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系列之木篇

　　转眼过了两月。这日展昭正带着张龙赵虎在保康门一带巡街，忽有衙差来报：御史中丞刘宗刘大人家里出了命案。展昭闻后即令张赵二人继续巡街，自己则当下赶往刘府。

　　刘府位于旧曹门街东榆林巷，算得上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段。展昭赶到刘府之际正值午时，王朝马汉已经命手下封锁了现场，仵作正在验尸。而那刘宗一身宽袖紧身的紫色燕居服，坐在外厅的紫竹高脚椅上，面色有些苍白，不知在想些什么。

　　御史中丞乃是从三品，官阶上要比展昭高半级，是以展昭甫一进门便向他行礼道：“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见过刘大人。”刘宗却恍如未闻，直至展昭又说了一遍，方如梦惊醒般起身回礼：“展护卫不必客气。”

　　这厢王朝见了展昭，忙上前小声道：“展大人，属下等刚刚接到的报案，死者是刘府的少夫人。”展昭点点头，向刘宗道了声“节哀”，转身向内屋走去。内屋的摆设装饰华丽而不失典雅，暖帐内躺着一人，应该就是死者，仵作正在床边检查。展昭走过去，看向床上之人，不由大惊：只见那人姣花似水，皓质呈露，正是那自己在清明节时所救、白玉堂口中的春满楼的当家花魁水芙蓉！

　　或许是刚死不久的关系，水芙蓉看起来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展昭看着这个两个月前还曾以一副防备的神情看着自己、后又对自己浅浅微笑的玲珑女子，心中不禁一阵悲叹。那仵作此时已经检查完毕，回转身向展昭见了礼：“展大人——”，展昭点点头，问道：“如何？”“回展大人，死者虽然看起来一切如常，但小人用银针刺过死者手指，发现血液中有毒。”“有毒？”展昭微微一惊：事情果然不简单。“可查出是什么毒？”仵作摇摇头，“一般的毒，表面都会有些迹象，可是死者的脸色、指甲等都很正常，小人实在看不出来是什么毒。”

　　仵作毕竟只是对一般的情况有所了解，若是比较奇异的毒，怕是还要向公孙先生请教。展昭跟仵作要了那银针，用帕子包好，交给马汉。“烦请马大哥先把这个拿回开封府，请公孙先生验查一下。”马汉应下，便拿着银针先走了。

　　待仵作和马汉一起退下，展昭又开始仔细打量这房间。房间内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丝毫的凌乱之处，展昭又看向正中的桌子，上面摆有一套精美的青花瓷茶具，旁边一个杯子，似乎是未来得及收起。展昭走过去，那是半杯残茶，孤零零地立在桌边，仿佛诉说着生命的短暂易逝。伸手拿起杯子，放到鼻端下轻轻闻了闻，是上好的白云。

　　“展大人”，这时王朝走进来，见展昭拿着那杯茶，不由有些疑惑，因着仵作已经把验尸结果说与他，便道：“难道那茶里有毒？”展昭摇了摇头，却并未接下去，只是问道：“王大哥那边怎样？”王朝见并不是茶的关系，便未在意，递过前面的问案记录，道：“据刘府管家说是府中丫鬟辰时来伺候他们少夫人起床时发现的。刘府的人是一个时辰前报的案，但根据仵作的验尸记录，死者应该是在子时左右就已死了。”

　　展昭看着问案记录，一面听王朝汇报情况，一面暗自思索。王朝说完，见展昭敛眉垂目，若有所思的脸上似乎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悲痛，心下疑惑：“展兄弟？”展昭闻言抬头，墨玉般的眼睛已清亮如常，“我没事”，淡淡一笑，“王大哥，那刘府的公子可在？”“据说是出远门去了，尚未回来。”展昭点头，把案卷递还给王朝，步向外厅。

　　“刘大人”，展昭微一执礼，正要说话，却见刘宗起身道：“展大人，依我看此案就不必查了。”展昭闻言一愣：“刘大人何出此言？”刘宗未答，挥退下人，只余管家一旁伺候。王朝见状，也带着众衙役退下。展昭这才见刘宗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长叹一声，方道：“不瞒展大人，我这媳妇进门儿前乃是青楼女子。无奈家门不幸，犬子不知为何竟被她迷住，老夫几番劝阻都无用……”，摇了摇头，又道：“前些日子犬子去了杭州，才走了没几天，这贱人……她、她竟与下人私通！”刘宗说到此处，一脸悲愤，似被气极。一旁的管家见他如此，忙劝道：“老爷消消气，消消气。”刘宗摆摆手，“老夫昨日将她斥骂一通，想是她被人发现，自觉羞惭，这才服毒自尽。”见展昭一脸的思索，刘宗又道：“都是府里的下人不懂事，也未通禀，就自行跑去报案。倒是麻烦展大人和开封府的各位兄弟白跑一趟。”说完，刘宗又是一番长叹，嘴中不停地念叨家门不幸。

　　展昭一直未曾答话，只是专注地听着。这时见刘宗说完，方道：“刘大人不必客气，查案本就是展昭等份内之事，何来麻烦之说？只是——”刘宗闻言望向展昭，只见他满脸的认真，一双眼睛漆黑明亮，清澈如泉，仿佛一切黑暗罪恶在这双眼睛面前都要无所遁形。“只是既然此案已报了官，便不能无故中途而废。”刘宗一愣：“展大人这是何意？难道老夫这些话都白说了么？”展昭微一颔首，歉然道：“如若果真如刘大人所言，展昭定会约束弟兄们不将案情透露出去。但开封府查案，向来要查明为止。”

　　刘宗见展昭如此固执，不由有几分恼怒，“如若本官不许呢？”言语之间已然多了一分犀利。要知道御史中丞虽然品阶不是甚高，却因担有监察官吏之责，是以一般官员面对刘宗多少都有几分客气。只见展昭抬头，直视刘宗道：“大人既为御史中丞，应知查案须得人证物证俱全，若是单凭大人一人之辞便即结案，不但坏了大宋律法，更是毁了大人清誉。”见刘宗不语，又道：“如若展昭所为有违大宋律法，大人尽可向万岁进言，展昭甘愿受罚。”说完，一瞬不瞬地望向刘宗。刘宗看着眼前这个年青人：清澈的双眼，笔直的腰杆，不卑不亢，有礼有节。脸色变了又变，终是重“哼”一声，甩袖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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