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愿皆无缘

　　清晨的晓雾朦胧着皇宫，将诺大的宫城层层包围，薄雾随微风缓缓飘动。虽已入冬，可扶鸾殿下的寒梅却开得正盛，几朵随风自空而下，仿若仙境般梦幻迷离。

　　远处梅下那一道隐约的人影更似画龙点睛之笔。柯染手执一把乌黑艳红相间之剑，随风而舞。一身藏蓝色大氅也未阻碍他身轻如燕的身姿，更衬得眼前的可人儿矫健非凡。大片的梅花落在双肩，剑柄之上，他也无暇顾及。仅执一剑劈开长空，凡所至之处，气流凝成似梅之瓣恍惚可见。

　　“先生好功力，此剑更为上上品！”说罢，柯染华丽收势，执剑作揖，面向眼前一身金黄长氅额间附有二龙戏珠的纯银抹额之人。“不敢，微臣只是练练罢，不及殿下。”

　　“先生莫要说笑，剑花似梅之瓣，”鹤玄微微一顿，复而轻眯桃花眼，似笑非笑道“先生可是当年名震天下的‘青剑仙君’周呈之徒？”“呵，殿下聪颖，正是微臣。”柯染似是料到鹤玄此言，未多加惊诧，肯定回复道。

　　“哈哈哈……”鹤玄扶起半跪于地的柯染，
　　“先生何必如此大礼，若是拜礼，当是我向您拜。本殿得周大人之徒为师，何其有幸！”

　　周呈乃名鼎天下之剑道至尊，其圣剑唤名“残梅”。传说残梅的剑花似梅之瓣。若武功高强之人驾驭此剑，剑花即为血红，天空即变为暗红般可怖，此剑杀人不沾血，一击毙命，一剑而封喉，无人见之不心惊胆破，魂飞破灭。然周呈之关门弟子得天独厚，自幼好学，周呈遂将残梅赠与唯一爱徒，亡命归天。至今仍不知此人姓甚名谁。倒是让鹤玄了解个清清楚楚。

　　如今周呈的名号已不在被人所提起，“残梅”也随着时间漫长而渐渐淡忘。世人都道现世执有“残梅”的人已魂飞魄散，亦或是被凶剑蚕食了神智。此乃江湖流言蜚语，鹤玄便也不提。

　　“对了殿下，方才记起，昨夜微臣所教内容不知殿下可还记得？”柯染缓步到露天桌前，拿起鹤玄刚刚沏好的风岐庐雾，轻抿一口。

　　“啊，”鹤玄轻抚下颚，“自是记得，先生若是要问，便问罢。”

　　“好，”柯染轻轻放下手中的玉瓷杯盏，“殿下可知何为‘德’？”

　　“德者，道之基也，无德不足以问道。德有四种境界：其一，‘真德者，上德也。’此德乃自然之流露，是佛性之展露，乃真常之德。其二为玄德者，不为常人所知，却行得善事。其三，阴德者，施恩不图报，行善不留名。其四，显德者，所做善行皆为人知。然，德才兼备者，须有‘善心’为之加恒，修心方能追本溯源。”

　　“嗯……不错，殿下想必之后也加以温习，此答超乎微臣想象，殿下果真聪慧过人。”

　　……

　　幽暗的烛火微微点亮殿内的昏黑，阴暗不明的房内染上一层可怖的气氛。殿内寂静无比。忽然，一道声音划开冷凝的空气，回荡在诺大的宫殿，“让你查的，怎么样了？”鹤玄端坐在檀木花凳之上，纤细的手指在烛火照耀下越发分明，五指修长而不失王者之气，指节不住敲打着花桌，节奏鲜明，似一曲悠扬婉转的美妙乐曲。

　　“回殿下，卑职已查过，那柯染确无甚么疑点，他的师傅确是周呈，青剑山也已证实，其父乃当朝将军柯逸，一心尽职为国，无不妥之处。”赵勘微微颔首，为鹤玄添了一杯茶。

　　赵勘同陆邺一样都是鹤玄和柯染的贴身侍卫，赵勘自幼被家人送入宫中，初为太子鹤赢的下仆，因多次以下犯上而惨遭入狱，鹤玄看其可怜，自己又无甚么玩伴，救赵勘于水火之中，感激不尽，愿以性命相护鹤玄。后为鹤玄贴身侍卫，直至鹤玄升为太子仍在旁侍奉。而陆邺与柯染自幼便是玩伴，感情甚好，互以兄弟相称。二人彼此信任非常。

　　“可本殿还是不放心，他既是周呈关门弟子，又是青剑山掌门后继之人，为何偏偏下山来当这个太子太傅？其父又是镇国将军，且武功甚高，为何偏偏选择科举而当个文人墨客，他到底有何目的！”鹤玄微微蹙眉，一手不住按压眉心。

　　“是，殿下。微臣这便去查个水落石出。”，赵勘拱手作揖，复而接着道“殿下，沈姝如今已上位，被皇帝封得’贵人’，想必不久后能更上一层楼！”

　　“哈哈哈，很好，本殿就是要让皇帝老儿整日沉迷女色，不顾朝政，遭众臣非议。本殿要一步步毁了大燕，要所有人为我陪葬！”

　　“鹤玄恍然忆起，忙叫住将要离开的赵勘“等等，下月便是皇帝的生宴。赵勘，你觉得他会喜欢甚么？”

　　赵勘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自是美人，殿下。”

　　“不可，他身侧早已有美人入怀，再添毫无新意。”鹤玄回绝道。

　　“嗯……不若送些奇珍异宝，让他开开眼界。”鹤玄自语道。

　　“殿下，卑职听说西域有一株‘碧血圣莲’，长于极寒之地，通体血红，唯花芯之处有淡淡雪白。而那唯一雪白之处更甚为珍贵。据说凡以‘碧血圣莲’为药，饮之即可延年益寿，排毒祛湿，即为上上品。但至今无人摘得，……若是殿下将此献于陛下，也是甚好的。”赵勘忽而请命，“殿下，让卑职以身涉险，替殿下取回这‘碧血圣莲’罢。”

　　“不，我亲身前往西域，更能体现本殿的良苦用心。赵勘，你不必担心。”

　　“可……”自家主子是个甚么脾性，赵勘如何不知。外人虽将鹤玄描绘地如何凶残至极，如何杀人如麻，为了夺得皇位不惜一切手段。不论是将自己的兄长污蔑入狱，从此无法翻身；还是将亲如手足的弟弟残忍杀害……赵勘只知那不过是旁人构陷污蔑的把戏。鹤玄自幼的遭遇如幻灯片一幕幕在赵勘心头放映，自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赵勘悻悻地闭上了嘴，停止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然而就在另一边，一场毫无止境的阴谋也在默默策划着。

　　“父亲，这两日我与他的关系在明面上甚是友好。”

　　“嗯，不过也不可大意，他这个人疑心太重，要想拉拢他岂非易事。……如若不然，杀之也无妨。”

　　“是，儿臣谨遵父亲所言。”

　　“还有一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父亲清讲，儿臣定不遗余力。”

　　“当朝靖晗亲王私下养了许多重兵，若是能拉拢，复国无惧！”

　　一场暗流涌动的腥风血雨即将在大燕的土地上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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