尔又收起表情，他便还是那个沉稳、平静的孟殊。
　　孟殊一回头，便看见李云阳正看着他。孟殊面色一僵，继而又换上淡淡的微笑，向云阳点首示意。

　　“孟殊，你将来也会成为检察官吗？孟冲说，孟检察官是你爸爸。”云阳叫住孟殊。

　　孟殊并不正面回答，反而问云阳，“刚才看你好像对法律很感兴趣？”

　　“是的！我之前很少听到这些，什么‘法律父爱主义，还有‘法律不保护权利上的睡眠者’，还有孟检察官讲的案例，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云阳脸上涌出兴奋，至少这一刻她认为孟殊会对此产生共鸣。

　　孟殊看着李云阳兴奋的神情，沉默了。他心里想着，我并不觉得有趣，所有的一切都不有趣，这个世界都很虚伪，不是吗？

　　片刻，望着少女的神情逐渐暗淡，孟殊有些不忍，他笑到：“确实，你要是对法学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贝卡利亚的《论犯罪与刑罚》、《西窗法雨》这些书。”

　　“你都看过了吗？”云阳一脸钦佩，心里暗自称赞，果然是家学渊源。

　　“差不多。”

　　“哇！之前我还在纠结，大学里我要学什么，以后我要做什么工作，现在有了新目标啦！检察官实在是太酷了！”

　　孟殊面上依然平静，说到：“那就祝你心想事成。”

　　云阳受了鼓励，说到：“我会努力的！”拜托，这可是孟殊诶，他在鼓励我诶！

　　云阳妈妈经常说，云阳像她，一双眼睛生得很好。大而圆润，笑起来卧蚕鼓起，弯成笑眼。盯着人看的时候，眼神时常呈现出一种温柔而专注的状态。

　　孟殊移开视线，不再看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进教室吧，马上上课了。”

　　“嗯嗯，走吧走吧。”云阳跟着孟殊，二人一起进了教室。

　　孟殊回到座位上，拿起笔，做了一道选择题之后，又放下了笔。
　　真的会有人因为一次宣讲，会对一个职业产生这么大兴趣吗？甚至将其纳入未来理想。

　　孟殊看向右前方的李云阳，猜想到大概这个年纪的人总是对未来充满种种幻想和期待，有些职业外表光鲜亮丽确实是会吸引一些眼球。

　　那我呢？孟殊问自己。

　　也要学法吗？无所谓，都一样，就这样吧。

　　*

　　与孟殊不同，云阳今天则处于一种跃跃欲试、兴奋好奇的状态。

　　晚上九点半，上完最后一节晚自习，云阳回到家，和程云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妈妈，我决定了，我以后要考法学院，要做检察官！今天有个检察官去学校普法了，是我们班班长的爸爸，好像据说还是检察长。他好厉害……”

　　“做老师不也挺好的吗？爸爸妈妈都是老师，以后还能在工作上给你点经验。”程云试图劝说这个正在侃侃而谈的孩子。

　　“我不想当老师，老师也太操心了吧。检察官多cool！”云阳时常看着父母为学校的事烦心，也因此对当老师产生了些排斥。

　　“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还得看你努力，检察官可没那么好当！”李建阳喝着他的茶，在一旁说道。

　　“嘿嘿，我会努力的！”

　　程云看着孩子憧憬的神态，不愿泼凉水，“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爸爸妈妈全力支持你！”

　　“我就知道我爹我妈是最好的！”

　　未来怎么样，谁都难说。但不管如何，希望和理想还是要有的，尤其在这个困顿的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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