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味GL

　　开学第一天，开心地发现林大附中的食堂极好。同学们用一个大托盘，挑选自己喜欢的小蝶儿菜，辣子鸡丁、红烧肉、卤大排、鲜炒墨鱼、萝卜丝牛肉、白灼生菜、西蓝花……午餐有二十多种菜品。

　　食堂还有专门的清真窗口，拉面、饺子、牛羊肉、大盘鸡……即使是北方爱面食的学生，也有很多选择。东侧过道上还有四个饮料售货机，西侧过道是咖啡、酸奶和冰激凌售货机。这跟海城二中的快餐根本天壤之别！

　　南方的春夏秋季，教室总是窗门大开。高二的教学楼离食堂很近，每天的上午最后一节，我那像狗一样好使的鼻子，就开始闻香推断今天的菜色，总能猜测的八九不离十。要是有特别爱的菜品，只想着如何一打铃就冲出门。

　　哎，这让人怎么能专心上课！

　　开学前三天的晚自习是摸底测验和讲评，第一天考语文、数学，第二天是文科综合，第三天考英语。附中老师磨刀霍霍，要给大家一个下马威。

　　语文是我一贯擅长的科目，附中的现代文阅读和作文题很新颖，反而对我胃口；但数学是个噩梦，选择和填空有七、八道不确定，最后两道大题完全算不出答案，我感到脑细胞片片凋零，这将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不及格。
　　第二天，文综雪上加霜，历史事件和政治考点完美避开记忆点，连以前还算好的地理都云里雾里。我想我可能得了阿兹海默。
　　最后一天体验了附中在江省冠绝群雄的英语学科，听力语速如卷福，写作难度像托福，阅读直逼GRE。啊啊啊，海城子弟根本做不到啊！暴风哭泣*100！

　　开学三天，除语文以外，我丧失了对所有科目的自信心。好好学跆拳道吧，陆初，你真的不适合考文化！暴风哭泣！

　　考完英语，语文老师讲评卷子，我考了129分，作文受到了表扬；数学考了92分，总算是及格了，听数学老师分析大题的解法，惊叹这复杂的运算，即使事先知道如何解，考试时间内也解不完好吗？！
　　周四讲评了英语和文综，英语果然全班倒数第一，文综倒比想象的好一点，但也在班级中下段。周五晚自习，班主任给大家做成绩分析，班长陈翀给每个人发成绩条，我的写着：

　　1.语文：129； 2.数学：117； 3. 英语：107； 4.文综：211；总分：564；
　　班级排名：19；年级排名：81。

　　“班长，我的数学被统计错了，我只考了92。”

　　“我算算……”过了两秒，陈翀耐心解释道：“没错的。因为大部分人没及格，所以换成百分制给大家开了根号再乘以1.5，附中传统，习惯就好。陆初，你考得不错呀，刚转进来还没适应，以后更厉害。再接再厉！”

　　“各位同学！”班主任李老师敲起了桌子：“我们班这次摸底测试，平均分被一班甩开一大截，特别是数学、英语和文综。两个班都是一样的任课老师，去年期末考也不相上下。大家暑假都在干什么，都没有复习是吧？你们真是我带过最不自觉，最不上进的一届！……”

　　班主任训话模式全国通用，但比气势，李老师一米六的个子即使踩着细高跟，还真不如我以前的班主任、教数学的曾老师，五十岁，一米七，大嗓门，穿个貂，在班里训人，声儿操场都听得见。

　　“大家都说难考，这次年级第一，一班董子珺，还是很稳定啊。数学裸分131，文综也有241，人家怎么不难考？！……地理都是我教的吧？一班均分71.2，我们班67.6，怎么差这么多？！……”

　　我静静看着窗外月光皎洁、树影婆娑，想着这节课怎么还没有过去。大概训了二十分钟，李老师的嗓子终于撑不住，开始总结陈词、画饼鼓励，然后让大家继续自习。

　　“陆初，跟我来办公室一下。”怕什么，来什么，最讨厌去办公室了！

　　李老师翻开年级成绩册，我看到第一页第一栏写着： 1.董子珺语文：127； 2.数学：131； 3. 英语：137； 4.文综：241；总分636。翻到第三页，我的那栏被马克笔划成了蓝色，每个科目都分别标上了班级均分和年级排名。我的语文竟然年级第一，而英语的年级排名就是年级人数。

　　“陆初，你这次考得还可以。但老师知道，以你的潜力，你能考得更好。你语文和数学底子很好，文综历史和地理也还不错，但英语和政治需要努力，这两门补起来也不难……”李老师的声音很轻柔，把我惹得昏昏欲睡：“附中往年文科能上180个重点，你又是体育特长生，加上30分，一定能上985/211的……”

　　时间漫长难熬，下课铃响了，她终于肯放过我，说道：“你去叫一下班长，下节课上课到办公室来。”

　　走出门，看到广场上班长和两个同学在讨论着什么。广场很开阔，鲜少路灯，半轮新月高挂，澄明的流光在空气中浮动，融了淡淡青草的味道，还有一阵阵的桂花香。见我走过去，班长向我打起招呼：“陆初，这边。”

　　“班长，班主任让你下节课上课，去她办公室一趟。”

　　“好，我待会去。陆初，这是一班班长，董子珺；这是一班团支书，柳迟。”班长很热心地介绍身边的同学。

　　一只手递了过来，我轻轻握住，凉凉的，很纤细，带着一种淡淡栀子花，混合薄荷叶的味道，指节透明得像是要化在月光里。

　　“你好，我叫董子珺，儿子的子，王字旁，君子的君。”

　　董子珺，我知道这个名字，我们的年级第一，分数高到吓死人。一直以为是个书生气的男生，没想到却是轻柔淡雅的姑娘。

　　董子珺扎着短短的马尾，个子不高，身材纤弱，月光照着她只巴掌大的面颊，额头有些高，光滑到映出月影，五官清秀小巧，尖尖的下巴连着白如夜雪的脖颈；她实在有点瘦，说话时甚至能看出脖子上隐约的女性喉结，锁骨棱角分明，连着单薄的肩线，呼吸间能看清上两节胸骨的起落。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胸前系着淡紫色的飘带，因为太瘦的关系，有点撑不起领口，脚上穿一双白色的匡威低帮帆布鞋，整个人沐浴在洁白的月光里，就像林中小小的发光的精灵，又像是雪地中高冷的女神。

　　董子珺，是凉凉的、淡淡栀子和薄荷味的。

　　“陆初你好，我叫柳迟，迟到的迟。”

　　柳迟笑着，笑声很甜。她穿着酒红色的teenie weenie格子衬衫，扎进白色的齐膝百褶裙里，踩着一双系带小皮鞋，把细腰长腿的身材显露无疑。我甚至怀疑她化了妆，大眼睛、高鼻梁、完美的颧骨和下颌线，长长的睫毛在鼻翼上洒下阴影，整张脸在月光下精致得像芭比娃娃。

　　柳迟，多好听的名字。

　　“海棠春睡早，杨柳昼眠迟。”不禁脱口而出，从小背《声律启蒙》，实在是太熟悉。

　　只是柳迟听起来像是古典大家闺秀，而眼前分明是欧美风的美少女。

　　“哈，没想到我们的日本同学对古文还挺有研究的。”柳迟的声音有着自然而然的亲切。

　　“我爸是日本人，我不是啦，他说学汉语要背这些。”我急忙解释。

　　“好，好。”柳迟笑得很舒展，明眸皓齿、丹唇外朗。

　　“那这位同学，你知道珺的意思吗？”董子珺淡淡一笑，细细的眼睛拱成弯弯的一条线。与柳迟比，她的五官并不浓重，但眉梢、眼角、唇边细微的弧度变化，却更显生动。

　　“王字旁，应该是美玉的意思吧。”就像她本人，外表清冷淡雅，内在聪慧过人，小小一枚，却玲珑通透。

　　“对的，这位同学果然是语文学霸呢。”董子珺笑得深了一些，露出一颗洁白的小虎牙，灿烂得像月色中最明亮的那颗织女星。

　　“你们好，我叫陆初，初心不变的初。刚转学过来。”

　　“我早就知道你啦，周老师贴过你的作文当范文，你文章写的好，字也好看。听说还特别会打架。”柳迟有着学生干部的盘活能力，知道如何在第一次见面中夸赞对方。

　　只是，会打架是什么鬼？我这么人畜无害的好学生，竟然一眼被看穿了？！

　　“你，你是说跆拳道吗？跆拳道不是打架，只是花架子，花架子。”我还想狡辩一下。

　　“哈哈哈，对，跆拳道一级运动员嘛。你好厉害！其实我也练过一阵子跆拳道，还挺喜欢的，但后来被妈妈强迫去学芭蕾了。”柳迟把手一扬，比出一个跆拳道的起手式，我闻到一种清新的甜味，不是单纯的花香，有点像夏夜的草木，甜而不腻。

　　“下周开学演出，陆初要替我们班表演跆拳道，记得给我们班投票哦。”班长赶紧推销起来。

　　“哈哈，好的。加油哦！”董子珺对我淡淡一笑，眼睛又变成了弯弯的新月。

　　一阵夜风过，广场旁的香樟悠悠落下一片陈叶，恰好停在了我的肩头。我还没有留意，董子珺抬手将它拾起，对我说：

　　“陆初，许个愿吧。附中没沾地的落叶很灵的。”

　　我接过叶片，上面还残留着董子珺的香味。暗暗许下愿望：
　　我的英语和政治要像董子珺学习，争取像她那么好！

　　2006年9月1日星期五，农历闰七月初九，宜：结婚、订婚、领证、搬家、动土、入宅……忌：开光。

　　我同时认识了隔壁班的两位美女班干部，董子珺和柳迟，但我并不知道，这会是我人生的重要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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