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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悸
在往慧融殿走的时候,明镜心中一直在想,太后突然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最近很少去慧融殿请安,不知道会怎样责怪他了。心下想着,这些女人真的很烦,慢腾腾的走着,只愿越晚到达慧融殿越好。
“皇帝在躲着哀家么?”还没到慧融殿,就听见太后的声音,突然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很不自在。
“母后多心了。孩儿不过为着国事心烦,想散散心。”
“哀家啰嗦,皇帝怕了吧。”太后转身往慧融殿走,示意明镜跟过来。
明镜也不说话,安静的跟了过去。一路上的风景也没有心思认真看了。
“三年了。哀家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慕尧皇后。”太后长叹一声,“她善良又宽容,后宫管理的却十分有条理。这三年,哀家掌管后宫,才发现,着实不容易。”
“母后可是想念慕尧了?”
“皇帝。后宫中,可有想过有什么贤良的人能够代替慕尧掌管后宫。哀家实在累了,只想带着俊儿每日玩乐,后宫这烂摊子,皇帝另外找人吧。”
“关于后宫那群女人,母后应该了解更多吧。”
“哀家就是没主意了,才想跟皇帝商量。毕竟是皇帝自己的女人,总要皇帝看得过眼才行。”
“母后容孩儿想想吧。”明镜心里没来由的厌烦,对着太后深深的鞠躬,“孩儿觉得累,去看看俊儿就回寝宫休息了。”
太后不禁也在心中感叹,自己毕竟是一介妇人,当初跟着自己的夫君打天下,谁知道福薄,刚刚建立了永安王朝,就费尽心力而死。年纪轻轻的明镜坐上了帝王之位,自己见识短浅帮不上什么忙,儿子跌跌撞撞的走过来。还好,明镜聪慧,再加上有那些忠心耿耿的开国功臣们的辅佐。她心里知道,明镜从来就没有不累过,之前还有慕尧陪伴,慕尧一走留下一个孩子,要选一个贤能的皇后,还要找一个没有私心的母亲,谈何容易。
“皇帝。多顾虑俊儿,慢慢长大了,也需要一个母亲在身边陪伴。哀家再不济,至少陪着皇帝长大,俊儿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层。等再长大一点,就会开始为自己没有母亲而伤心了。”
“孩儿一直庆幸,有母后陪伴在身边。”明镜满脸疲惫之色,声音也有些沙哑,“这件事,孩儿放在心上了。不要说后宫,就算是翻遍全国,也会给俊儿找一个好母亲的。”
“如此,哀家也就放心了。”太后挥了挥手,明镜施礼退下了。
想来这个时间了,明俊也不会在御花园等了。但是,为了放心,明镜还是朝御花园走过去了。走到赏花的亭子里时,看见明俊安静的躺在长椅上,已经睡着了。头下垫着一件粉色的外衫,身上披着灰色的皮裘做成的披肩,布料名贵,一看便知不是婢女的。
明镜心里好奇,四下寻找,也没看见衣服的主人。愣了一会儿神,心想不能让儿子老在风口上睡着,就抱着回自己的寝宫了。将明俊在床上安顿好了,明镜看了看挂在一旁的外衣和皮裘披肩,宫闱中有太多女人,谁知道是谁的呢?
纵然是明镜心里突然也有了顽皮轻率的想法。能将衣服留下,自己独自离开不邀功的女人,居然在这深重的后宫中。他应该庆幸么?这样的女人可能是明俊最好的母亲,是永安最好的皇后。
轻轻抚摸明俊熟睡的脸,明镜轻轻微笑了。
“父皇?”一时把手放在明俊身上发呆了,没想到把明俊压醒了。
“哦。醒了么?”明镜抱起俊儿放在大腿上,轻轻摸摸孩子的小脸,“俊儿,听父皇说。以后如果在御花园等了半个时辰父皇都没有去,就回自己的羽澜殿,父皇自会去找你。像今天那样,在亭子里面睡着了,受了风寒怎么办。”
“儿臣是怕父皇找不到儿臣会着急,又困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明俊轻轻环住明镜的脖子,小心翼翼的问,“父皇生气了么?”
如果,这个时候,有个母亲在该多好。本该是母亲皱着眉头心疼着责怪儿子的时候,他这样生硬的说出来,并无半点慈爱,搞得明俊以为自己生气了。
明镜无奈的笑笑,抱着明俊的手紧了紧。看来,立后的事情倒是耽搁不得了。
慕尧,你在天之灵。看上了哪个嫔妃呢?
是那个在御花园轻轻为明俊盖上披肩的女人么?
明俊还是感染了伤寒,本来想着方便照顾,明镜就将儿子安顿在自己住的寂斓殿。太医在殿内来来回回。明镜站在儿子的床头,觉得这样的情形十分熟悉。还好明俊只是风寒,太医也说没有什么事情,只要服了药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明俊刚睡,明镜就听外面有些闹哄哄的,走出房间一看。宫中各个殿的妃子都来了寂斓殿,堆在房间外面,感觉脂粉味太重了。明镜想要赶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毕竟自己还不太擅长在众多女人里面周旋。迫于太后的压力,又不得不每日在不同的殿中下榻。烦都烦死了。现在这种情况,太子小病,每个殿的妃子都来这里,偏偏每个妃子都带了一个太医来,说什么关心太子病情,希望太子早日医治以便早日康复。
明镜对于这种说辞,听的不胜其烦,拦在外面,全都不让进又太过分,只好让她们带来的太医全都进来。一堆女人在房间外面,叽叽喳喳十分呱噪。
这样过了不多久,明镜听到小监大声通报。
“太后驾到。”
明镜连忙起身相迎。来的人是太后,自然是不敢有人拦住,于是连同太后带着的妃子,也一并进来了。明镜仔细看了看,是平日与太后十分亲近的玉谐殿的莫伊钰。长的乖巧甜美,说话轻柔细语的,再加上家中与太后娘家多多少少有点拉扯不清的关系,所以深得太后关注。反正明镜对大多数妃子都没什么注意,她也乐得陪在太后身边,至少是个依靠。
“连母后都来了,看来俊儿得了个小病动荡却不小啊。”明镜笑着轻轻鞠躬给太后行礼。
样子。
“本宫来看看自己生病了的孙儿,有什么好动荡的。”太后满脸微笑,哪里像是来探病的。只是不知道太后究竟是为了什么来,明镜只好跟着太后打哈哈。
“可是母后,俊儿刚刚服了药睡下,也没什么看头呢。”
“哦?”太后低低应了一声,一双眼睛却到处看着,目光最后停在了挂在一旁的灰色皮裘披肩和粉色外衫。身后莫伊钰也将目光定格在那两件衣服上面,明镜不知道他们在好奇些什么,衣服也不会被看出一个洞,就任由她们看去了。
两人呆了不多一会儿就离开了,明镜不明就里。不过还好,太后和莫伊钰走了之后,房间外的其他妃子也走了。终于让父子两得到一点安宁,明镜也累及,让人随便送了点吃的过来,吃了便到另外一张床上躺下了。
明镜以为日子会过的很平淡,除了偶尔太后在说让他快些立后的烦心事,不会有更烦的了。
可是,听见自己的贴身太监敖公公说碧爵殿的妃子中毒了的时候,还是心里烦的紧。自己没有对任何妃子表示过多余的兴趣,后宫之争怎么会突然冒出来的。
碧爵殿究竟住着谁,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的老婆在自己的后宫中毒了,他还是得过去看看。看见躺在床上的宛霏的时候,他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王宛霏是十分安静平和的人,在后宫里面断不可能结怨的。她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太医已经写好药方,让小太监去药房煎药去了。
“太医,她怎么样了?”明镜坐在床边,奇怪的是心中并没有怎么关切的感觉。只是觉得讶异。
“回陛下。娘娘误食毒物,臣已经施针强行让娘娘将胃里的东西吐了出来。等下人将药煎好送给娘娘服下,或许能让娘娘醒过来。”太医跪在明镜面前,声音惶恐。
这一幕何其熟悉,三年前,也是这样,太医跪在自己面前,唯恐一个不慎天子降罪与他。明镜一时有些恍惚,失神的对太医低吼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救活她。”
“臣,遵旨。”太医领旨之后便急急忙忙赶往药房。皇帝这么紧张,可见是尊贵的妃子,恐怕要自己熬药才放心。
太医出去了之后,明镜才从自己震惊的心情中醒过来。太可怕了么?那种眼睁睁看着失去的感觉,即便躺在床上的是还有些陌生的王宛霏。
为什么呢?
是失去的痛苦太清晰了么。绵延了这许多年,在相似的情境下,仿佛回到了那噩梦一般的日子。
明镜失神一般的站在宛霏的床前,情不自禁就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
“皇帝,为什么如此伤神?”太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将明镜从失神当中完全惊醒。
明镜突然觉得很烦,这个老女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什么都想管,什么都必须要管。自己大老婆死了她要管,自己儿子病了她要管,自己的妃嫔中毒了她也来插上一脚。
“啊。”明镜回头对太后行礼,“母后,您来了?”
“皇帝。要查宛霏是因为什么中毒的么?”太后的神色不太自然,隐隐透着一股强装的威严在里面。
“太医说是误食毒物,母后知道其他原因么?”明镜看太后似乎知道些什么隐蔽的因由,又想探听明镜自己是不是知道。忍不住想看她惊慌的表情。
太后果然脸色一变,然后强装镇定的说:“本宫只是想让皇帝看好自己的后宫。虽然不会直接影响国家之事,但是却会影响皇帝你的平常生活。进而也会影响朝堂之事。”
“孩儿知道了,孩儿一定好好整顿后宫。”明镜低头如此说道。太后如此欲盖弥彰,本来都不确定是人为下毒,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是有人下毒了,而且这个人太后一定知道。本来想就此算了的,但是看看太后可笑的表情,突然想彻底查查这后宫在慕尧离开后的三年里积攒下来的诟病。
“那是自然的。就这样吧,本宫先回慧融殿了,皇帝好好照顾宛霏吧。”
看着太后慌慌张张的走了,明镜失笑。在他的印象里,王宛霏应该希望自己活下来之后,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吧。又或许,明镜自己把她想的如圣女一般。
“王宛霏。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呢?”明镜的指尖滑过王宛霏苍白的脸。脑子里想到的,是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在慕尧的棺木前,她无奈又清澈的笑容。
她说:“做你的女人好辛苦,谁愿意这样表演给你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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