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天黑

　　

　　是谁忘记曾经那首歌，忘记曾经那个人。

　　回到家，听见弟弟正在跟着电脑唱这首歌。

　　「蛮有意境的歌词。」

　　「是啊，蛮好听的。」

　　「是哦。」雨瞳笑了笑，回到房间，开了空调，回头的时候看见自己的手机原封不动的放在桌子上，手不由自主的往口袋里掏了掏那张被揉皱却始终没丢掉的传单。

　　写着手机号的传单。

　　拿出传单看了一会，揉成团再摊开，摊开再揉成团，反复了几次，还是打开手机，把号码存了进去。要写名字的时候，犹豫了很久。

　　像这样没来由出现的人，似乎是填什么都不恰当。

　　最终在联系人的姓名里键入了一个句号，圆圆的一个小圈，没有特别的喻意和价值，却莫名其妙的深植在心里。

　　为什么走在大街上也会有人莫名其妙的给个号码？而且还是个男人？雨瞳不解的看着手机的屏幕发呆，半天依旧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发一条短信。

　　算了。他关了机，靠在门板上，听着从门外隐隐约约传来雨暝的歌声。

　　是谁遗忘了那个笑容，是谁一个人拥抱孤独。

　　是谁忘记曾经那首歌，是谁忘记曾经的那个人。

　　是谁没有勇气去承受，是谁没有勇气去拥有。

　　是谁独自走在黑夜尽头，晚风凉透，忘了自由。

　　是我还是我。

　　歌声一点一点渗透进雨瞳的心里，激荡出一股久远幽深的情绪，像是沿着记忆的轨道回到了从前，却在中途中乍然停止。

　　瞳皱眉，才发觉记忆里有一段让人心悸的空白。

　　那些无尽的漫长黑夜，似乎在很早很早以前，曾经不孤单过。有那么一个人，坐在他身旁，陪着他。

　　记忆里断断续续的黑夜里，自己，竟然笑得很开心。

　　只是周遭的一切，模糊不清，身旁的那个人，甚至连一个具体的轮廓都没有，彻底消失在漆黑的画面中。

　　无声的情境中，突然撞出几声再亲切不过的声音，那个声音，叫自己瞳。温柔的几乎深入骨髓的刺进心里。

　　那个人是谁？瞳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错综复杂的交错成丝线，把他紧紧的束缚成一团，无法挣脱。

　　。

　　晚饭的时候，瞳一如往常，沉默的吃着饭，听着父母和弟弟两个人吵来闹去。

　　「瞳，你怎么都不说句话？」

　　瞳抬起头，笑了笑，「没有啊。」

　　「你看看，你怎么不学学你哥哥呢，乖乖的……」母亲开始指指点点，一旁的雨暝挖着饭，一边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终于母亲回过头，看向自己，「瞳啊，其实你小时候很开朗的呢。」

　　「有吗？」他不记得自己有开朗过，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沉静又安然的生活着，少言寡语，不喜欢议论，也不喜欢惹是生非。

　　「是啊，可能你已经忘记了吧。毕竟是好早以前的事了。」母亲拖着下巴呢喃着，「大概你还没上小学的时候，隔壁曾经住着一个男生，跟你玩的特别特别好，你以前老爱跟着他四周跑，整天念叨着幽蓝哥哥啊，幽蓝哥哥的……」

　　「幽蓝哥哥？」

　　「哎呀，我就说你忘记了嘛。那么早的事情，估计你也是忘光了。」
　　「就是隔壁家的孩子，后来发达了就搬到别的地方去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对面那个人啊，真是很讨人喜欢的乖孩子。」

　　也不一定，很多事情都会变的。瞳继续埋下头吃饭，这句话一直咽在喉咙，说不出口。

　　就像是他也最终变得沉默，就像是他也最终变得不再粘人，就像是他最终也在黑夜里觉得难以言喻的孤独。

　　幽蓝？

　　一个他应该很熟悉，却被彻底遗忘的名字。遗忘的干干净净，本该是毫无所觉，只是心里还是像被什么狠狠穿透，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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