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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是,我是想……”
“闭嘴!”那边一个男声粗暴地打断了他,“老子叫你管他要钱,你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杨逍!”那个男的接手了电话,粗声道,“我是你老子。”
杨逍漠然地握着电话,没吭声。
男人也不管,自顾自地道:“小晟要交学杂费了,你总得出点吧?”
“多少。”杨逍已经觉得内心毫无波澜了。
“五万。”男人大言不惭地道,“初三了,这书贵是应该的吧?”
杨逍:“对,应该的。晚上打过去。”
“家里养你这么多年,出点钱是情理之中吧?”
杨逍:“是,情理之中。”
男人自讨没趣,哼哼唧唧几声把电话挂了。
杨逍瞪着面前的牛肉面,顿时感觉没了食欲。杨国盛真是名副其实的老鼠屎——令人反胃。
胡屿帆昏昏沉沉地爬起来时,外面已然是黄昏。暖黄的夕阳从窗帘缝里透进来,摊贩开始营业,临街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胡屿帆披了件衣服下床,把速食品拆开包装塞进微波炉里。安眠药的药效很强劲,但是药量一次过于一次。这么长长久久的吃下去,一定会有耐药性,有耐药性,那什么时候才能睡得着?
真是个好问题。
胡屿帆苦笑着摇摇头。把已经热好了的饭拿出来扔在桌上,拆开包装草草吃了几口,从矮桌下抽出透明塑料的小收纳箱,一眼看过去,花花绿绿的药瓶堆得要满出来。大多是拆封吃了一半。包装盒上不良反应一栏填得比功效还满。胡屿帆挑了几瓶出来,按照计量抓了一小把,塞进嘴里混着汤往下顺。药苦,汤咸,来回刺激他的味蕾。要命了。
胡屿帆手一抖,汤碗里的蔬菜汤洒了好些出来,滴到了小矮桌上。他按住颤抖的左手,痛苦地弯下腰。喉咙异常干涩,随着呼吸一次次抽痛,眼前一片漆黑,躲不开的恐惧顺着尾脊骨冲上神经末梢。“咚”一声,胡屿帆撞上了小矮桌,双手不能控制地抱住脑袋,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般低沉的嘶吼,断断续续,混着不可抑制的哽咽。
“是他,就是他!”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拖回来!今天必须弄死他!”
估计要完了。
看着二十出头的男孩躺在水泥地上,眼前的人影晃来晃去。眼睫上都是干涸的血痂。他看不清,他喊不出来 ,他很疼。
警笛拉响了。
怎么这么慢啊。
“杨警官!”他听见有人在大吼,“别进去!里面有炸弹!”
一双有力的臂膀搂着他,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往外跑。他的头贴着那人的胸膛,耳边是那人清晰有力的心跳。我身上的血弄脏他的衣服了,他想,那是多漂亮的警服衬衫,穿在他身上永远一尘不染。
“曾过,别睡!保持清醒!”那人低声喝道。
“有炸弹。”他说。喉咙火烧般的疼痛让他一张口就想吐得昏天黑地。声音囫囵不清,像是指甲划过毛玻璃。这是因为他的气管里已经都是血沫,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分外痛苦。
“我知道。”那人用额头贴了贴他,低声道,“我会抱紧你。”
铁轱辘在平滑的地板上飞速转动。
“心率正常,血压正常,脱离危险期了!”
“杨刃呢?我们杨警官呢?”
“还在抢救,我们的医生会尽力的。”
“你凭什么活下来?你怎么还不去死?”
他们说,死了就好了。
“咚咚咚!”
“老胡!是我!开门!”
敲门声一秒把胡屿帆拉回现实。
他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瞪向不远处的防盗门。
“你再不来我踹门了!”
胡屿帆踉跄着爬起,够到门把手,把门拉开。
向北像一阵风一样卷进来,一把托住了差点摔跤的胡屿帆。
“去医院吗?”他问。
“不。”胡屿帆扶着他站稳,被汗湿的刘海凌乱地贴在前额,他慢慢松开向北,“我去冲个凉。”
向北没说话,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地上。去厨房拿了块布清理矮桌上的污渍,把药瓶拧紧放进塑料箱重新塞进桌底。他的动作利落自然,除了左边一整条花臂有点煞风景,不然应该是个温馨轻松的画面。
胡屿帆靠在浴室冰凉的瓷砖上,闭着眼,水流哗哗冲过全身,温度很舒服,只是他无法放松紧绷的肌肉。不住地颤抖着。辛冲说这个现象是正常的,时不时会出现。就像长着獠牙的魔鬼般如影随形。胡屿帆换了身宽松的休闲服,对着镜子洗了把脸。镜中的那个男人年纪不大,眼神疲惫温和,相貌俊挺,却是无法给人亲和力。他知道为什么。曾过不是一个看起来好相处的人。剃着板寸的大男孩和虚像重合,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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