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碎碎念——影评的N种写法

作者:任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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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闻中的陈芊芊》:荒诞喜剧中的现实主义


      2020年进行到一半,网络上杀出了一部女配当街抢亲,羡煞各种母胎单生狗的观众,直呼:如果爱情这么容易,至于单身到2020年么。然而就是这么一部从戏里到戏外大家都知道是场“戏”,是个“梦”的荒诞情节里,这部迥异于目前主流“从IP网文-改编电视剧”节奏的原创网剧里,让人看到了中国原创网剧的勃勃生命力。

      在网络还不发达的时候,改编自文学作品的影视作品是影视中的一个大门类,但一般来说选择的文学作品或者是经典文学作品,或者是通俗文学中的翘楚;前者如四大名著或者现代精品,后者如金庸武侠、二月河历史小说等。

      约从《宫》、《步步惊心》开始,网文IP改编的影视作品成为影视圈通行的法则,在大量作品前,优质作品的量固然有一定概率与比例存在,然而更多被影视化的作品会出现许多“奇奇怪怪”的地方。

      许多网络剧评着重指出《传闻中的陈芊芊》(下文简称:陈芊芊)是一部“不过脑、很下饭”的“小甜剧”。然而藏在剧中编剧的用心,却可以看出这位将故事构建于荒诞情节中的现实主义批判精神。

      有人也许会说,一部连架空都算不上的“书穿”作品,怎么可能能现实主义批判精神?让我们简单回想下《红楼梦》,在漫不可考的纪年地点中,作者对于现实问题的观点、看法通过人物、故事、情节传达出来,对于现实的批判并非需要立足于完全的真实——何况我们无法获得这样完全的真实。“假语存”与“真事隐”的手法如果我们在文学作品中很熟悉,影视作品里其实也不陌生,无非是这部作品用了时下最为流行切小成本的网络作为传播渠道,以至于让人难以把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然而难以联系的,依然成立。

      直指性别平等核心

      这个故事设定起点是编剧“穿越”进自己剧本故事,因此比起“架空”(没有具体朝代)或者穿越回某一个具体朝代的“魂穿”(灵魂穿越),“肉穿”(身体也一起穿越了),《陈芊芊》的故事完全不用拘泥于过多窠臼。

      在上海温哥华电影学院学习编剧理论的时候,常听教授们谈论一个欧美影视剧作者推崇的观点,即:观看影视作品,观众与创作者达成了一种心灵上的契约:他并不追求故事的真实性,而追求一个完整的故事。

      由此,当我们来看《陈芊芊》不论故事设定如何荒诞,什么男尊、女尊的城邦比邻而居(尽管编剧意识中,依然是男尊国军事实力强于女尊国,分分钟围城灭国,但形式上,两个制度同时成立),又比如朝堂上王侯公卿在谈论家里的夫人要闹离婚之类的话题……其实何至于网剧?即便如《变形记》,我们也能接受当一个人醒来,发现自己成为了一只臭虫的设定——当情节服务于编剧想传递的思想,受众就能够颔首接受。

      这部剧的播映前夕,网络上才刚刚就“冠姓权”、“婚姻法”百家争鸣过,而这部剧应景地让人看到了这样一个以女子为尊的主线设定,可以说赢得大量看言情剧女性观众的好感——在大量讨论“庶出”、“嫡出”的“宫斗”、“宅斗”剧里。这种矫枉过正的“妇女平等”观跳出了封建女德的范畴,顺带举出了令人啼笑皆非的“男德”,无疑让不少心怀女性权利的观众觉得暗爽。

      然而这部剧如果仅仅如此,那也不过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无脑爽剧”,完全不值得我与读者一起花时间来探讨。本剧可喜之处在于,它在一面调侃女性受到不公正待遇,令人感到许多社会陈见之荒谬的同时,难能可贵地向许多理性的观众提出了一个令人警醒的问题:如果这种情形是“网络女权”所追求的“最终目标”,那么这正是剧中人物在第一集就指出的问题:与男尊思想对立的女尊思想也并不是真正的性别平等 ,而是另一种形式的“不平等”。

      我国的《宪法》与24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提到的平等,追求的是一种真正的平等,而并非此消彼长,循环往复的性别之争。就这一点而言,这部电视剧对于性别话题的探讨广度(孩子姓名、工作与家庭与双方付出等等)与对于“平等”在当今社会中概念的探讨深度,目前环视其他影视作品,无出其右。

      上一部看到在剧中大咧咧探讨“女性你就停止发光发热吧,你已经够努力的了,应该让丈夫也负起责任了。”的是日本电视剧《卖房子的女人2》。还记得观剧当时,还在感慨日本编剧的社会责任意识,一种东方文人尤其熟悉的“文以载道”的现代化尝试。不料,今年就在我国原创网剧中看到同样有思考的作品,不免觉得惊喜。

      如果仅仅是探讨婚姻问题,那么这部剧之妙还是不足以让我想来写一篇剧评。在这些性别探讨的背面,更为现实主义的一面着实亮眼。

      痛陈低阶编剧流弊

      作为“穿书”题材作品,编剧与作品之间的关系被拿来探讨,这种探讨如果是一篇论文,我们会讲到创作者与作品之间彼此相关又彼此独立的关系。

      一般来说,作者创造了艺术品,而当艺术品从作者手中完成的时候,就拥有了自己的艺术生命。在达芬奇完成了《蒙娜丽莎》以来的这些年,这个神秘女人的微笑已经和达芬奇本人一样著名,并且能独立运用于一些表情包,吐槽短剧之中。相似地,一件完美的作品,人物的个性虽然前期是作者给与的,然而后期能自然内化。就好像“焦大不会爱上林妹妹”,哪怕她是全书女主,“聪明美丽温柔”,但是人物的个性与行为如果强扭就会让整个故事失去了入流的品相,成为低劣的“读物”而称不上“作品”。

      在这一点上,第一集开始,从现代装的男主,还有后来清风茶楼里三个说书先生与女主的对话中,我们几乎看到了一份赤裸裸的《当代扑街剧吐槽宝典》。其中包含:男主毫无理由的爱上女主;旁支末节过多而不舍弃;不死人写不了悲剧;甲方带资进组强加无关情节;演员任性改戏无视剧本……调侃了包含:男主属于女主,男二属于大家之类的传统IP小言剧的惯用手法。如果说电影《他们最好的》(Their finest)或者《今夜在浪漫剧场》是让我们看到了英国、日本电影领域拍摄制作过程的“元电影”。那么《陈芊芊》则是让我们看到IP改编过程中,种种状况的“片场现形记”。

      庄周梦蝶的当代解构

      认真说起来,“魂穿”作品在我国有着非常早的起源:庄周梦蝶、南柯一梦说得无不是:真假有无间“存在”的困惑。究竟我们是书里的还是写书的,我们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我们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世纪末那部《黑客帝国》将东方人的“黄粱美梦”用科技的外衣包装的酷炫无比,实际呢,人类依然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哲学家们也不至于提出“自由意志”与“决定论”这样一些探讨至今的话题。究竟是什么决定了“我们”成为“我们”?是因为一次次偶然事件的介入,让我们离开了原轨道?还是因为在平行时空中,故事会走向不同结局?由于故事的嵌套结构,穿越类的故事,只要编剧愿意,总是可以与“忒修斯之船”之类的思辨话题联系在一起。而一个编剧的高下,正是在于她有没有自己的方式来表达观点:这就是为什么同一个行当,有的是说书人,有的是剧作家。文字的排列展现的思考,是否能上升为一种艺术的表达,直接为创作者划分了层次。

      这部作品基于面向观众的网剧属性并没有过于深入的探讨这个方面的话题,因此他终究不是一件探讨理念的艺术作品。然而如果类比:“商品-工艺品-艺术品”这样的三级结构来看。那么《陈芊芊》基本已经完成了商品的功能,而在呈现上达到了一定“工艺品”的追求,这种路人面讨喜,价值观正确还有一定思辨想法植入的网络剧的出现,虽不能说像艺术品一样作为一种纯粹表达理念的艺术作品。

      然而,这种创作的尝试与探索让我不禁想到黑格尔在《美学》中指出的那句:“静穆自持与面向观众,这一矛盾是所有艺术品均有的。”需知,受人欢迎的伍迪艾伦的“金汤宝系列”,亦是当时社会pop艺术风潮盛行下的产物。《陈芊芊》及此类新生代编剧创作的作品的出现与存在,折射的正是我国在经济高速发展了40年后,文艺创作中呈现的新风貌。

      当然,谈及本片的缺点,是除了陈芊芊之外,所有人设均为展现编剧目的而存在的一种工具人,正因此,完美的男主角也只有在构思的剧本里才会呈现,人无完人。不过辩证来看,一方面,这种虚幻的完美固然是当代女性精神寄托的工具,一种精神麻药。另一方面,却是正因这剂麻药,才让这部作品获得了受人关注的资本,进入大众的谈论话题,带来社会影响的可能性。

      不过,相比于再现“忠贞不二封建婚姻节烈观”,或者是“嫡庶有别的封建宗族伦理观”,在虚妄的情节中,《陈芊芊》所探讨的多层理念,是当代社会女性意识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平等”观念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偶然又必然、外表荒诞不经、主旨丰富有追求的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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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传闻中的陈芊芊》:荒诞喜剧中的现实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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