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

　　“李问之……李问之……”
　　“谁？谁在叫我？”
　　“是我呀，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了吗？”
　　“你是谁？我并不认得你。”
　　“啧啧，真是薄情啊，真么快就不认的我了？你看，这个孩子可爱吗？”
　　“你想干什么？！”
　　“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想不想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你就还是不得道人最得意的弟子，而且还是他唯一的弟子，你就还是清风门不可撼动的大师兄，你就还是这几百年来第一个成仙的人……”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清风门的天气从未如此阴沉过。天空中厚重的乌云几乎触手可及，压得让人喘不过气，黑色的云层中还夹杂着几缕不详的红色，狂风吹过，一阵飞沙走石，花树瑟瑟发抖，逐梦湖的湖水中居然出现了旋涡！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在除魔卫道……不！不对！自己一直在清风门闭关，从来都没有下山过，怎么可能回去除魔卫道！
　　李问之怔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灵剑，上面已经布满了黑色和血色的纹路，再也不复当年的纯净。而且上面还沾着鲜血，一点一滴地落在了地上，鲜艳刺目的红色映入眼中，顿时在李问之的心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问之浑浑噩噩地如同一只落单的鬼魂一般游走在他从小长大的清风门中，目之所及，全都是满目疮痍，全都是同门尸体，全都是死不瞑目！
　　“师父！师父您醒醒啊！”陈缘之泪流满面，说不出的狼狈。
　　“小师弟……”李问之木木地唤了一声。
　　“师兄！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师父！为什么，清风门……为什么啊！”陈缘之哭的撕心裂肺，鬼神皆泣，令人不得不为之动容。一张本来温暖阳光的面容拧成了一团，很难看。
　　“我……干了……什么……”李问之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陈缘之，他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殿中的景象，也让李问之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昔日白衣不再，只剩下一件残破的血衣，眉间金色的竖痕已经变成了不详的红色，双眸像是被血浸过一般，整个人透露出一股魔气。涣散的眼神立刻重新聚集起来。
　　“我……入魔了？”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似乎下一刻就能吐出一口血。
　　所以当初那个不知名的声音，是自己的心魔，而且自己被心魔控制，杀了清风门上下，甚至还包括将自己养大的师父？！
　　“不……我没有……不可能……这不是我！！！”李问之猛地跪在地上，双手死死保抱住自己的头，眼中血色更甚。聪慧如他，又怎么可能想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
　　“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兄……你走吧。”陈缘之转过头去，不再看眼前人，但是心中又希望能把这个人的每一笔都刻画在自己心里。
　　“走……走去哪儿？我能……去哪儿……”李问之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双眼无神，大殿中静的可怕。
　　等李问之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早已经离开了清风门。
　　不，这世上，已经没有清风门了，它已经被自己亲手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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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清风门被灭后，自己就像一条丧家之犬，他的小师弟陈缘之带领各大门派寻找他，讨伐他，要为整个清风门报仇雪恨。他只能不断的寻找逃亡之地。现在他回想起自己师父当年对自己的评价：“此子惊才绝艳，来日必可成仙。”
　　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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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问之浑身是血，刚刚一战已经耗尽了体力，现在正好找到了一处洞穴疗伤。自己正在打坐调息之际，没想到山洞中竟然闯进了不速之客。这下真的是栽在这里了吗？李问之心中发苦。
　　“如何？我们的计划你可还满意？”一个沙哑的声音中透露着几分得意洋洋。
　　“目的既然已经达成，又有何不满意。”另一个声音却是清澈动听，似珠玉落盘，却又分外耳熟。
　　陈缘之……
　　“不得不说，你倒还真是聪明。给你的好师兄偷偷下药让他走火入魔，又给自己的好师尊下药，让他直接断绝了生机。啧啧，都说我们魔族心狠手辣，却没想到人族的修士中也有你们这般不堪入目的货色。”沙哑的声音突然发出一阵阵令人生厌的怪笑，像是老鸦夜枭的叫声。刺耳不已。
　　但是伤的又怎么会只有一双耳朵，还有什么东西……也碎掉了呢……
　　李问之浑身发抖，他想起昔日的少年和自己在逐梦湖边练剑，想起他缠着自己让他给自己讲故事，想起他抱着自己在怀里泼洒，想起他故作委屈的唤自己“师兄”……
　　“你……是你……竟然是你！陈缘之，你竟然与魔族之人勾结！你对得起师父吗！”李问之踉跄着现身，眼中尽是无穷无尽的悔恨与怒火，当初自己到底是怎么瞎了眼，竟然引狼入室，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就连师父也……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是你师父，不是我的。不过，你还是我的师兄啊！”陈缘之一开始惊讶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情绪，冲着李问之温柔一笑，就像从前一模一样。
　　但现在，这个曾经熟悉的笑容，只让李问之感到无比恶心。
　　“你该死！”李问之抽出灵剑，直指陈缘之。
　　“是啊，我是该死。师兄要杀了我报仇吗？不过，依照师兄现在的情况，似乎没有力量能杀了我呢。”陈缘之轻轻的笑了一声，那笑声已经不复昔日的温柔，而是透露着令人厌恶的轻蔑与讽刺。
　　陈缘之一步一步逼近自己昔日的师兄，将锐利的言辞锻做出鞘见血的剑锋：“不错，无论是你的心魔，还是师父的死，都是被我算好了的结局，包括整个清风门上下，全都是我干的，可是你现在告诉外面的人，又会有谁相信你呢？与其相信一个入魔的师兄，还不如相信一个年轻的正道仙首不是吗？师兄啊，你如今已经是人人喊打，声名狼藉，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呢？现在我在这里杀了你，外面的人也只会拍手称快，而且还能让清风门恢复往日的名声，师兄不如让我一试，如何？”
　　李问之冷笑一声：“陈缘之，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就算如今我已经声名狼藉又如何，今日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一定要让你葬身于此！”
　　陈缘之一边轻盈地避开李问之一次又一次攻击：“师兄何必动怒，若非师兄心中本来就有心魔滋生，我又有什么能耐让师兄走火入魔呢？”
　　而那魔族之人则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观看着这场同门相残的好戏。他看着李问之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老鼠，可笑又有趣。
　　李问之不回答他的话，只觉得自己当初因为眼前这个人竟然滋生了不可逆转的心魔——真是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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