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醉

作者:古城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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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场驰骋英雄情长


      子衿从舅舅家回来了。舅舅舅母姨姨们也都一起过来,带着这些天替子衿在洛州置办的嫁妆。而家里该准备的,魏玉早已替子衿收拾妥当。
      子衿看过祁墨送的礼物,听母亲说了子佩的事,不由笑道:“娘,这个祁墨还真是有意思,想给佩儿送礼物,为何不直接送,偏偏送两件一样的衣裙给我?他可真是大方,我们买霓裳裙的时候桃花裙还没制出来,老板在那里大肆宣扬,说桃花裙价值百金,是他多年来设计制作最好的一件精品,祁墨倒好,同时送来两件。”
      魏玉笑道:“这就是祁墨的过人之处。他直接给佩儿送,佩儿未必肯收。你仔细看,这两件裙子也不完全一样,它们的花边图案不同,这件的绣花和子佩香囊上绣的花一样,你说除了子佩,谁会在绣品上绣沙枣花?”
      子衿道:“能有这份心思,看来这个祁墨是真心喜欢佩儿了?”
      魏玉叹息一声:“我倒是希望他和佩儿能成,能一生保护佩儿,但佩儿不想嫁给商人,看不上他。不过谁知道呢,佩儿心思单纯,而祁墨家族显赫,为人又城府颇深,也许真的不合适,看天意吧。”
      子衿道:“不管怎么说,人家替我们挡了袁牧,帮了我们的大忙,应该是个好人吧。”
      魏玉神色一黯,说道:“衿儿,你哥哥心里不放事,佩儿又还小,娘有些事想给你交待一下。”
      子衿见母亲神色凝重,笑道:“娘,什么事你这么郑重其事的?”
      魏玉道:“衿儿,过几日你成了亲就是大将军夫人了,要是娘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记得多顾念一下家里!”
      子衿笑道:“放心吧娘,侯风手下那么多的兵,谁敢欺负我娘家的人,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再说,娘能有什么事,有娘在,家就好好的。”魏玉见女儿一副志得意满的小样子,心疼地摸摸她的头说道:“好,有衿儿在,娘就放心。你自己也要小心,成亲后就不能像现在一样随性,侯门深似海,要规行矩步,不能让人家看笑话。”
      子衿笑道:“娘放心,大将军府里,我是老大,没人敢笑话我。”魏玉也笑道:“也是你前世修得的好福气,才能遇上侯风这样的好男人,娘对你也就放心了。”
      两人聊了一阵,子衿和母亲一商量,喊来子佩,让她试试祁墨送的桃花裙。子佩最初不肯,终于磨不过姐姐,换上了那件沙枣花绣边的。
      一时光彩夺目,魏玉和子衿都不由惊叹一声!子衿道:“我妹妹是天下最美的女子,穿上这裙子,更是仙女下凡一般,不知谁有福气能娶回家去!这裙子正好有两件,这件就送给妹妹,妹妹可在姐姐成亲那天穿上,到时候肯定光彩夺目无人能及。”
      子佩心内虽也喜欢这裙子,但因是祁墨送的,就说什么也不肯要。子衿道:“妹妹,姐姐出嫁在即,没什么送得出手的东西给妹妹。这件衣裙虽是妹夫所赠,但既送给了姐姐,便是姐姐的东西,姐姐便可作主送人。妹妹要是不要这件,那姐姐就把你姐夫送的霓裳裙送给妹妹好了。”
      子佩一听霓裳裙头立马变得老大。那霓裳裙光是偷偷穿了一次就惹出了许多麻烦,哪能再要,何况那是姐夫送姐姐的,两相一比,还是收下这件桃花裙好了。子衿不由和母亲一同笑了。
      回到房间,子佩忍不住再次穿起桃花裙,梅香赞叹连连!本来她俩觉得子衿的那件霓裳裙就够好看了,没想到穿上这件桃花裙,更衬得子佩美艳!梅香道:“这件桃花裙好像就是为小姐量身定做的,小姐穿上刚刚合适,比大小姐的霓裳裙更好看!”子佩也觉得,这件衣服虽然式样比霓裳裙简单,但无论从颜色、材质,都要比霓裳裙更胜一筹,况且比起白色来,她更喜欢这匀净的桃色。看着领口、袖口的金色小花,她忽然想到,这小花和自己香囊上绣的小花一样,难道这件衣服祁墨的本意就是送给自己的,只不过假借姐姐的名义罢了?继而想到,祁墨怎么知道她们需要白纱呢?不但送来了白纱,还附带有丝线和绮罗坊的图示!
      她将疑问说给梅香,梅香想了想说道:“肯定是绮罗坊的老板等霓裳裙卖出后,又想改进一番,正好二姑爷给大小姐买礼物时绮罗纺的老板听说我们是一家的,便顺便带了白纱吧,要不然他怎么会再画图示给我们呢。”子佩听了觉得也有道理,再看一眼镜子才脱下桃花裙。
      初六一早,子衿早早被人喊起来梳洗打扮。看着众人团团绕着自己忙碌,子衿感觉如做梦一般!特别是母亲,又要替自己准备一切,又要招呼亲戚朋友,里里外外忙得脚不沾地,子衿心里全是感恩感激!此时就要出嫁离家,心中既有对家人的不舍,又有对新生活的憧憬。各种交织的感觉中,子衿不禁想到,为了这一天,自己盼了多少个日夜!
      南国大将军侯风,天生神力,练得一身武艺。从小读遍兵书,深谙兵法,大小战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令敌人闻风丧胆,是南国神话般的男子。住在偏远梅园镇的子衿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和这样的男子相遇相识。
      两年前,子衿到舅舅家做客,由于魏玉是家中长女,子衿的几个小舅舅和小姨姨年龄和子衿相仿,几人便在花园中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轮到子衿藏了,子衿找来找去,总觉得没有合适的地方藏。最后在花园的边上,她发现几棵新放倒的树摞在一起堆在花园的墙边。最下边的一棵树正好有个大弯脖子向上,跟地面留出了一些孔隙,子衿便挤着身子钻了进去。
      看来这地方藏身再好不过了,子衿听到小舅舅小姨姨在花园里到处找自己,有时就在跟前转悠着说话,商量着她可能藏在哪里,就是找不到自己,她十分得意。可后来就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子衿又不想自己出来,便一直忍着爬在那里,直到自己的脚面上突然传来几下剧痛。子衿害了怕,想赶紧钻出来,一紧张却怎么也爬不出那个孔隙,不由大声哭叫起来。可是她藏的地方实在太偏,任她哭破嗓子也没人听到。
      就在她快绝望的时候,一个铁塔般的身子来到了跟前。那人只用一只胳膊,便抬起了几棵摞在一起的大树,用另一只手把子衿拉了出来。指着脚面,子衿已说不出话来。只见那男子微微迟疑了一下,便伸手脱了她的鞋袜。脚面上有一排清晰的小牙印——是蛇的牙印。再也顾不得男女有别,那男子迅速张口替她吸毒,而子衿,已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大舅母陪在身边。虽是医学世家,却也多亏了那男子施救及时,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看到小舅舅小姨姨在门口探头探脑,子衿想他们肯定找自己找的很辛苦,却不知道当时他们找了一圈找不到她,就各自回屋填肚皮睡觉去了,哪还想到她为此差点送了性命!
      等她好些,小姨姨告诉她,救她的人叫侯风,是南国大将军,也是三舅舅魏明的顶头上司。平时待下属要求严苛,但战场上又身先士卒对下属百般呵护。在一次战役中,用胳膊替魏明挡了一箭,当时形势危急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等战争结束伤口已感染,三舅舅感其救命之恩,便请自己的大哥——太医魏文亲自上门为其诊治。几次之后,侯风不好意思老麻烦魏文,便自己到魏文家换药。
      昨天他到的时候,正好大舅舅二舅舅两位太医都被召到宫中还未回来,三舅舅便陪他到花园散步。刚进园子,下人来报说是三夫人快生了,于是三舅舅急急返回。侯风不喜别人跟着,就一个人在花园中漫步。走到一角时,听到有人哭叫,正好救了子衿的性命。
      侯风,那替自己吸毒的男子,面目如何当时倒没细看,只觉得身材十分高大,周身散发着一种男子的阳刚之气。想到他嘴唇吸到自己脚面时温润的触感,子衿的脸不禁红了。而侯风,因为用力抬起那些树,胳膊的伤口再次迸裂开来,免不了再到魏府来,子衿也就有了再见他的机会。
      这个神一样的男子,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指挥千军万马,然而在这个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明眸皓齿、冰肌玉骨的女子面前,却显得手足无措。后来每次来换药,侯风都喜欢到魏府的花园转悠一番,而在那里,他总能很巧的遇到子衿。两人在花园里有说不完的话,总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侯风情绪有些低落。原来他的箭伤早已无碍,邻国西雪国却再次到两国边境的沙州郡境内烧杀抢掠,特别是紧挨边境的沙州郡桐合县葫芦镇,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皇帝紧急召侯风再次出征。要在以往,侯风会感觉英雄到了用武之时,迫不及待要到战场冲锋杀敌。这次听到出征旨意,他却心有牵挂,无论如何迈不开腿。
      听到这些,子衿的心脏好像停跳了几拍一般,让她有些无措。离别,战场,厮杀,冷血,但也许……
      两人一时谁也无话,子衿一圈圈用力拧着罗帕,侯风捏着旁边的树干。良久,子衿坚定了眼神,清晰说到:“将军,与将军相遇、相识,子衿何其有幸!如今皇命难违,将军只管前去,子衿愿等将军凯旋归来。”
      侯风听了这短短几句话,激动的双眼放光,欣喜地从怀里掏出一支碧玉簪递给子衿,却不知说什么,只是脸涨得通红。子衿看着,并未来接,低低说道:“将军,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侯风笑了,这样的女子,更值得他尊敬爱慕。
      “走。”
      “去哪儿?”
      “你家。”
      十几天的路程,九天半就赶到,侯风的父母一点也不嫌累。别人的儿子二十多岁早就成亲了,自己的儿子整天只知舞枪弄棒,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心上人,他们乐得颠颠地跑。因要长途跋涉,只带了几样贵重礼物,其它礼品都是到锦州郡才拣好的置办。
      魏玉前一阵就接到弟弟来信,信上说了侯风救子衿的经过,并隐约提了两人好像互生情愫的事。却没想到,南国大将军提前未打招呼,直接来到这个偏远小镇向女儿子衿提亲。魏玉看着女儿的神情,明白女儿的心思,就乐呵呵地应了下来。
      等两家父母为儿女订下亲事,侯风再给子衿玉簪时,子衿就接了。同时将一个蓝色小瓷瓶用手帕包了递给侯风,里面是魏家家传的止血治伤良药。
      侯风走后,子衿感觉自己的魂也被牵走了。他吃了吗?睡了吗?到战场了吗?这会在干什么?是在和敌人厮杀吗?因此整天焦酌不安无所适从。
      魏玉知道女儿的心思,不断安慰她,子佩也劝姐姐,别老担心没用的东西。子衿却做不到别人劝的那样洒脱,整天心里像被猫抓一样,神思不属。母亲无法,便让她和妹妹一起,白天半天到书院读书,半天到医馆帮忙,晚上回来,再教她们一些拳脚功夫,好让她没功夫胡思乱想。
      三个月后,子衿终于收到了侯风给她寄来的第一封信,信中提到西雪国军队已被自己带人赶到边境之外。朝廷的意思,要他们乘胜追击,抓获西雪国国王贺兰顿珠,好一劳永逸。自己定会尽快带人追击,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可回来见她。
      子衿一遍遍看着这可抵万金的书信。通篇未提一个想念自己的字眼,但字里行间,又处处透着他对自己的深情和思念!上天,请让侯风快快抓住那个贺兰顿珠,早日回家!对了,那时,该穿什么样的衣服迎接他?见面时,他会先说什么话子衿看着那刚劲而又潦草的字迹,陷入新的遐想中。
      一个月过去,毫无音讯。
      两个月过去,还是毫无音讯。
      子衿再也等不住,由妹妹陪着到舅舅家打探消息。
      原来,侯风想快些抓住贺兰顿珠回家,就先带了一千精兵和几天的粮草,轻装出发,先头追赶贺兰顿珠而去,把大军的调动之权和押运粮草之责,均交给当朝刘贵妃之弟刘横。
      先前西雪国军队未被击退时,那刘横在侯风身边十分尽职尽责,侯风对他也就比较信赖。如今西雪国大军已向西逃散,不管能不能抓住贺兰顿珠,回去都是大功一件,侯风此时急于求成孤军深入,刘横就有了害人贪功的想法。
      侯风一连几日追赶西雪国军队,早已人困马乏。带来的粮草也将要吃完,却前不见西雪国军队的影子,后不见送来的粮草。偏偏越往西追,越是沙漠戈壁道路难行。
      这一日行到中午时分,居然遇到了一条小河,虽然不大,但在这戈壁中无异于沙漠明珠。将士们几日来衣不解甲,此时见了这条小河,兴奋得大喊大叫。侯风索性让大家喝足后,分批到下游好好洗洗身上的疲惫休息一下。谁知就在此时,从小河西边的沙漠坑洼里,忽然跳出了一些巧装过的西雪国士兵,身披和沙子同样颜色的外衣,举着弓箭向正在河里洗澡的南国士兵射去。可怜那些兄弟手无寸铁,纷纷中箭倒入水中。
      侯风正躺在小河边的一棵树下,头枕着双手仰面看着蓝蓝的天空,想像子衿在干什么,当士兵们大叫的时候他才一骨碌坐起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又惊又怒,捞起身边的宝剑,一翻身跨上赤兔马向西冲去。反应过来的将士们也纷纷上马随他杀了过去。
      西雪国士兵看到他们追杀,快速上马又向西逃去。侯风收剑,举起弓箭,张弓,一名西雪国士兵倒下马来。一连几箭,已有好几个西雪国士兵从马上倒了下来。离敌兵越来越近,感觉就要追上,就在此时,赤兔马忽然向前跪倒,马上的侯风滚了出去。
      他还未反应过来,已从两边闪出了几个敌兵,手持刀剑向他砍来。慌忙中侯风向左一闪,险险避过了右边一剑,左边又一刀砍来,饶他本领高强,此时再也躲不开,最后的一念,居然是子衿的等待!
      没想到,想像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看过去,砍自己的敌兵已软软倒在了地上,背后插着一根红缨枪,枪头下,吊着子佩三舅舅魏明的独特标志——一把夸张的红缨。
      眼看又一刀砍来,他躺在地上伸脚向使刀的敌兵踢去,敌兵钢刀脱手。他一个翻滚立起身来,再不给其他敌兵机会,顺手拔起魏明的缨枪,只三两下,围攻他的敌兵已全部倒下。只是这一阻,前面逃跑的西雪国士兵早已不见。
      无奈,侯风又带人回到小河边。中箭的士兵已被捞上岸来。受伤的,已由军医进行包扎救治。无法救治的五位,已被穿上了衣服静静躺在岸上。
      侯风下马慢慢过去,一个个亲自替他们整理了盔甲。这几人和自己浴血奋战多年,早已亲如兄弟,几刻钟前还和自己一起追击敌人,为戈壁中的小河欢呼不已,此刻却已失去了生命!
      他们的父母妻儿,再盼不到他们回家去,对他们而言,世界已不复存在!造成这一切的,不正是自己吗?他们信任自己,唯自己马首是瞻,都是自己急于求成孤军深入,又心存大意少了戒备,才会让西雪国伏兵有机可乘,夺去他们生的机会!自己差点送掉性命的那一刻,想的是对子衿的辜负,那么这些兄弟呢,他们有没有要辜负的人?
      侯风坐在地上,双手抱住了头。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每个人都静静地呆在那里,甚至也没有人想起来吃饭。
      第二天太阳升起前,军师张爻组织人就地安葬了这些士兵。接下来做什么,侯风陷入了两难。
      向前追,眼看粮草就要断顿,而且在西雪国的地界,他们不熟悉地形,难保再不会遇到这样的突袭。向后退,抓不到贺兰顿珠,回去后无法交差不说,又如何对得起这些遇难的兄弟?思虑再三,侯风决定派副将魏明、洪筹略带五十人回去接应大部队,其他人就在小河边等大部队三天。三天内无论如何粮草也能运来,那时士气必会重新高涨,将士们再向西继续追击不迟。于是,把剩下的粮食分为三份,每一份只能维持一天简单的两顿稀粥。看着他和大家同舟共济并无特殊,将士们毫无怨言,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然而三天过去,大部队连同派去打探消息的魏明、洪筹略等人,都杳无音信,部队已完全断了粮食。士兵们已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在驻扎在小河边,水源还是有保证的。军医在一些戈壁植物的根下发现了一些锁阳,于是,士兵们纷纷挖锁阳为食,一时军队又有了一些生机,但在千人面前,锁阳毕竟有限。
      就在大家快绝望的时候,侯风决定杀马。看着带自己冲锋陷阵的战马,侯风心如刀绞,但在人的生命面前他毫无选择。就在举刀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远远的看到了魏明打马狂奔的身影。魏明先带人来报信,紧接着少量粮草运到,解了大家燃眉之急,过了半天,洪筹略带大部队也已赶到。
      原来,三天前魏明、洪筹略带人一路紧赶慢赶,到葫芦镇时天已黑了。他们顾不得身上酸痛马上去求见刘横。谁知下面的人根本不让他们靠近刘横的住所,也不替他们通传。魏明急了,就要硬闯,但他们带的五十人一路奔波,早已疲惫不堪,怎是这些养精蓄锐的士兵们的对手。不用多时,就全被绑了起来,关在一个大房子里。
      房子四面无窗,只有一扇铁门从外面锁上,门外还有许多站岗的人。魏明、洪筹略等人又惊又怒又无可奈何,想天明了总会过去。
      谁知第二天一整天,任他们喊破嗓子,根本没人搭理他们。魏明是聪明人,就猜到了一些事情,但又毫无办法。
      估摸又到了晚上,大家正一筹莫展,忽然,铁门从外面慢慢打开。魏明等人借着月光看出去,只见站岗的士兵一个个倒在地上,似是中了迷药。几个蒙面的黑衣人迅速走进来,闪亮火折照着替他们松绑。
      魏明、洪筹略不知对方是些什么人,洪筹略看到其中一人拿的匕首十分特别。那匕首只比自己手掌稍长,通体黑色,匕首把上嵌满七色宝石,在火折映照下闪着各色光芒。几人动作迅速很快就将他们解开,魏明问话,几人不答转身就走了。
      魏明、洪筹略对看一眼,时间紧迫,他们不能再纠结那几人的身份。此时他们对刘横的想法已心中有数,当下带了人悄悄向刘横的住所摸去。
      刘横的住所外,站岗的士兵也一个个倒在地上。他们直接走进室内,只见刘横已被人五花大绑在屋内的太师椅上,嘴里塞着一只袜子,模样狼狈不堪。魏明、洪筹略等人此时也顾不得他是皇亲国戚,过去一脚揣翻椅子,当胸就踏了他几脚。
      刘横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一时又惊又怕,想求饶无奈嘴又不太方便。等出够了气,魏明才取了他嘴里的袜子,让他交出大印,即刻升帐议事。
      各营将军听命前来,才发现召集他们的是大将军侯风身边的副将魏明、洪筹略,而最近几天比较骄横的刘横,筛糠一样抖着身子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本来前几天大家以为大将军出发后,他们也会即刻向西追击敌军。谁知刘横整天寻欢作乐,根本不提出兵之事,将军们一天天耗着心内早都不耐烦,又不好说什么。此刻见刘横不横了,心里都觉得痛快,谁也不肯为他说一句话。
      魏明看大家的表现,事情就比较好办了。当下讲了大将军和先锋部队的遭遇和危急,将军们听了更是气愤不已,就由魏明主持,即刻调拨军队。
      魏明挑选了先锋部队由自己领着,押送少量粮草即刻出发。大队人马由洪筹略带领,押送粮草随后赶来。怕刘横偷跑出去再在后面做坏事,也命人押着随部队一起走。
      听了魏明的讲述,侯风心中不禁一凛。刘横敢这样明目张胆断他的后援和粮草,是自作主张还是后面有人指使?刘横奸计虽未得逞,但他的姐姐独得皇上恩宠二十余年,朝中盘根错节,趋炎附势的大有人在。如今刘横吃了这样的亏,刘家的人会怎样算计自己?另外听魏明说,多亏有人相救他们才得以逃脱,要不是那几人帮忙,恐怕自己和这些弟兄早着了刘横的道,白白送了性命不说,还在替刘横挣着军功。只是不知道那几人的身份,只好先记下人家的恩情,等日后再慢慢查访报恩。
      当下,侯风将几路大军分为左、中、右三拨,从三面形成包围之势向西并进。左右大军不管哪一面,只要发现敌军,就先堵住前路,再进行围剿。侯风自己率领中军,正面追击。
      大军向西行进时天气已慢慢转冷,将士们冒着严寒一直追了多半个月,才又看到西雪国士兵的踪迹。贺兰顿珠一路仓皇西逃,早已身心疲惫,目前身边还不足五千人。
      这一日,人困马乏的贺兰顿珠和手下人就着火堆,艰难吞咽着抢来的干粮和烤肉。一些饼渣掉在他长长的来不及剃去的胡须上,将他的疲惫和老态尽显。再有一天他就可以回到大本营寒山城,那时,高筑的城墙,精锐的部队,足以把侯风的大军挡在城外。
      侯风耗时耗力,到时无功而返,看他如何向南国皇帝交差?看他以后如何当得起大将军的称号?想到这些,贺兰顿珠感觉又有了精神和力量,喊起随从继续向西逃去。
      侯风的部队发现了贺兰顿珠人马休息过的地方,马粪还是温热的,这让大家精神一振。地图上显示,再有一天贺兰顿珠就会回到大本营,那时,大家所有的付出就都白费了。再不能迟疑,侯风命令左右大军全力追击,务必要赶在贺兰顿珠之前到达寒山城,在城外等待贺兰顿珠回去,让他成为网中之鱼。
      贺兰顿珠拼尽全力赶路,等第二天远远能看到寒山城的时候,也看到了南国的军队,这让他多天以来回家的愿望转眼间变得遥远。不过既然到了家门口,家里人该早就探到南国的兵马了,看到他们归来,早该出来接应才对。
      这时后面追兵赶到,把贺兰顿珠一行人团团围在当中。贺兰顿珠看着大大的“侯”字旗下,侯风仗剑在马上坐得笔直,眼睛闪闪发亮。多日的奔波,同样来不及剃去的胡须,让他更显成熟。
      是该了结的时候了。
      话不多说,两骑忽然就冲在一起,刀剑相碰生出火花!彪悍的贺兰顿珠不容小视,拼死做着最后的挣扎。为了活捉他,侯风不敢下狠招。几百个回合后,侯风的宝剑指在了对方的咽喉上。贺兰顿珠扔了刀垂下了手,侯风收回剑,但贺兰顿珠却没这么好心,摸出一把匕首,直接戳进了侯风的肩下……
      南国的将士愤怒了,一个个红了眼,杀向被围的西雪国士兵,一时杀戮声四起。战斗很快结束,除了贺兰顿珠被活捉,其余人全被收拾干净。贺兰顿珠看了一眼紧紧关闭着的寒山城城门,长叹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本来在这里他过得衣食无忧,偏偏经不住后妻刘凤的挑唆,认为南国软弱,他才去南国抢掠土地财物。
      走之前,长子贺兰敦维苦苦相劝,他不但不听,反而怪贺兰敦维胸无大志又妇人之仁,一怒之下,让后妻和次子贺兰都梨代他处理政务。如今到了家门口不见城内接应,贺兰顿珠瞬时心灰意冷。
      两个多月后侯风的部队班师回朝,举国欢庆。百姓纷纷走上街道,夹道欢迎大军凯旋归来。子衿也挤在人群中,想看到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的人。
      眼睛擦了又擦,从头看到尾,也没有看到侯风,只看到三舅舅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带着部队缓缓而过。子衿感到莫名的心慌,想喊住三舅舅问个究竟,无奈人太多她根本挤不过去,只好脚步虚浮地回到舅舅家,等三舅舅回来。
      金殿上,大将军侯风被赏赐黄金万两,魏明被封为镇南将军,洪筹略被封为镇西将军,其他人也一一按功论赏不在话下。但受封的时候侯风并未上殿,实际上大军归来,朝中的人都未见过侯风,听说他伤得很重,匕首从前胸进去,差点从背后出来。军医紧急施救,但血如泉涌根本无法止住。最后魏明在他的怀里发现一个蓝色瓷瓶,认得是姐姐医馆装药的瓶子,倒出里面的药洒在伤口处,总算止住了血。侯风保住了性命,却不能随大军同行。勉强回到葫芦镇后,由魏明带部队回洛州复命,洪筹略留下管理驻扎部队,顺便照顾养病的侯风。
      子衿听三舅舅讲完侯风的情况,真是又急又忧!不知侯风如今病情如何,她恨不得马上见到他!正好皇帝下旨,命魏文亲往葫芦镇为侯风诊治。子衿听了欣喜不已,央大舅带自己一起前去,并将能用得着的药通通带了不少。侯风父母听到消息,母亲于氏和妹妹侯雨也和子衿一同前去葫芦镇照顾侯风。
      踏进房间的那一刻,子衿怎能相信床上的人就是那个铁塔般的男子!近一年时间,眼前的人消瘦了几圈,眼角甚至隐隐有了细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那样昏昏地睡着。看着他,子衿一遍遍告诉自己,会好起来的!大舅舅从小读遍医书,尝遍百草,自己也随母亲在医馆学了不少医理,一定会让他好起来的!
      当醒过来的侯风看到日夜思念的子衿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伤口疼痛,才知道这一切是真的!看到了温柔娇美的脸,听到了天籁般的声音,生的希望充斥着胸腔,还有什么理由不快点好起来!
      这次打击西雪国的战争,令南国皇帝宇文启十分高兴,但贵妃刘惜却十分恼怒。
      本来皇帝登基前就与自己情投意合,无奈先帝宇文泰做主,将重臣祁丰之女祁嘉封为正妃,将自己封为侧妃。后来自己为宇文启生下长子宇文淼,祁嘉比自己晚半年生下嫡子宇文玄。原想自己生下长子,母以子贵,加上宇文启对自己的宠爱,只等宇文泰一退位,自己转为正位指日可待。不想宇文泰传皇位给宇文启的前提,便是将来必须册封祁嘉为皇后,嫡子宇文玄为太子。祁嘉虽不像刘惜那样得宇文启宠爱,但雍容高贵端庄大方行事公正,将六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深受宇文泰赞赏。
      祁嘉父亲祁丰为三朝元老,如今已故去。哥哥祁铭文思敏捷做事干练,官拜丞相,是现今朝廷的中流砥柱。祁铭两个儿子,长子祁昱,从小聪明好学,不靠祖辈庇荫,自己参加考试第一次就高中状元,如今为洛州府尹,官居正三品。次子祁墨听说无心政治,只是醉心于经商,清高冷漠不多见于人前。
      相比之下,刘家始终比祁家低了一头。自己的父亲只是一名普通的城门护卫。自己与宇文启相识,正是因为自己给父亲送饭时与正好要出城的宇文启偶遇,两人一见倾心,从此一人得宠全家俱荣。父亲死后被追封尊号,如今大哥刘坚任太常,二弟刘横任护军都尉,三弟刘充为儿子宇文淼的伴读。
      多年来,刘惜想尽办法,虽始终得到宇文启宠爱,但宇文玄的太子之位毫不动摇。本来想拉拢有兵权的侯风,将女儿东平公主下嫁给他,不想公主心中另有他人,哭哭啼啼总是不应。还没等她摆平公主,侯风已与东方华孙女东方子衿定了亲,这让刘惜咬牙切齿,平白失去了一个掌握兵权的好机会。她于是另想办法,将自己的二弟刘横派到西征军中,并提前与二弟议定,让他先取得侯风信任,再借机除掉侯风,将西征功劳揽到刘家。
      本来十分完美的计划,却被几个蒙面人坏了大事。如今其他人封的封赏的赏,唯独自己的二弟不但无功,还被押进了监牢,要不是自己全力周旋,估计早就性命不保。想到这里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多月后,侯风病好的差不多,便带着子衿和家人从葫芦镇回到了都城洛州,几人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觉。向皇帝请安谢封后,侯风就请皇帝恩准休假,一边继续养伤一边准备成亲之事。皇帝乐呵呵的答应了,并赐大将军府给他。大将军府离侯风父母的府院并不远,本欲接父母和自己同住,但父母住惯了自己的家,不肯前来,侯风也就不再坚持,将大将军府全按子衿的喜好装饰一新,只等新人入住。
      此刻,子衿细细端详镜中的自己,精致的眼眉,含笑的唇角,经过众人精心装扮,更显美艳娇嫩。今日起,自己就可以和相爱的人双宿双飞,相亲相爱,从此后再不分开,这是何等的幸运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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