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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这天晚上是林清清近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那个反反复复的噩梦不再侵扰她,她一夜无梦睡到了天亮,出门坐地铁去公司。
公司每周一和周四下午开会,进行稿件进度和选题讨论。
林清清临近中午到公司,点了个外卖,边吃边看电脑敲下漫画后续的思路。
等她吃完外卖,公司部门的人也差不多来齐了,主编率先抱着电脑进了会议室,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主编姓李,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大叔,就是林清清备注的“画饼大王”。他平时笑呵呵的,手机壁纸是初音未来,老二次元了。但一旦有人拖稿,他就会化身催命阎罗,轻则开启夺命连环call,重则踩点上门家访。
林清清正开着会,任务栏里的微信突然亮了一下。她打开,发现竟然是王助理发来的信息。
王助理是陆明深的私人助理,陆明深暂时还没用他的私人微信加她,以前都是王助理负责联系,告诉林清清他们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现在想来,林清清就觉得无语,通过一个助理联系她,这也太没有礼貌了。她当初到底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人动心?
王助理给她发了一段话:
【转陆总通知,决定酌情给林小姐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林小姐还有意的话,之前聊到的内容都还成立,陆总今晚九点半会在同样的地点和您见面。】
林清清瞳孔骤缩,在会议上差点掉了下巴,这是什么大迷惑事件?!
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哇那你真的是好高高在上好棒棒哦。
林清清还要忙工作,简洁明了地回了王助理一个“呵呵。”就粗暴拉黑。
“怎么了,清清?”李主编看她神色不对,出声问。
“没事,诈骗电话。”林清清毫不在意关闭微信页面,继续开会。
北城陆氏大厦,王助理想到刚刚陆总阴沉的脸色,不禁有些发怵。他等着林清清的回复,最终只等到了一个“呵呵”。
有戏!
王助理是个四十多岁的男性,平时和家里人发的最频繁的语气词就是“呵呵”以及“微笑脸emoji”。他想,这位林小姐一定是欲擒故纵过了头,现在有了台阶下,立即便喜笑颜开,连带着给他的回复里都难掩喜悦。
他立即给陆总订餐厅,陆总说了,对待女人要给一棒子再给个甜头,王助理这次决定将餐厅包场,再预定一个小提琴乐队,一定很浪漫!
然而当天晚上,陆明深坐在预定的浪漫餐厅中,在听了两个小时的小提琴后,才终于意识到:艹,他被放鸽子了!
小提琴手们拉了两个小时的琴,越往后声音越像锯木头。他们看着正襟危坐的陆总,心累道:有钱人的癖好真是奇怪,啥也不做在这里干听琴,惨还是他们打工人惨……
“砰!”陆明深脸色越来越黑,最终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小提琴手们一惊,琴声也戛然而止。
“林清清,这个女人……”他咬牙切齿,吐出一连串霸总语录:“竟然敢这么耍我,她还是第一个。很好,她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
“我非要得到她不可!”
他叫来王助理,冷笑交代:“既然她这么喜欢那个小破公司的工作,为此不惜拒绝我……”
“那就让她丢了工作,看看她最后有多大的骨气。”
陆明深此刻愤怒不已,而此时在北城郊区出租屋中的林清清却丝毫没有感觉。
下班后的她一回到家就开始废寝忘食地在画手网站上接稿画画。她画技精湛,在网上顶着“清水甜甜”的ID小有名气,粉丝量也有小几十万。除了接一些网友的约稿以外,偶尔还会有一些商务合作。之前就有过小剧院找她画海报。
但因为林清清平时工作也比较忙,因此稿子接得不多,有一些商务合作因为沟通比较困难、甲方难伺候她也会直接放弃。但她才华横溢,很受欢迎,每次开放接稿名额时,都会很快被抢光。
微博和网站主页下常常会有粉丝留言:
【呜呜又没有排到甜甜的稿子,什么时候我也能拥有爱的号码牌!】
【甜甜看我看我,只要你多接一单,我能出双倍!等多久都行!】
【楼上的,甜甜从不拖稿哦,都是明码标价,是为了保证质量才限定名额的。】
现在她增加接稿数量,粉丝们都兴奋不已,一会儿就排了一长串的单子。
林清清不想让她们失望,每个稿件都认真对待,就是她自己需要加班加点了。
但没关系!想到书里自己的悲惨结局,林清清必须要进行自救。而自救的第一步,就要从存钱开始。蚊子再小也是肉,从前她为了有休闲时间才控制接稿名额,现在可不一样了,她要为绘画事业奉献生命!
至于商务合作,对于现在的林清清来说,世界上没有难伺候的甲方,只有找不准需求的乙方!她痛下决心,以后甲方爸爸说东,她就不敢往西!
就这么充实地过了几天后,又到了开会的日子。林清清虽然早上七点就起床了,但还是准备像往常一样中午再过去。然而一大早,却接到了李主编的微信语音电话。
平时慈眉善目画大饼的大叔声音突然严肃:“清清,今天尽快到公司,有重要的事情。”
林清清觉得很奇怪,最近漫画进展和反响都很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让李主编这么忧心忡忡?
等她赶到公司时,大部分员工都已经到了。一个年轻姑娘眼中竟然含着一泡眼泪,看到林清清像看到了救星,连忙扑过去:“主笔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啊!”
这是林清清的漫画助理晓雯,刚刚毕业入职,但在毕业前已经在公司做了一年的实习生,和林清清很是熟稔。
“发生什么事了?”林清清震惊地看着大家,每个人都愁容满面,李主编更是破天荒地叼着一根烟。
“李叔,别装了,我知道那是个糖!”林清清无奈地看着他,“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主编戒烟多年,此时只能叼着根香烟糖找找曾经焦虑时的安慰。他吧唧吧唧嚼碎了糖,叹口气道:“清清啊,我们公司要被收购了,但新老板不喜欢我们部门,我们可能都要被裁员了。”
“我也是昨晚才接到的消息,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尽快告诉你们。”
公司旗下有好几本发行的漫画刊物,同时做着线上网站。林清清她们部门主要做少女漫画的内容,也许是不符合新老板的定位吧。
“新老板是谁呀,为什么这么武断,明明少女漫最近很有市场的,清清她们最近连载的那本《天才漫画少女》还有好多读者追更……”
有人不服气地小声问。
“我记得好像姓陆?”
“对!就是陆明深!他一向喜欢涉足文娱行业,但这次怎么看上我们这种小公司……”
林清清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心头一紧。
……陆明深?
在回家的路上,林清清还很恍惚。
怎么会这样呢?
在资本家面前,她只是微小的一粒尘埃。现在陆明深要报复她,直接将公司收购了,搞得大家都要失业。
她真的太蠢了!
没想到脱离了恋爱脑,她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而且,如果陆明深只是针对她,她一个人失业倒没事,大不了离开北城从头再来。可连累了这么多同事……特别是李主编,这个部门是他多年的心血,现在说没就没了。
林清清下了地铁,在附近的商区漫无目的地乱逛,试图想出一个解决办法。
她在711便利店买了点关东煮当晚饭,打开手机查看自己目前的存款。
只有可怜的两万块钱。
林清清也没有人可以求助,她大学时把自己最好的朋友赵梦惹毛了,其他同学虽然对她客气,但心底还是不免对她有点意见。辗转工作了快两年,唯一算得上关系好的只有她的助理晓雯。但那姑娘年纪小,还是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
她的父母多年前就离婚,母亲出国嫁人,父亲娶了新妇。她还有一个弟弟,被父亲带在身边。弟弟和她关系很好,但最近马上就要高考,林清清不想打扰他。
她现在已经成年,和父母很久没有见过,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帮助她。
林清清又点开自己的基金,好嘛,一片绿光,只好心情郁闷地关闭。
在那本书中,林清清是在被陆明深抛弃后,才经历这一切的。如今她躲避和陆明深接触,没想到却让厄运提前一步到来。
她好像只剩一条路了,去向陆明深求饶,让他放过她的同事们。
林清清实在是没有地方倾诉,只好在自己“清水甜甜”的微博号上发了一条:
【生活太难了,唉。】
配上一张小猫哭哭的表情包。
她在公司的微博是营业号,平时有什么日常她都会发到这个约稿马甲下。有时还会有粉丝来和她互动。
粉丝很快来了回复,都是一串的亲亲抱抱,用她们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安慰她。
【甜甜不哭!睡一觉明天就好啦。】
林清清得到了些许安慰,走出711想要回家睡大觉。
她买了一罐蜜桃气泡水,在店门口准备打开。
然而拉环像是和她较劲一样,咬定牙关不松开。林清清开得满头大汗,最终卸了力。
她忍不住流下一点眼泪,刚刚那么难过都没有流泪,但这个拉环却像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林清清觉得自己很丢脸,想赶紧回家。
就在这时,右边突然伸过来一只宽大纤长的手掌,拿过了她的气泡水。
林清清:?
她以前只听说过人倒霉喝凉水会塞牙,没听说过会倒霉到连气泡水都能被抢劫啊!
她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的胸膛,抬眼,面前的年轻男子身着素净的卫衣,清雅温文,风度卓然,他眉目舒展,眼神却有些迷茫,直直地低头望着林清清。
“……你要干什么?”林清清看得有点傻了,这么好看的男子,穿着也不俗,为什么突然抢她的气泡水?
“我……”他面对着林清清,说话竟然有点说不利索,“我是来拯救你……”
“啊?”
“不对,我是,我是来帮你的。”男子斟酌了一下,换了一个方式说话。
“帮我什么?”林清清疑惑。
“啪嗒”一下,男子轻巧地拉开了气泡水的拉环,递还给林清清。
“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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