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

　　“啊？就这，就接电话然后，你就走啦？”
　　林轻刚填饱肚子回到工位坐下，这群八卦精就围了上来。
　　“对啊，那不然呢，我总不能站那儿偷听，人家生意机密吧。”
　　小刘一脸失望地挠挠头。瑞贝卡凑上前，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你觉得，咱们范总，是不是特别美啊？”
　　林轻想了想，“其实我没敢怎么仔细看……”
　　“少来啦！那时间再短，也总是能看清脸的吧，我们范总的颜，肯定一眼难忘啊。”
　　也是。林轻想起了那双眼睛。说起来，对美女的脸，林轻该是比其他人更敏感一些，就好像大多数的少女，总是喜欢看帅哥一样。她确实挺好看的，但林轻也没有在心里泛起很多波澜，“我这心怕是已经死了。”林轻喃喃道。
　　“什么？你觉得她美死了？我就说嘛，”瑞贝卡咯咯咯地笑起来，“咱们公司，男女老少，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被范总的美色折服。但是！”她故意用力地拍了拍桌子，“范总，是我的～”
　　“吁——”其他人哄笑着推推搡搡地走开了，只剩下林轻一个人对着电脑发愣。
　　以前，年轻的时候，她也是喜欢看漂亮姑娘的，喜欢说这个是我的，那个也是我的。后来，她遇见了那个她生命里，以为是唯一的姑娘。遇见了，从那之后，她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可公主和公主，最后没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林轻揉了揉眉心，很多年前的事了，她现在很少会想起往事。最近也不知怎么，总有些人、事、话语，会让她想起从前。林轻用力地摇了摇头，想把这些烦扰的思绪甩掉。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海王：嗨，晚上要不要去bar喝一杯？

　　林轻先是想了几秒“海王”是谁。然后想起来大概半个月前，有天下班看时间还早，又不是很累，想到来Y市这么久还没有探访过这里的les酒吧，就搜到了离家最近的一家。她大概在那里观察了40分钟，喝了5shot龙舌兰，很容易地注意到一个染了一头红毛的短发女生，几乎跟那天那个时间段到店的每个落单妹子都寒暄了一会，可能还留了微信。当然林轻也不例外。她本就酒量很一般，许是那天心情有些好，又喝的有点上头，于是她林轻居然同意加了微信。第二天早上起来想起那场面，就顺手给她备注了：海王。
　　林轻查了下下午的工作安排，今天应该不会需要加班，想到这一天过得也是很波折，也许确实需要喝一杯。于是便回复：
　　ok，晚8点老地方。

　　这家酒吧开在闹市区的旁边。斜对角是Y市有名的小吃一条街，熙熙攘攘的游客，夜晚降临后空气中就飘散着各种食物香气，卖力叫喊的商贩，在人群里跑闹的小孩，是林轻对这个陌生城市的最初印象。那天跟着导航找到这里，没想到酒吧就在繁华街区的隔壁，也算是闹中取静，既远离了喧嚣又不至于太过僻静。
　　林轻推开门进去，门口清脆的风铃声阵阵响起。差5分8点，这个时间店里的人还不是很多，但她一眼就看到了吧台边坐着的红毛，正在跟调酒小妹调情。“这么早就到了，你是住在这里吗？”林轻径自坐在了她旁边。
　　“哟，美女来啦！这么久不见，甚是想念呀！”说着红毛便作出要热情拥抱的架势。
　　“起开。”林轻拍开她伸过来的手。
　　“噫，美女心情不好？看吧，我今天掐指一算，你今日会历经不快之事，故，为与你排忧解难，特相约饮酒，何能解忧？唯有……妞，来两杯tequila，不加冰谢谢。”
　　林轻听着她的胡咧咧心情轻松不少。有时候反而是面对陌生人，才会有倾诉的欲望。同事，家人，死党，这些有着特别标签的人际关系，也往往意味着用过往织就成了一张网，很多话反而无法轻松地说出口。陌生人就不一样了，今日相识也许明日就转身再不见，现代人切断联系多么容易啊，删微信，拉黑电话，搬家，如果身边共同认识的人也不希望你们联系，那你还能怎么找到她呢？
　　也不知是今天的酒格外浓烈，还是那心中的烦恼丝越缠越多，林轻一杯接着一杯，笑着，聊着，不知喝了多少，只觉得脸颊燥热，大脑迟钝，意识也有些飘忽。
　　“美女，你是不是喝多了？时间也不早了，醒醒酒早点回家吧。”红毛关切地拍拍林轻的手。“妞，麻烦你给我一杯温开水，再要一块橘皮。”
　　林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好意思，今天聊得开心，有点喝嗨了。我去洗手间洗把脸。”

　　“啪！”酒瓶碎地，伴随着惊慌的叫声和骂骂咧咧的争吵声。“小爷我，今天，就，就，还就要跟你喝酒了。看上你，是你的，的荣幸，你，你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
　　林轻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赶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个扎着耳钉的平头女生，醉醺醺地拽着一个娇小的女生往自己的卡座去。林轻平生最恨以强凌弱，借着酒劲这突如其来的正义感，让她大喝一声：“你放手！”
　　红毛吓得一溜小跑到林轻身边，按住她的肩头，“你冷静……你别冲动。这女的是这地儿有名的恶霸，背后有势力的，你别去招惹……”
　　林轻一把推开红毛，“什么恶势力，通通都要被消灭！”
　　平头目光恶狠狠地瞪着林轻，摇晃着朝她走来。“你又是哪，嗝，哪根葱，敢管我的事？我让你……”说着一拳朝林轻挥来。
　　只见林轻灵巧地闪过本就软绵绵的这一拳，反而顺势握住她的胳膊，向后用力一拽，这平头女生诶呦着就摔了个狗啃泥。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林轻见对方已经醉成一滩烂泥，这一下又摔得不轻，估计一时半会也站不起来，就快步走向躲在卡座不知所措的女生，拉着她朝店外走去。

　　入秋的夜晚风也起了寒意，经过刚才的混战，走出来这几步那酒意竟也消了大半。林轻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这才转身看向被自己拉着走了一路的女孩。
　　“林轻？”
　　看着眼前的金楠，林轻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喝醉了。还醉的不轻，但是人家喝多了看见的人，都是自己喜欢的暗恋的，我这为啥是……“为啥是你啊？”

　　金楠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哦当然，可能唯一幸运的时刻就是被林轻英雄救美了。本来今天下班她的发小刘璐非要拉她来一个什么“神奇的”酒吧，说是体验生活，结果来了发现居然是个les酒吧。金楠虽然有个gaygay的哥哥，但是她仅有的人生经验，也只是见识过猛1弱0，这女女的世界，也确实很“神奇”，很“体验生活”了。说实在的，头一回来这种都是女生的酒吧，这里气氛又格外的暧昧，空气里充满着雌性荷尔蒙的气息，金楠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尤其有几个帅T美P来跟她搭讪抛媚眼的，她已经吓得不得了，结果刘璐这挨千刀的，喝多了跑去厕所吐个半天，这就又让恶霸给招惹上了。
　　“刚刚谢谢你。”没想道居然在这里碰见了林轻。真不知道碰见她和自己居然在les市场还挺吃香这两件事，哪件更让她震惊一点。
　　“你怎么会去，那儿？你……”林轻此刻的心情，也十分复杂。自己的这个身份，她断然是不希望身边人知道的，尤其还是同事，这同事还是老总身边的人。
　　“啊，我不是，是我朋友拉我来玩的。”“那你朋友呢？”
　　金楠这才想起来把刘璐给忘了，“刚刚一路被你拉着走，我也吓到了，忘记跟她说，估计还在店里呢。我打个电话给她。”金楠拿起手机，11个未接来电。
　　“喂……”
　　“楠楠！！！！你去哪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从听筒里传来。
　　“别喊，我要聋啦。我在外面呢，这里是……我在新华街十字路口这里呢。嗯，我没事，我碰见了……一会儿和你说吧，我在这里等你。”
　　两人一时无言，气氛有一丝尴尬。
　　“你朋友应该很快就过来了，那我就先走了。”林轻犹豫了一下，“今天的事……希望能当作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
　　“嗯嗯，我懂的。”金楠一个劲地点头。“谢谢你。”
　　林轻张了张口，最终也没有再说出什么，只是摆摆手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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