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芜芜

　　第三章

　　阙芜站在高楼之上，指着一个年轻女子，“那是何人？”
　　阙一试图稳站在高处有点发抖的腿，闻言望去。
　　是一妙龄女子，梳着妇人发鬓，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镂金百蝶褶绉裙，身量苗条，姿态妖娆，衣着富贵。
　　“那是近日父亲收纳的通房，据说是父亲在外救回之人，父亲对这女子颇为宠爱。”
　　对于耳顺之年的父亲的行径，阙一实在是难以启齿。父母向来举案齐眉，自他记事，府上从未有其他女人，不免有些疑惑。
　　“可是这女子有什么不对？”
　　阙芜望着女子身后双色的幻影，摸了把下巴。“这就是那位大你三百岁的前辈，身具九尾狐血脉，有点难缠。”
　　一个狐狸精自然没什么惧怕的，棘手的是九重天有位纯血脉的九尾狐仙君狐念，极为护短。
　　加上九尾狐血脉凋零，便是旁系，也被那位棘手的仙君纳入保护圈。
　　阙芜也不是打不过，就是有点交情，不好下手。
　　阙芜思索片刻，对阙一交代，“你且在这楼上坐会，我下去探探虚实。”随即飞身而下。
　　阙一往下一望，顿觉有些许晕眩，默默坐稳，抱紧了自己的腿，人生头一回抱怨起自家的高楼过于高耸。
　　待阙芜走近，意外发现这狐狸精甚是眼熟，她一拍手，这不是狐念姐姐的孙女婿的伯伯家的三百多年前出生的小狐狸绿染吗？当时狐念说这孩子毛色品相佳，还特意拉她去看过。
　　“绿染。”
　　那女子回头，神色诧然，“阙芜上君怎会在此处？”又想到了阙芜于两千年前接下的职责。
　　“上君，我并未害人性命，还望上君您明鉴。”
　　“你不是在灵山修行吗？怎会在凡间逗留？又怎的成了这家主人的通房？”
　　绿染抿了抿下唇，“上君是否还记得我曾经的那一段情缘。”
　　听闻此，阙芜便理顺了事故来源。人妖殊途，妖人不相恋，是为平衡之道。
　　当年月老过失，不慎使得绿染的红线与一凡间货郎纠缠，虽借她的佩剑斩断了红线，但绿染自此遗落芳心，沉迷于寻找那货郎的转世。
　　“莫非林侯爷就是那货郎的转世？”
　　“正是！”
　　阙芜听了，骂道：“荒唐！林侯爷有妻有子，且与你情缘已尽，你用魅术致其对你亲睐，瞎折腾什么劲？”
　　“上君，我，我实在情难自禁，我看不得他对我冷冰冰的神情，若我不用魅术，他甚至都不正眼看我。”
　　“你可知妖术有损凡人寿元，会蚕食凡人气运，林杰明三世善行，再修九世便成地仙。你勤加修炼，几百年足够你位列仙班，又何愁不能修成正果，你真是糊涂！”
　　绿染神情激动，“我这三百年来，日日夜夜都不得安睡，若非上次狐念仙君和司命仙君下凡无意透露了他的转世，我是怕终身都寻觅不到。上君让我等，可那是整整九百年，上君，你难道让我苦等九百年吗？”
　　说着，她脸色凄苦，泪流满面。
　　“放肆！”
　　阙芜显然动了怒气，威压碾来，压的绿染喘不过气，连忙跪下。
　　“世间自有规则，岂容你随意侵犯。你应该庆幸，因为你家老祖宗，你还有一个九百年后的机会。”
　　“上君息怒，是我不懂事，我不该不顾尊卑地胡说。”
　　阙芜沾染凡间习气，素来对小辈和蔼，绿染恼怒自己一时冲动，失了尊卑规矩。
　　她跪着往前挪了挪，对着阙芜行跪拜之礼。
　　“求求上君别把我送走，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不用法力，我收敛妖气，我就这样看着他，二十年后他寿终正寝，不，十年后我就离开好好修炼，再也不来见他，成吗？”
　　“即使解除魅术他对你不闻不问？不爱护也不维护你？”
　　“是！”
　　“既然你意已决，我不便插手。若你做出不合时宜之事，就休怪我不念你家祖宗的情面。”
　　说罢，拂袖而去。
　　阙一谨慎观察了一把身边人的脸色，“事情可还顺利？那女子果真是狐妖？是否需要我处理？”
　　阙芜虽面含怒气，却也一一回答。“你只当府上没这个人，也无需介怀，不过一只几百年年生的吉祥物罢了，必要时候，倒也可以护你府上周全。”
　　阙一面上认同，心里却不禁嘀咕，谁家需要一个狐狸精当吉祥物，听着就够骇人听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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