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

　　范不着开始忘记了堆积在自己衣服堆里早就不予理睬的围巾，因为过完冬天之后，这些物什都已经没有用处。就好比他把汤婧瞳赶出自己的世界之后，自然就不会奢望她能再次回到自己身边。
　　学校长廊二楼是个逃课圣地，常年聚集了大量的富家子弟。范不着第一次上来这个地方的时候，是为了主持楚韵文学社的会议。那个时候他还俨然是个品学兼优的文学社社长兼播音站站长。刚到学校的时候刚好赶上原任社长毕业，学校为此拉开了选举新一任社长的比赛序幕，最终他的名字出现在展示橱窗的通告上。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博取了全校语文系老师们的高度赞赏。当然，也就认识了担任副社长的汤婧瞳和一群性格各异的文学青年。开始了他的学生时代里最光辉的一段历程，也成就了文学奇才的名号。
　　记得小的时候，父母的面容还是慈祥得让他总是记得去怀念，虽然每一次的出游都是以回家要写游记为代价，但是无论如何，整个HB省他有幸去了一大半的地方。也正是通过这样一次次的练笔，方才可以锻炼出一双敏锐的眼睛和一个转速很快的头脑。他得感谢自己的“残忍”的母亲在午夜三点多还在逼迫自己完成作业，也必须要承认这样的努力没有失去价值。
　　时间毫不倦怠得向着生命的最后一个刹那狂奔着，就在范不着结束了和汤婧瞳的感情之后，转眼就过去了2年。除却波澜不惊的生活之外，范不着的习惯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常常一个人在体育课的时候，谢绝了同学们邀请踢球的好意，一个人站在长廊二楼的角落边上，凝视着远方的半边天空发呆。也会在午夜伏在窗台边上一根接着一根得抽着烟，望着街边的寥寥行人和偶尔冲驰而过的车。开始写许许多多的古体诗词，虽然有些时候就连自己也看不懂的文字。
　　如果说一个习惯了命运安排的人，在某年某月某天某事某分突然被所谓的命运开了一个玩笑。那么，或许就再也爬不起来了。范不着也许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承载着悲伤的轮回惨痛着呼吸。他多么希望自己的一生就像是吸烟时呼出的一口烟雾。松懈了一切的负担，自然会忘记了纷纷扰扰花花绿绿的世界。自然就不用在思念和怨恨之间徘徊下去，不用再去表现得很坚强，因为他似乎从来没有那样坚强得活过。
　　可是，一意孤行的他自然是不会放弃写作这样一个可以在道貌岸然之下隐匿着尖锐字眼的手段，愈发的颓废却反而把他所谓的文学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伤痕文学”，迷恋上一个个结局悲催的故事之后。自自然然就成了一个凡事唉声叹气，终日怨天尤人的不良少年。所幸的是并没有丧失描绘生活的本事，所以尽管如此，范不着的作文依旧会在各种大大小小的考试之后摇身一变成为语文老师手里的范文。这样的评价似乎还能是客观公正的，至少没有因为他的坏形象而否决他的文字，也就没有人不知趣得挑战他铸就在语文老师心里根深蒂固的模样！
　　毕业的前夕，教室内外无时不刻弥漫着莘莘学子们的读书声。即便是寝室以及厕所里。按照班主任们统一的口径来定义衍生这种现实生活写照的原因就是：高考是你们的衣食父母，考得上就住洋房、娶美女、开大奔。考不上就住平房、娶恐龙、蹬三轮！这样的现实不断促使着能力代谢的急速转变。
　　但是，范不着的生活照旧是那样。依旧沉沦在长吁短叹的悲悯之中，悠闲度日。三伏天最后的日子里，积压着无数人的梦魇和诉说不尽的期盼等待。决战在即、一触即发！
　　或许是源于快要临上战场的紧迫和来自于父母的不断施压，此刻的范不着终于也不得不重新拾起满是折痕的课本，从细小的字里行间里寻找属于他自己的出路和明天。看似纷繁杂乱的课本其实是有条不紊的，上面都还清晰得记录下了汤婧瞳曾经为他抄写的笔记。娟秀的字体一点一点得占据着范不着残破的心灵，试图慢慢修复。从理科实验班淘汰下来之后，范不着就去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班级里面继续维持他千疮百孔的生活。而汤婧瞳也一如既往得稳坐理科实验班的第一把交椅，毫不动摇得做那个父母、老师们心目之中优秀的乖乖女。于是，两个曾经有所关联的人就这样安静得隐忍下所有的遗憾。
　　放学铃声不断响彻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面，久而回荡穿梭不灭！相信不久之后所有的同学们就会鱼贯而出，来去匆匆神踪莫测。范不着咬着那支快要断头的中性笔，就只剩下把眼睛挖出来然后贴在那张一般人看不懂的试题卷上了。教室里的同窗们终于都十分有“义气”得流失得一干二净，可是窗外的身影却屹立在呼呼作响的寒风里一动不动，只是范不着的目光就是没有丝毫挪窝的迹象。
　　夕阳落得再绚丽，在他的脑神经元密集处得到的答案就是无谓的表演而已。或许是因为太过专注的原因，教室门被缓缓推开的时候似乎也像极了打开棺材板的刹那。所有的人都愿意去屏住呼吸就是不愿意吱出丝毫的声响，范不着自然是毫不矫作得配合着这篇没有任何音符的乐章。可是，事实证明任何生物都不是生活在真空里。
　　于是乎，画面立马切换成在一张貌似很宽大的书桌上面突然出现了一只纤细的手，紧接着这只莫名其妙的手彻底压住了演算纸上面唯一可以用来推算下一步答案的空白。而且可能因为镜头特写的原因，范不着对这只突如其来的手掌愈发觉得熟悉。一直到支离破碎的质疑终于汇聚成了一个完整的图像------汤婧瞳的手。
　　少年迅速站起来，连自己的坐骑（椅子）都顾不上要了，踉跄又慌张得往后面急退，随即抬起头时，那张姣好的面容终于还是出现在他的瞳孔里并渐而清晰得扩大。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去翻阅过去的点滴，范不着就选择了夺路而逃，仿佛只要自己跑出了这样的一个门就可以抹拭去愧疚和许许多多无奈。
　　但是，临门一脚却没有迈出去。
　　“范不着，你是个懦夫，现在的你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了。因为你已经懦弱到连最后的机会都不敢抓紧的地步，原本我的世界里还有些对你的执拗和渴求，可是，如今看来不过是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忘记了现实的门一直都朝向痛苦的方向开着罢了，妈妈说的话果然是真的，你是一个不值得我留下的人……”汤婧瞳终于还是忍不住眼眶即将掉落的眼泪，任凭它们被风撕扯开去。
　　木质的门也这样在寒风里狠狠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凶猛得撞向了雪白的墙面，留下些坑坑洼洼的印迹和些许悬浮在空气里的白色粉尘。范不着的脸色终于还是扭曲成一片，灰白色的脸颊下是不断因为血液停滞流动的而干瘪的血管。就这样，记忆被拉回了那个无情的夜幕之中，一张神色凝重的脸开始浮现。
　　就在他和汤婧瞳产生误会的那一晚，范不着还是满怀歉疚得踟蹰在她家的楼下。浓重的夜幕之中，他反复踱步却撞上了一个穿着皮草，刚从宝马车上走下来的女人，而她就是汤婧瞳的母亲。于是，一场早恋是如何带来影响以及身世不同是如何让爱情走进坟墓的辩论赛就这样拉开了它巨大的帷幕。
　　然而，辈分的悬殊很快就让范不着准备好的慷慨激昂的论证刹那间成为一系列废纸，而局势也变成了单一的训导。这场没有裁判的比赛就这样毫无悬念的终止在他紧握的拳头和咬得咯吱作响的牙齿中，答案昭然若揭。
　　“如果你喜欢我们家瞳瞳，就请你以学业为重。不要再去引导她向一个不该去的方向。而且，仅仅凭借你们家里这点实力。妄图能有一个好的结果，无异于是在空手套白狼。总之，我不会同意!”
　　妥协是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任何的挣扎在差距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范不着深刻得明白这一点，一改从前飞扬跋扈我行我素的“良好”习惯，一夜之间从一个叛逆的少年走向了理智的明天。后来，他真的做到了，起先是冷战时期的不闻不问，再到冷酷无情得赶走了前来找台阶下得汤婧瞳，最后索性离开了理科实验班抛弃了一直引以为豪的文学社社长的位置。然而一切的一切仅仅是为了能彻底离开！
　　僵硬的脚步还是在稍显臃肿的停留后迈出了教室的大门，走廊里的冷清让范不着有一直想要回头的冲动，可是，对于一个充满“理智”的人来说，一切已经太迟，不是么？
　　几天后的早晨，萧雅然来找过他。就是为了一个并不轰动却足以让范不着沉默良久的消息。汤婧瞳随父母移民美国，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此，再也不用假装，再也不用掩饰之后再擦干泪水，再也不至于躲藏和隐蔽自己的真实感情。这样难道不好么？范不着不断征询着周边的人包括他自己，可是萧雅然的一句回答定义了这样一个无言的结局。随着这一句话，整颗心就覆灭在轮回里了。
　　“诶，这都是小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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