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花的仙人球

　　顾钦的兄弟程故打电话找他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分手了。“真分了？九年啊，你舍得？”程故盘腿坐在顾钦家的沙发上，还有些不可置信。“不然那还能怎么办？我真的累了。”顾钦喝了一口手里捧着的热奶茶，“况且，那只是我一个人的九年。”

　　他从高中开始，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他，也有洛岩，但是梦只能是梦，梦里有洛岩，不代表现实中也会有洛岩。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程故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后，又不忍心再打击顾钦。他和顾钦是从高中到大学地好朋友，顾钦在洛岩身上的付出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他是全程都看在眼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洛岩在感情里的心不在焉，只有顾钦一个人像个愣头青一样，一个劲地往洛岩身边凑。注定会受伤。“哎呀，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这种甜甜腻腻的东西了？走走走，喝酒去，今个儿兄弟陪你。”程故夺过顾钦手中的奶茶，把人拽起来。

　　顾钦想了想，也是应该放松一下，一直沉在这样负面的情绪里对身心不好，于是便同意了。酒吧是个声色犬马的地方，在这里的一切，很多都当不了真。大家出来玩也是图个轻松，快乐，顾钦刚想进舞池里跳个舞，就看到程故带着个男孩子朝他走来了。“来，俞雩，和学长打声招呼。”程故笑嘻嘻地把身边的男孩往顾钦身边推了推，挤眉弄眼的。“学长好。”俞雩是个长得白嫩可爱的男生，干净得不行，整个人一看就很乖。“？”顾钦不解地看向程故。

　　“你不记得了？”程故解释道，“这是咋们学校设计系的那个小学弟啊。”他压低声音凑近顾钦，“他可是喜欢你很久了，好好聊聊啊，难得单身。”顾钦皱起了眉:“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思。”“聊聊就有了嘛，啊，好好聊聊。”程故笑眯眯地拍了拍顾钦的肩膀，拿着酒转身就溜了。顾钦叫不住他，尴尬地看着俞雩。“学长，我叫俞雩，我关注你好长时间了。”俞雩的脸红红的，眼睛闪闪亮亮地看着顾钦。没有人会不喜欢别人对他仰慕，谁被这样依赖的眼神看着不心软？不高兴？

　　顾钦也不免俗。“嗯，坐下喝杯酒聊聊天吧。”顾钦给他点了酒，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俞雩坐了下来，肉眼可见的开心。他捧着果酒小口小口喝的样子像个小仓鼠，顾钦忍不住笑了。俞雩不解地抬起头看他，顾钦只是笑而不语，他暂时确实没有再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打算，但是如果他未来真的和俞雩这么可爱的人在一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乖巧天真，说话间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这样的人在一块会很放松。

　　俞雩喝完两杯酒，脸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粉，两只眼睛水光盈盈的，看起来可人得不行。他说他要去厕所，顾钦看他这个样子不放心他一个人去，便陪他一起去。酒吧里鱼龙混杂，顾钦怕俞雩这样不清醒地走开，会出什么事。俞雩的脚步摇摇晃晃的，上完厕所出来后，就整个人靠顾钦扶着他走了。

　　暗恋多年的人就在身边，顾钦身上的香水味不断地钻进他的鼻子里，俞雩闭着眼，心一横，就凑上去，一口亲在顾钦的脸上。顾钦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一个寒冰一样冷冽的声音。

　　“顾钦，”洛岩死死地盯着顾钦和挂在他怀里的男孩，“你们在干什么？！”洛岩这几天寝食不安，每天都很烦躁，今天出来和朋友喝酒，想放松一下，没想到居然遇到了顾钦，还有他怀里的那个白白嫩嫩的男孩。愤怒倾占了他的大脑，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他就说怎么顾钦突然就要和他分手，原来是因为腻了他，换了口味，有了新欢。

　　顾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洛岩，不过想想也是，洛岩爱玩，会在这里出现也不奇怪。“顾钦，你和我分手的原因，就是这个？”洛岩嗤笑一声，却眼眶发红地盯着俞雩。俞雩有些害怕，往顾钦怀里缩了缩。顾钦皱起了眉:“分手是我们之间的原因，不要把锅推到别人身上。”“哈，我把锅推到别人身上？当初说要我在一起的是你，现在腻了找了新欢对不起我的也是你，顾钦，我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呢？”洛岩越想越觉得好笑，亏他这几天还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分手而烦躁郁闷，人家根本就是不在乎了才提的分手。

　　顾钦的脸色冷了下来，余光中看见程故跑了过来，他让程故看着俞雩，拽着洛岩往一边的角落走去。“我是什么样的人？”顾钦推了一把洛岩，把他抡在墙壁上，“你觉得我们分手，是我对不起你？”“不然呢？分手才多久啊，你就带着那个娘们兮兮的东西跑来酒吧玩，想分手想很久了吧？什么仙人球，都是你的借口！”洛岩的眼眶发红，说着自己觉得委屈了。

　　“好，我对不起你，”顾钦怒极反笑，“我是怎么对不起你的？我追你的那五年，看着你把我送给你的东西毫不在意地送给别人，然后再由别人倒卖出去，大学每个周末都坐好几个小时的车去看你，是，这些和你没关系，是我活该，是我上赶着要倒/贴你，你觉得差不多了，觉得有意思，就答应和我试试，发现也不错，反正有人免费给你上，免费给你收拾房间，免费给你做饭照顾你的起居，给你合资陪你创业，给你拉项目，你每天晚上在外面玩到两三点回家有人给你放水洗澡，饿了给你做饭，还不会过问你的生活，所以这一试就试了四年。”

　　“洛岩，你可以不在意我做的一切，也可以不珍惜我的心意，你随意践踏，你喜欢就好，”顾钦声音颤抖地几乎要说不下去，“但是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我付出是想要得到回报的，你不知道，我说的一句爱你，到底是有多爱，而你说的爱我，只是在床上调情的时候随口说的一句话。”

　　“我太累了，九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这样，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去陪你成长了，你就一辈子活在乐高玩具城，活在超级英雄的世界吧，现实世界一点都不好，以后你只能一个人走了，万事小心。”顾钦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说完转身就走，其实他在演，什么一个人走，什么万事小心，他根本舍不得，可是没办法。

　　遇见洛岩已经透支掉了他所有的好运气了，他注定抓不住洛岩。

　　洛岩愣在原地，这是他第一次直面顾钦的委屈和爆发，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摸到了一手的眼泪，那些被他忽略的小事，在顾钦的爆发中被他一点一点地想起来，他想起来他蹦迪蹦到两三点回家还要把工作了一天的顾钦吵醒，让顾钦给他做夜宵，他想起来顾钦应酬喝酒喝到回家抱着马桶吐，他躺在床上嫌顾钦太吵，他想起来他因为心情不好而对顾钦乱发脾气……

　　洛岩后知后觉地冲了出去，却只看到程故一个人。“顾钦呢？”洛岩红着眼问。“刚出去，送俞雩回家了。”程故指了指门口。洛岩跑出去，他看见顾钦和那个男生坐在后座，前面是代驾，可是还没等他跑近，顾钦的车就已经开走了。

　　洛岩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用力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压在他的胸口，哽着，上不去，下不了，难受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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