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

　　眼下的情况让陈宁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个头比他大些的小胖墩在前头拉着他，而他则是完全不由自主地跟着跑。
　　陈宁深吸一口气问到：“这位哥哥，我们为什么要跑呀”？
　　小胖墩一边急促地喘气一边挤出几个字：“别……别废话，不是害你的”。
　　跑了一会两人在一处停下，陈宁边顺气边往四处看，只见四人宽的大门上挂着一个横匾上书“膳房”二字。搞了半天原来是来吃饭，仔细一闻确实有些饭菜香随风飘来，想来这些伴读皆是来占座的吧，这做派倒是和他学生时代一致。
　　别看那小胖墩体格偏胖调息却比陈宁快上许多，他调整好呼吸就领着陈宁进去了。
　　屋里设了十几张小圆桌，靠窗的那排桌上几乎摆满了书箱，靠墙的那排则几乎坐满了伴读，可奇怪的是他们把最前头和最后头的几桌都空了出来。
　　小胖墩拉着陈宁也想往中间挤，奈何大家都默契地把他们挡在了桌子外围。小胖墩无法只好把书箱放在靠窗的最后排，又拉着陈宁坐到了靠里的最后排。
　　陈宁见小胖墩神情沮丧，不免有些自责：“哥哥原是好心，只是我拖了你的后腿”。
　　“别老哥哥哥哥的叫，我叫沙西，他们都叫我胖胖，你也叫我胖胖吧。其实也不怪你，就算我不管你多半也是这个样子的，都怪我贪吃，跑起来吃力。眼下只有盼那菩萨别来找我俩。”说着还对着窗外拜了一拜。
　　陈宁还是不甚明白又问到：“胖胖哥，我们这是躲什么呢”？
　　沙西听他在胖胖俩字后还加了个哥，掉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叫胖胖，不许加哥，你可知我们这掌厨的是何人？”
　　陈宁老老实实摇摇头回到：“不知”。
　　沙西见他果真不知，一拍脑袋道：“也对，今早是夫人领你进来的，你小子大概是走了什么后门，你就算不道也无妨”。
　　陈宁一听老实承认：“今早确实是走的后门”。
　　沙西一听背过身子不想理他，陈宁原只想开个玩笑，没成想沙西真气着了，忙上前做好：“刚才同你说笑的，还请胖胖指点我这个小白”。
　　沙西仍未回身，瓮声瓮气地问到：“何为小白？”
　　陈宁陪笑道：“就是憨的，傻的，还请胖胖指教。”
　　沙西看他做好，也不端着，一五一十把个中缘由说了个明白。
　　原来易府里掌厨的正是易夫人圆圆，她爱好烹饪就顺手接了这个差事，做的菜也挺受大家的欢迎，奈何时日久了，菜色都吃遍了，有些学生就在背后偷吃外食，还有胜者直接在背后说圆圆做的菜没有新意，用不了半个月就能把她的菜色吃个遍，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她的耳里，于是就有了这一周两次的试新会。

　　一周两次的试新会圆圆随机挑选学生或是伴读试菜，试过之后需要提交一份“试菜报告”，供她判断这菜是否可行。
　　问题倒不在于圆圆做的菜好不好吃，而在于这所谓的试菜报告，孩子们早已把能用的溢美之词尽数奉上了，后来者就会被圆圆判抄袭，那可是有惩罚的。
　　更何况当然圆圆做的新菜也不是每次都那么容易接受，于是乎又一个难题出现了，如何诚实地表达自己的意见而不受罚。
　　沙西还很尽职地给他举了个例子，他家公子官盛就在四日前被选中了，他很诚实地写了十个字“难吃，恳请夫人不要再做”，所以才被罚去陋室思过。
　　回想起来难怪当时官盛脸色尴尬了，确实这个理由有些说不出口。
　　陈宁宽慰道：“既然四日前刚罚过，这次应该不会再点到你家了，放心吧”。
　　胖胖很认真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此时学生们陆陆续续都落座了，褚长晤背着书箱走在最后，也未与人交谈，在最后寻了个位置就坐下了，看都没看陈宁一眼。
　　陈宁心道：褚长晤这个小朋友有些酷啊，看来想要和他搞好关系，还是要花费些心思的。

　　圆圆系着围裙手上托着一个超大的托盘，跨过门槛走了进来：“看来，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上菜吧”。
　　话音刚落几个厨娘装扮的老妇人鱼贯而入，很快每张桌子上被摆上了四菜一汤，菜色荤素搭配，色泽诱人，还配上了晶莹剔透的白米饭，陈宁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好了，接下来该选今天的试菜者了，老规矩若有人自荐，那我也就不指定了，倘若无人那我也只能随意指了”。说着目光还在人群中扫了个遍，大家都努力地低着头，保证自己不要做“出头”的那个。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这次选谁好呢，容我想想。”圆圆在屋子里慢慢踱着步子，眼光在每个人头顶慢慢扫过，被她扫过的众人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柳茵这次便由你来吧，坐到前面来，今日我试的是翡翠珊瑚鱼，快过来。”被指名的姑娘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襟正待提步却被坐在最后方的陈宁打断了。
　　陈宁站起来对圆圆行了一礼道：“夫人有礼，弟子今日初来，可否赏我这个荣光来试试这菜”说罢又向柳茵方向行了一礼道：“向这位柳姐姐请罪，还望姐姐念我初来乍到成全于我”。
　　柳茵施施然还了一礼道：“既然如此，哪有不成全的道理，请吧”。陈宁心知这个理由烂的很，但也知这位貌若天仙的柳茵肯定会同意。
　　“既如此，你这小子便上来吧，尝尝我这翡翠珊瑚鱼，你虽是初来，这试菜报告仍不可免，记得明日一早到这交予我”。
　　“弟子谨记，只是弟子还未识得许多字，这所谓报告怕是不好办呀。”说着还挠了挠脑袋，一副天然呆的模样惹得众人憋笑。
　　“无妨，你所伺何人”？
　　“回夫人，是褚长晤褚公子。”
　　“嗯，那就由你口述再劳烦长晤整理成文章，你明日一早拿来便是，长晤如此安排可好”？
　　褚长晤站起身来拱手回到：“学生听从夫人安排”。
　　“好好，别耽误大家用饭，你且上来试菜。”边说边招呼陈宁上前。
　　这翡翠珊瑚鱼远远看去就是绿的红的一堆，堆在盘子也分不出鱼在哪。此时坐到跟前一看，什么翡翠珊瑚不就是绿萝卜和枸杞嘛，不过这用量到真是舍得，拨开面上的萝卜和枸杞露出一尾鱼来，看着色泽似是清蒸，陈宁动筷尝了尝便配着米饭吃了起来。
　　见陈宁并无异样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各自吃了起来。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学生们各自离席而去，伴读们则把一应餐具收到统一的木桶中才离去。陈宁如法炮制，待他收拾完抬头想去寻褚长晤时，后者再早就不见了踪影。

　　吃过午饭是午休时间，陈宁跟在胖胖的身后，随着他往寝室走。
　　“我说你初来乍到也太爱出风头了，小心风大把你刮跑了。”胖胖抹嘴上的油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想他这体格那一碗米饭哪里够填他的肚子，陈宁笑着把出门时惠春给的鸡蛋递了过去，胖胖也不推辞笑眯眯的吃了起来。
　　“我那不是想出风头，只是这事若要受罚，委屈一个姑娘家总不好吧，说不过去呀，你说是吧”说着还努力地撞了撞胖胖的肩。
　　看在那鸡蛋的份上胖胖也未见外反而有些担心陈宁：“你说的有些道理，只是这第一天就把你家公子给得罪了，你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怎么，褚公子之前换过好多个伴读吗？”
　　“那倒不是，他来的晚，也就半年时间吧，期间也就一个伴读呆了三天就被换走了，之后一直就是自己一个人的”。
　　陈宁拍拍胖胖的肩道：“大男人家家的这点小事不至于。”
　　胖胖盯着他像看个傻子，给他指了方向就往自己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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