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二章
待她醒来,头晕目眩,眼前竟是......
一片红光。
自己这是被人蒙了面?不对,是红布盖了头!
只听得车马之声与觉得周身颠簸,尔玉顿时大感不妙。
还有更糟的,她竟被束了手脚堵了嘴!想喊都难以出声,只闻呜咽淹没于马蹄中。
她挣扎呼救许久,马车从未停歇。偶有妇人询问自己是否饥渴,却也不过于问津。
她在昏昏沉沉中醒了睡,睡了醒,不知是何时辰,仿佛天色终于渐暗,只听车外渐渐人声喧闹,叫卖与吆喝却是自己早已熟悉的中原口音,尔玉心中一惊。
完了完了......
这......分明是央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尔玉猜想,自己定是被人算计,顶了尔珏的位置。
当真滑稽,此番重生,自己倒是摆脱了俘虏的命数,却逃不开他。
不多时,周遭安静了下来,莫名多了肃穆之感。
大概是入了央国宫门。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又行片刻,便祝词不绝于耳,欢喜之音四处弥漫。
车马渐缓,停了下来。
在催促与嬉笑间,车门被打了开,众人皆好奇与期待。
“咦?!这新娘子为何被束着手脚?”
“是啊是啊,难不成尔国公主竟不愿嫁到我央国?是被迫?”
尔玉顿时扭动身躯,呜咽叫唤。
“她仿佛还被堵了口?”
“这哪里是嫁娶的样子......”
尔玉不看也知道,定是他黑了脸,周遭瞬间只闻丝竹,再无揣测。
只听得微凉之音傲慢道:“真是少见多怪,便如同我央国贺岁杀猪寓意增福增寿一般,这尔国婚嫁,新娘自古束身进门,寓意顺从夫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若不是被封了嘴,尔玉真想嗤笑出声,好你个白离夕,这诡辩天赋真是丝毫未变,如此荒谬之词经他道来竟仿佛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伴着丝竹,随着灯火,直觉眼前一暗,她便失了重。
是他将她横抱出了车。
红绸与烛火交错,尔玉顿时脸颊一热。
“呀,离夕这就宠上新妃了呢!”
“哈哈,自己娶回来的新娘,自然是喜欢的。”
“定是绝色吧?”
“哼,不就是个异国公主吗?有何了不起!”
只听得身后是议论纷纷。
她在他怀里,扭动挣扎。
只觉他拧了她的肉,头顶传来恐吓:“再动我就把你丢在地上!”
尔玉痛得腹诽,却也乖巧许多。
她自然晓得他的脾气,若是真被他丢在地上,自己唯有做个跳跳僵尸或是一骨碌滚得远了......
此时暮色深深,微风阵阵,她偎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息,仿佛竟有一丝熟悉与贪恋。
如此,重生却是仿佛为了一个名分吗?
他抱着她走了许久,一道皆是宫人问候与道喜,直到进了偏殿,他将她放置下来,淡淡吩咐道:“柳暗,给她松绑。”
“是,殿下。”
他犹豫片刻:“只松了脚便是。”
尔玉一边暗自咒骂他,一边脱离束缚。她正转着脚筋,便被拴来一条红绸,扯着她走。
周遭皆是欢笑与恭贺,一派喜气,宦臣高声道:“吉时到。”
于是她便被他牵着走上红毯,她偷瞄着明黄的虎头鞋,朱色的衣摆,莫名其妙便紧紧跟随他的步伐。
“一拜天地。”
他轻轻拉拉红绸,她便糊里糊涂跟着躬身。
“二拜天子。”
他竟有丝温柔:“转身。”
于是她便晕头转向听话转身行礼。
“夫妻交拜。”
夫妻......
尔玉心跳加速,她手心汗涔涔,死死揪着红绸。
大约自己是猪油蒙了心,莫名其妙又落入他的手心,却竟然有丝丝兴奋?
“傻瓜,这边。”他牵动的不是他与她的红绸,而是她的心。
她犹豫许久,终究弯下了腰。
尔玉啊尔玉,不是你愿意的,你那么厌恨他,才不愿意做他的妻,是形势所逼,是无奈之举,是骑虎难下而已!
在一片辉煌灯火下,尔玉已迷失心智。
他的发髻与她的凤冠相碰,深情近在耳边:“从此,你便是我的妻子了。”
大约是她重生却改了他的脾性?她怎不记得他竟会如此深情?怎奈这份深情却不是为自己。
尔玉顿时心底漫过一丝失落。
接过尔国国君的赐礼,收下身边尽数祝福与贺喜,毫无征兆他一把又将她抱起,在无数艳羡与议论中,他将她抱离大殿。
她挣扎踢腿,他二话不说便用红绸重新捆了她的腿。
又走了许久,四下静谧,当是回了他的未央殿。
“柳暗,伺候好太子妃。”
“殿下放心,只管去应酬夜宴,这里交给奴才。”耳边是柳暗的声音。
渐渐殿内安静下来,大概是他已离开。
柳暗递来一盏茶:“太子妃请用。”
尔玉边扭动双手,边在盖头下闷哼。
柳暗顿时会意:“如此,太子妃还请忍耐片刻,这红盖头只有殿下能启。”
好家伙,这片刻忍耐便又是大半宿。
红绸外烛光盈盈,晃着尔玉渐渐眼沉,她倚在榻边打瞌睡,直到内殿大门吱嘎一响,她顿时抖擞了精神。
是他来了吗?
她垂眸,在昏暗中捕捉他的脚步。
“你们都退下。”他仿佛酒醉。
直到那双虎头鞋晃晃悠悠到身边,尔玉竟有些女儿家出嫁的慌张。
他退却半步,似乎在犹豫,又似乎在思量。
片刻他才悠悠道:“本殿下虽然知道公主不愿远嫁,却不曾想尔国陛下竟如此狠心,索性如此将爱女处之,当真是委屈了公主。”
尔玉不做声。
白离夕肆意嗤笑:“不瞒公主,本殿下又何尝愿意,怎奈皇命难违......也罢,从此你我便是夫妻,只要你做好本份,本殿下自然不会为难了你。”
尔玉心中一顿,不知感受。
白离夕这才伸指挑了盖头。
烛影摇红,只见一双明眸如水凝,尔玉被封着口,静静与他相对。一身绯裙袅娜,映着她两颊胭红,却是可怜楚楚的娇羞。
白离夕似乎慌了神,他顿了顿,少了几分醉意:“如此看来,公主与本殿下倒真是有缘。”
有缘你个头,有缘也是孽缘!
尔玉颔首,心中百感交集。
白离夕扯了她口中巾帛,不再看她,调侃笑道:“原来是李代桃僵,难怪会被如此厚待。”
尔玉活动着唇舌,伶牙俐齿道:“可见是个女子都不愿远嫁于你......”她偷瞄他面色一眼:“远嫁于你......央国。”
白离夕挑了挑眉,冷哼:“那又如何,即便万般不愿,即便阴差阳错,如今你也是本殿下明媒正娶的新娘了。”
尔玉驳道:“你明媒正娶的是尔珏!”
白离夕一字一句:“但是,被本殿下掀了红盖头的人却是你,从此你我便是夫妻。”
“是不是,要心里承认才行!”
“认不认这都是命!”
“我就不认命,你奈我何?!”
白离夕眼底翻滚起一丝怒意,他眯起眸子:“尔玉,你这是存心惹我生气是不是?”
尔玉扬头与他对峙。
凤冠叮咚,耳坠摇曳,她与他四目相对,一瞬间她仿佛回到过去。
是了是了!重生有何用!如今还不是和从前一样的境遇!
尔玉顿时眼底含泪,她扁起小嘴,委屈道:“你这个坏蛋,新婚之夜都凶我!”
白离夕凝着她,顿时没了火气,他凝眉,有丝懊恼,又不愿低头:“那谁让你不乖的,新婚之夜就忤逆夫君,成何体统!”
尔玉呜呜抹着眼泪,恨不得再去地府与该死的判官理论:“你才不是我夫君!我才不要嫁给你!”
白离夕喝道:“不嫁你也嫁了!木已成舟了!”
“你要娶的又不是我!我才不要嫁给你......”她哭诉着,却仿佛是在撒娇。
白离夕一愣,叹息一声,扁了袖口俯身为她擦泪。
尔玉不让,他便一把箍了她的粉颊,为她抹面:“别哭了别哭了,听老人们说,大婚之夜就哭,以后要哭一辈子的。”
尔玉将鼻涕擦在他袖口,闷闷哼道:“这本就不是我的新婚之夜。再说了,只怕这又是你的谬论,我尔国大婚习俗还不是由殿下您来评断。”
白离夕闻言扑哧笑了:“哼,你该谢本殿下才是,本殿下那是为了你的脸面做出应变。”
尔玉仰面啐他。
那红扑扑的面颊与红彤彤的鼻头,映着火烛与朱帘,白离夕凝了神,喉结滚动。
他似是下定决心般,贴近了她几分,低哑道:“爱妃你看,都怪你,天都快亮了,新婚之夜都快过了。”
尔玉探头望望窗栏外,而后她低下头:“新婚之夜又如何,你的新娘又不是我。”
“可事到如今,难不成昭告天下本殿下娶错了人,将你退回尔国?”白离夕边说边自顾自脱了虎头鞋:“那日后爱妃你当如何做人?所以为今之计,也只能将错就错。”
尔玉推他,却带着几分她不曾发觉的熟悉与亲昵:“将错就错?你以为是穿身衣服那么随意?”
白离夕握住了推他胸口的小手,似是懊恼,却分别是威胁:“真是不该给你松了绑。”
尔玉挣扎:“那你也不能绑着我一辈子!”
白离夕抓的更牢了些:“你便认命了罢,你姐姐既然不愿嫁给本殿下,你是她妹妹,替她受累也无可厚非。”
尔玉呸道:“嫁给你岂止是受累!”
白离夕又凑近她了几分,勾唇坏笑:“爱妃你总算说对了,还有受宠和承恩,是不是?”
尔玉红了脸,她踢踹他:“无|耻。”
他巧躲,当真无|耻笑道:“爱妃此话差矣,本殿下何止无|耻,”说着他举高了她的双手,一边魅惑道:“还淫|荡|下|流呢。”
尔玉宛如他手里的小鸡崽,做着困兽之斗,却还是给他扒拉干净了皮毛待宰。
她突然一惊:可是!自己的清|白早在三年前毁在眼前的混蛋手里,如今......
白离夕见她神色,心生怜意,捏了捏她的香腮:“小东西,不要怕,新婚之夜,夫君自会好好心疼你的。”
红绡帐暖卧鸳鸯。
待到烛歇汗香,白离夕为尔玉掖了锦被,吻吻她的鼻尖:“小玉,以后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他将她紧紧包裹在怀,似是呓语:“便不要离开了......”
尔玉筋疲力竭,她闻着耳边熟悉入骨的气息,仿佛此时并非重生,而就是曾经。
她嘲讽笑了笑,曾经?曾经他怎会如此柔情?而自己又怎会如此温顺?他与她可从来都是剑拔弩张,针尖对麦芒的。可是,眼前这一切却为何如此惬意与熟悉......
她胡思乱想着,便入了睡。
“呼”的篝火冉冉,她恍惚间便立于高台之下。
只见高台之上是吹胡子瞪眼睛的彪形大汉:“小丫头,你倒是胆大,竟大鸣大放来阴曹地府做客?”
尔玉顿时颐指气使道:“喂!堂堂地狱判官却说话不算数!说好的我会改变命数,为何如今却还是难逃白离夕的手掌心?”
大汉闻言捋着胡须,笑吟吟:“哦?你何出此言呐?第一,眼下你回到了过去,第二,你父皇家国建在,第三,你再次二八年华,第四,你眼睛恢复清明,第五,”他意味深长:“你再不是央国俘虏,反成了堂堂太子妃。本判官倒想问问你,还有何不如意?你可知......”
尔玉却一脸委屈:“我还不曾与父皇多团聚两日,便又鬼使神差来到了央国,即便此番不再是俘虏,还不是要被他欺负!”
“哦?他欺负了你?”
尔玉哼唧道:“那,那我如此还不是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孤立无援吗?”
“傻丫头,谁说你是孤立无援?以后你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啊。”
眨眼间,谁知高台之上的大汉却倏的变成了翩翩君子!
尔玉揉了揉眼,却还是那令自己慌乱的俊颜。
他肆意而笑:“以后,本殿下会好好疼你保护你,不要怕。”
尔玉吓得连连后退,脚下失稳,顿时向后跌去......
谁知......
“啊!!!”尔玉一边喊着,一边睁开了眼。
只见窗外天色微微泛青,只怕时辰还早。眼前白离夕还环抱着她,睡眼惺忪:“怎么,做噩梦了?”
可不是么......梦到你果然和阎王有点亲戚关系。
尔玉撇嘴推他。
白离夕一脸迷茫,却抓过她的手,甚是自然放在唇边吻了吻:“爱妃不怕,夫君在。”
尔玉咬咬唇,忍不住羞涩垂眸:“谁说你是我夫君。”
白离夕闻言来了精神,他凝着她的香肩,没羞没臊痞笑道:“小东西,昨夜夫君可是疼爱了你大半夜呢。”说着抽出红莲绽放的丝帕,使坏在她眼前摇晃:“喏,证据在此。”
尔玉一愣,赶忙伸手去抢。
白离夕贴在她耳边,甚是迷|情喃喃:“若是爱妃这么快便不记得了,那为夫只好再受受累,给爱妃长长记性。”
尔玉顿时缩作一团,又是挣扎又是抗拒:“不许,不许......”
“笑话,丈夫疼妻子那是天经地义,你同我说不许?不许我碰你,你想谁碰你?”
“唔......”
天边朝霞红了脸,久久不散......
待到朝霞浅淡,朵朵白云簇拥,第一缕熹光散开......
殿外是宦官的谨小慎微:“殿下万安,奴才们是时候伺候您更衣上朝了。”
白离夕不耐应了声,便吻上尔玉额头:“再睡会吧,下了朝我便回来。”
尔玉闭目扭头,将锦被蒙头,才不应答他。
待一阵响动罢,他离开了内殿,一颗小脑袋从被角钻出来。
尔玉起了身,她心中突如其来的空荡荡,她一转身,看到了案几上摆着的茶点,她顿时大惊!
那是她曾最喜欢吃的荷叶酥!
他怎么知道,怎会记得......
难道?!
尔玉踉跄,险些跌倒,跌至噩梦,跌回过去,跌到初遇。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