獬骨

　　一进小区温黎就感觉到有些不太对。
　　空气中有股什么味道似有似无，有些熟悉，但是他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

　　走出电梯，温黎看到四个男人站在赵姐家门口。
　　因为温筱仪的工作，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几个人是便衣。

　　他们看着温黎走过来，其中一个穿着夹克的娃娃脸问他：“你是住户？”
　　温黎点点头。
　　“你好，发生了什么吗？我住1104。”
　　娃娃脸男没回答，转脸朝门里喊了一声。
　　“头儿，受害人对门邻居回来了，他好像和这家人好像比较熟悉。”

　　温黎当时脑子嗡的一声。
　　受害人？怎么回事？

　　缓了好几秒才注意到赵姐家门口又出现了一个穿着咖色风衣的男人。
　　他很高，温黎要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在看清那个男人脸的那一瞬间，温黎在心里一直立得好好的“墙”好像突然出现了一些裂缝。
　　不然他解释不了，那股带着悲伤，喜悦，无奈，以及一丝丝恨意的情绪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是别人的，在场的这几个人刚才如果有这么激烈的情绪，他一出现就该被拉进去的。
　　难道是自己的？温黎有些疑惑，他很清楚他是没有见过这个人的。

　　那张脸辨识度很高。
　　皮肤是他最羡慕的，很有男人味的麦色。
　　剑眉星目。
　　眉毛很浓，浓的想让人给他薅下来一些。
　　鼻子很挺，眼窝很深，温黎怀疑他可能有混血基因，嘴巴是那种薄情人的标配。
　　总之，如果不是他用整个人写出来“不要过来”四个字飘在他的方圆十里，会是一个让人一看到，连孩子的名字都能想好的男人。

　　“我们有几个问题需要询问你，请你配合一下。”
　　那个男人向他展示了警官证。
　　他扫了一眼，证件上的男人好像比现在年轻一点，但还是一样帅……

　　温黎被这些纷繁的思绪压得有点不舒服。
　　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好像封住了他的嘴，让他不想和眼前这个男人说话。
　　但是一个良好市民，不回答警察的问话好像不太礼貌。
　　作为一名优秀的小学教师，温黎觉得自己有责任以身作则为孩子树立榜样。

　　“好，您问吧。”
　　温黎收起那些漫无边际的乱想。
　　虽然没有抬头看对方，但是感觉自己已经拿出了人类灵魂工程师的气魄。

　　“姓名。”
　　“温黎。”
　　“年龄。”
　　“27。”
　　“职业。”
　　“教师。”
　　“教什么？”
　　“……小学语文。”
　　“过的开心吗？”
　　“……”
　　温黎有点懵，他开不开心和案子有关系吗？
　　“我是靳岩泽。”
　　“……”懵上加懵。

　　所以呢，你是抓到哪个要毁灭世界的大坏蛋的超级英雄吗？
　　我不应该不知道你的名字，因为我太孤陋寡闻影响了社会安全才要站在这里被警察询问吗？

　　不止温黎懵，在旁边站着的几个人也是满头问号，完全是靠着不能在民众面前失了刑警的身份这个信念，才表现的满脸淡定。

　　他们几个人都是被队长亲自挑进刑警一队的。
　　林峰擅长追踪，王皓杰是队里的信息师，私下是有名的黑客，李帅和周通都是有丰富破案经验的老手。
　　跟了队长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八卦”。

　　平常这种和受害者邻居沟通信息的任务都是交给周通来做的。
　　他性格活泼又长了一张娃娃脸，容易让对方降低防备心并且放松下来。
　　更别说头儿竟然还主动自报姓名，搞得跟相亲现场似的……

　　周通也是摸不着头脑。
　　刚才队长说要询问的时候，他都准备上前了，没想到队长自己问了起来。
　　而正常的询问一般会先问对方和受害人的关系，再问有没有觉察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而只有在对方有嫌疑的时候才会追查对方详细信息。

　　队长上去就问这些，有点不太寻常啊。
　　难道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邻居其实是真正的凶手？

　　温黎本来就对这个男人感觉复杂，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其他情绪慢慢平息下来，而怒气却越来越强烈。
　　他能感觉到不是因为男人问的问题，而是纯粹的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存在感到生气。
　　温黎从来没有因为一个不相关的人产生这么复杂的强烈情绪。
　　他想快点回家冷静一下。

　　温黎直接仰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靳队长，我和赵姐住对门。他们据说是因为五年级的儿子转校到这边，为了照顾孩子的学习才租了王爷爷家的房子。
　　我们不是很熟，我平常除了上班不怎么出门，碰到的次数不多。
　　今天早上我们是一起出的门，在电梯里聊了一会儿。
　　之后她就送孩子上学了，我也没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没有了，谢谢你的配合。”
　　靳岩泽看着温黎黑白分明的眼睛，声音更低了。

　　而温黎一直盯着靳岩泽的脸，突然注意到这个有些冷肃的刑警队长，表情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他好像看到了这个男人眼里闪过一丝笑。

　　？？所以他觉得我很可笑？
　　他认为一个好市民努力提供线索很搞笑吗？
　　呵呵，果然“超级英雄”的脑子都不怎么正常！

　　温黎不想再面对这个脑子不怎么样的队长了。
　　也不知道怎么当上的这个队长，看脸吗？

　　他转向之前问他问题的周通。
　　“你好，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周通抬头看向队长，看到他点了点头才回答。
　　“我叫周通，是苏省刑警大队的。这家人除了他们的儿子，都被杀了……”
　　怕吓到对方，他没有把尸体的情况说出来。
　　“现在这家的儿子齐毅下落不明，你如果看到他回家或者有他的消息可以打给我。
　　我的电话你可以存一下，1……”

　　靳岩泽站在温黎身后看了一眼周通。
　　“1……3425679768，你记着这个号码，有任何线索就打过来。”
　　周通愣了一下，下意识说了队长的号。

　　温黎意识到他一进小区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
　　那股味道是血……

　　他很吃惊，早上他还和赵姐他们一起出门，现在人却没了？

　　温黎觉得有些荒谬。

　　他把号码存到手机里，点头示意道别。
　　“我会多留意的。如果没事我就先回家了，再见。”

　　温黎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在盯着他。
　　他知道是靳岩泽，但是他没有回头。

　　温黎觉得从碰见这个人开始，自己就非常不对劲，这让他有点不自在。
　　他直接开门走了进去，然后背对着关上了门。

　　温黎走后，周通立马转向队长。
　　“头儿，怎么回事？这个邻居有问题？”

　　其他三个人也是跃跃欲试，想要把脑子里的问号都说出来。

　　看着他们一个个充满求知欲的脸，靳岩泽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转身走进案发现场。
　　“进来，再搜查一遍，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说到正事，几个人立马严肃起来，跟着靳岩泽走进1103。

　　大约80平米的空间分成了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房子被布置得很精心，能看出来这家的女主人是个要求很高的人。
　　主卧是赵丽夫妇住，本来温馨的房间，现在溅满了血迹。

　　“当时应该是夫妇两个在午睡，在睡梦中被杀，尸体被“撕”成了碎片。”
　　李帅觉得除了“撕”这个字，他实在想不到任何字眼可以用来形容尸体的惨状。
　　“这次尸体的情况和之前那几起案件不同，没有掏走受害者的心脏，而且年龄也对不上。”

　　“对啊，队长，你为什么认为这个案子和之前的案子有关系？”
　　王皓杰感觉很神奇。

　　他们几个人是被抽调过来追查逃窜到海省的“掏心狂魔”的。

　　这个人非常凶残。
　　经过法医的检查，被害人的心脏都是被手直接从胸膛抓出来的。
　　凶手好像要在受害人的心脏里里找什么东西，一些器官有被再次撕开翻找的迹象。
　　经过排查最终确定凶手疑似逃到了南市。

　　他们刚把车停在南市公安局门口，就看到几辆警车呼啸而出。
　　队长立马开车跟上那些警车到了案发现场。
　　看到尸体情况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应该是有关联的，毕竟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事。
　　和出警的警员办了交接，尸体让工作人员运走检查后，队长就带着他们在这里寻找线索。

　　靳岩泽蹲下身子看了一下墙壁上溅的血迹，声音低沉。
　　“直觉。”
　　走到床前看了一下尸体留下的痕迹，对几个人说：“分开找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几人听令散开。

　　靳岩泽留在主卧四处查看。

　　除了血迹，这个屋子没有一点儿挣扎翻找的痕迹。

　　他拉开了床边梳妆台的抽屉。
　　除了一些头饰类的小碎物还有一个笔记本。
　　翻开，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的记账本。

　　这个家庭的收入主要靠丈夫每个月一万多块钱的工资。
　　女主人应该是全职在家照顾孩子，除了一些零碎的生活支出，主要的钱都花在了培养儿子身上。

　　靳岩泽发现这个母亲把花在儿子身上的钱专门列了一个表格：
　　英语补习班一个月2000，数学补习班3000，钢琴课4800，房租也是因为儿子的教育租的，一个月2500……
　　靳岩泽若有所思。

　　对面次卧传来林峰的声音。
　　“队长，我找到了齐毅的日记本，还有一个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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