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房结上说情话

　　回程车上，开始几乎无话，好在苏一果性格开朗。主动说起医院的一些事，程文初也会回应几句。但是吧，很快苏一果就发现程文初并非自己想象中那种，带点霸总气质的高冷男神，他其实有点“毒舌”的感觉。
　　比如苏一果找话茬:“哎呀现在医院上班都不容易，我们科室忙得要死，你们济民的名声更大，想来也不轻松。”这时候一果认为，普通人肯定附和几句是的我很忙。
　　程文初却反问：“那你是为什么学护理的？”
　　苏一果：“那时候人家都说医院工作体面，我爸说护理也是门技术，出来好找工作。主要我那时候二本线都擦边过的，稍微名气好点的大学我怕是没机会。挑来挑去a市医科大那年护理专业分不高，还补录了，我这就捡漏了。”
　　车内光线偏暗，隐约间见到程文初扯了下嘴角，回了个意味深长的:“哦。”
　　这里苏一果知道程文初并不是嘲笑自己学渣，但是吧他这个哦里，总有一种在回答她上个问题的感觉，就是那种你看你自己不好好学习，所以专业也不好好挑，现在知道辛苦了，可是这都是你自己选的啊。
　　其实算上实习到如今工作不过一年半，苏一果确实也没还没明白从事这份工作的意义。上学的时候老师说的南丁格尔精神，救死扶伤的伟大，在实习生时期处于打杂状态的她是没有体会到的。正式参加工作没多久，她都还不能独立值夜班，一切都还在摸索着前进。程文初这个反问，加哦突然就让她沉默了，是啊学护理不一定就得当护士，自己的班长就去医疗器械类的公司上班了。为什么最后我选择就很顺从的，来从事这份工作了呢？她明明也可以有很多选择的。一时间，想不明白，苏一果是个忘性大不钻牛角尖的人，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这时候手机震动，她妈妈发来了消息。
　　“果啊，我今天见到了面，觉得文初这孩子不错，面相上就是个专一不花花肠子的。咱们和程家是旧相识。人家过去于我们家有恩，现在又坦诚相待，你可以试着处处。你还小，我们没必要逼你恋爱结婚，实在是爷爷那辈确实有过约定，咱们又欠着大恩。你就试着去跟人家接触接触，当然你毕竟是妈的亲闺女，如果处久了，你真发现他有那啥问题，你程阿姨让你说出来，她也是想让你帮着观察观察。再大的恩情，程家也是通情达理的，不会坑人。”
　　收到母亲大人的消息，苏一果就不纠结什么工作的意义了。想到了当时程家人，联系苏家时候说的话和奶奶描述得老一辈的往事。
　　原来好多年以前，两位老爷子是战友退下来以后也住在一个大院里，直到娶妻生子都是邻里街坊的。程爷爷家当时往上几辈都有些背景，他选择从政了，后面也任职期间也做得颇有成绩。苏一果的爷爷却下海经商，开始还算顺利，挣了几分家底，但又一次搞工程材料承包，却不小心被人骗了。赔本欠债不说，还一时鬼迷心窍借了不正当的高利贷，维持着表面风光，顺便想东山再起。苏爸当时和苏妈自由恋爱的，两人正准备结婚了。讨债人逼上门来，除了债款，还有高得吓人的利息。苏爷爷这才吐露实情。眼看一个家就要散了，虽然苏妈当时是坚决不肯和苏爸分手的。但眼下的困境，哪个人家肯把女儿嫁过来？苏奶奶整天抹泪，家里亲戚看你家落魄大部分都是闭着不见的，有些愿意搭把手的能提供的帮助也实在有限。最后是程老爷子出面动用了关系，加上那不正当高利贷本就违法，才把苏爷爷捞出来，还抓住了当时骗了苏家钱的包工老板，并且以正常利息加以本金，让苏家还清了借款。程父年长苏父几岁，两人从小也是有一起长大的情分。那时程父结婚的早，程文初也出世了，他没有和父亲一样从政反而做起了生意，颇有成就。苏家还清债务，家底已经空了，生活都困难。哪还有钱娶新妇。程父为人和老爷子一样仗义看发小的婚事眼见就黄了，出手就借了十万给苏家用于娶妻置办新房。
　　那个年代的十万是可以说是笔天文数字了，一般人家的媳妇儿怕是要闹翻了天也不能让丈夫借出这笔钱的。难得程家妈妈是个大家闺秀出身，通情达理，听说苏家的事，很是支持丈夫的行为。且听说还没过门的苏家妈妈，也是个重情义的，知道苏家出事也不离不弃甚至拿出私房要补贴男友家，两人后来还就处成了朋友。苏老爷子自知对不起家人，在老战友那里不仅丢了脸面，更欠了很大人情。一时间心中郁结，气血不顺住进了医院，程老爷子为了让老哥们宽心，指着走路还磕磕绊绊的程文初就说:“阿勇，我帮你也不是白帮。咱俩一辈子好兄弟，我们的儿子也是一辈子好兄弟。以后小正要是有了娃儿，男娃那和我家初儿就也是一辈子的兄弟，要是小正媳妇添了女娃那感情好，就是我家初儿的媳妇。”
　　“我看报纸新闻上都说了，因为这些年重男轻女思想还在，导致现在女娃都少，未来多少多少年，好多男娃儿是要打光棍的。我瞅着小正长得就好，你那儿媳人品样貌更是出挑。以后他们要是有了女娃娃，我不管，你可得把她许给我家初儿。不然这小子，搞不好就得打光棍。”程奶奶也在旁附和着程老爷子。
　　据苏奶奶回忆，病床上的苏爷爷一辈子铁血硬汉，没掉过半滴眼泪。那天感动得眼眶通红，一抹眼泪，连着就点头：“程哥，你要是不嫌弃我家没用，以后小正生的男孩我让他认文初当哥，一辈子互相帮衬，生女儿咱们就结亲家！”
　　时光境迁，在回忆这些事的时候苏奶奶仍旧激动不已。家里当时出事的时候，她差点都要想不开都要投井去了，程家的恩，等于给了苏家老小生的希望。苏一果听完的时候都唏嘘不已，当今社会发展迅速，什么都比旧时便捷高端，人们交友只需要一串数字号码，几天就能称兄道弟。只是这样建立起来的感情，很难有那个车马很慢，通讯落后的年代人们间的情谊，经得起考验。
　　而放苏奶奶说到投井，一果不仅有些难过，想到奶奶得了癌症，虽然眼下身体尚可。可作为医护人员，她知道人命的脆弱，所以当初提到和程文初的亲事，她才没有十分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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