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魂

　　湘寒舟坐在宿舍的办公桌前，望着天际的繁星，太阳的最后一缕微光，也缓缓地变暗，直到消失。

　　当年……

　　湘寒舟十四岁，还是很活泼的一个孩子的，湘家和禅家也没什么大的交集，都是在商场上的点头之交。

　　那会是在学校附近买了个房子，离学校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远，也不是很远，就是中间隔了两条小巷子，家中好歹也是个大企业就请了两个保姆轮流来照顾湘寒舟，湘寒舟那时候特别活泼，特别开朗，特别的阳光，同时大家都是中二期的少年，拉帮结派，还有学着电视机里的大侠，那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或者是把荣誉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在操场上面挥汗如雨，打着篮球。

　　少年人的精力好像永远都用不完，有的时候打架打狠了，那些被打狠的同学的家长在生意上面还要仰仗湘家的鼻息，总归是不好让自己的儿子在学校和湘寒舟撕破脸，都是赔个几百上千万就了事，反正湘家有钱。

　　“寒舟哥，四班那帮孙子中有个特别不像样的，把我们从篮球场上赶了回来，还放话说……”湘寒舟的一个小跟班，脸都给气红了，但是说到最后的时候又停了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家平静的大哥。

　　“你说我去帮你讨公道”湘寒舟坐在班级里拿着笔，对着面前的一张数学试卷，随后提笔在选择题上勾了个B“没事，你说我不打你”

　　湘寒舟那个时候在学校打架，下手挺狠的，反正都是一些小混混的招数，就看谁不怕死，反正湘家有钱，再就是现在医疗这么的发达，只要没把老子打着了，断个胳膊断个腿上的手术是就算站不起来，最起码还能活在这个美丽的世界，所以湘寒舟是真的不怎么畏惧死亡。

　　“他说你屁都不如，就只会天天躲在班级，就是个纸老虎”那个小跟班挠挠后脑勺，然后耸了一下肩膀，如果自家大哥打算给自己一拳的话，自己赶紧找机会躲开，不至于毫无准备，就被自家大哥揍了。

　　“走，我带你去把公道讨回来！”湘寒舟校霸之名就是打出来的，只是因为学业的关系，在教室里刷题做卷子而已，并不是特别活跃于篮球场之类的地方，再就是每天打架，整天打架，打打杀杀少乐趣好吗？从小接受良好的贵族教育，眼界比别人开阔的很多，总是拘泥于打架闹事算什么呀，成绩搞好才是正道，好吗？但是，这不是向别人低头，让自己的小弟受别人欺负的理由。

　　在商场上瞬息万变，你要是没几个忠诚的小弟，你要是没几个信任的公司，你要是没几个莫逆之交，哪怕你公司做得再大全球第一，人家也能分分钟您和别的公司把你搞垮了，湘寒舟自认做不到左右逢源，但是最起码义气还是要讲的。

　　没有想到就因为这件事情，被人说是纸老虎，这个叫什么啊？叔可忍婶不可忍，不把人家打一顿，真的是难消心中这口气，常常说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这要是退一步别人再欺负过来怎么办？再退吗？都到悬崖边了，你还退，再退就下去了好吗？该硬气的时候硬气一点，捏起拳头给他一拳，它不香吗？

　　古人成不欺我，反正退一步海阔天空，绝对不是给这帮像混混一样的富家少爷用的，富家少爷用的是不争馒头，最起码也得争口气。

　　湘寒舟放学的时候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把人堵在校门口，狠狠的拖进小巷子里打了一顿。

　　被打的那个人也不是吃素的，身边还有好几个小弟，看这样子不是去赌人就是去约架，约架也只能约一些小学生，遇到一个稍微不怕死的小学生都能扑街，那绝对是去堵人了，这一群人普遍战斗力都不怎么高，把人家打的鼻青脸肿的，关键是伤口都在衣服里面。

　　为了不被城管，还有学校的保安察觉一致认为应该把战场定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反正城管也不会专门来看这里，保安又只负责保护学校的安全，巡视的范围不会太大，只要把校服脱下塞进书包里，或者是让人拿着，学校保安只要不是那几个特别眼熟的，一般都是不会管的，顶多打个110就走了。

　　既不会被抓进局子里面教育，又不会打完架以后被保安抓住，导致全校通报批评，一箭双雕。

　　结果就是双方谁也不让谁，都把对方狠狠的揍了一遍，当然，那个被堵的揍得格外惨，这本来就是打一顿就能搞定的事儿，你何苦奋起直追，把自己弄得更惨，有的时候湘寒舟都搞不清楚这群沙雕的脑回路。

　　两拨人马又相互的堵了好几次，终于在一个炎热的暑假之前，那个被堵的因为自家公司不景气退学了。

　　但是谁能想到，那家公司三个月前就应该宣布破产了，拖到现在完全就是因为有几个亲戚是专门做人贩子的。

　　那个被堵的男孩儿，第一回被揍得特别差，第二会自己带人去堵，还是被揍得特别惨，第三回又让人去堵，结果呢小弟被揍得特别惨，自己还被全校通报批评，要记大过。

　　那个公司宣布破产的第二天那个同学让自己亲戚，堵了湘寒舟。

　　湘寒舟打架再怎么狠，也敌不过好几个成年人。

　　于是就这样被带去了城郊的一座废旧工厂。

　　被卖给了在那里做黑心实验的黑心资本主义家。湘寒舟在那里碰见了很多跟自己一般年纪大的男孩子，其中还有不少是女生，就像一只只抱团的小兔子一样，瑟缩的缩在角落，细细的看，还发着抖，还有一堆穿着白大褂的，不知道是一生还是科研人员在那里调试一堆管子，湘寒舟还没有接触到化学之类的东西，这东西再怎么说也看不懂，而且看到了整整三排白管子，但是谁能想到这整整三排白管子，没一个是相同的，看来我化学不行……湘寒舟这个时候了还丝毫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反正用脑筋猜也只能猜到，不是昏迷的呢，就是一些营养剂，再怎么说这些东西，就算对人体有伤害，应该也不会死的那么快。

　　当真是年少轻狂，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要是换个人腿早就给吓软了。

　　湘寒舟被打了镇定剂，想叫叫不出来，脑子里面特别的冷静，大脑知道，现在不能叫，所以口张开纯粹就是呼吸用的，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湘寒舟隐隐察觉到现在这个气氛不对劲，手脚都被绑着，身上也没有什么尖锐的物品，只好一直在地上小幅度的蹭，虽然知道这不可能，但是好歹努力一下呢，万一这绳子水货怎么办？

　　湘寒舟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脑子这么好使，现在已经就能猜到，自己大概会干嘛了，仔细的观察这个地方，这看起来就是一个实验室里面的，应该是科研人员。有的时候脑筋太好使了也不行，太过于理智了也不行，完全没有共感力好吗？

　　眼睁睁的看着，又有好几个跟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被卖到这里。

　　这个地方地处偏僻，虽然还没出这个省市，也没有出这块地方，七拐八拐的，再加上周围全部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树林。

　　白天还好，夜晚就阴森森的，白天进来都要费好大一番功夫，更何况晚上能走出去才怪了。

　　在那里待了好几天，好像听他们说是又来了一个心理学家，反正在湘寒舟各眼里，就又是来了好几个穿白大褂的。

　　然后有一个穿白大褂的走到湘寒舟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根针管。

　　后面有一个声音“你别注射这么多药剂，不然预想到的实验效果可能会出现偏差！”

　　那个穿白大褂的蹲在湘寒舟面前，右手拿着针管，左手按住湘寒舟的胳膊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

　　嘴里的话并不怎么清楚，但是依稀能够辨别出是“我有数，我有数的。”

　　也不知道往湘寒舟在胳膊上注射了一些什么药物，湘寒舟在失去意识时。

　　听见了一些“实验”“心理反应”“效应”之类的名词。然后，眼前就变得一片漆黑，失去意识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墙壁上刷满了白色油漆的地方，顶上有一个明亮的白炽灯。

　　然后就是一床白色的被子和一个白色的枕头，湘寒舟就坐在那床被子上，靠近门口的那个角落里，还有一个刷着白色油漆的桶，看起来就是解决生理问题用的。

　　看这样子睡觉是得打地铺啊。

　　灯的开关被安的很低。

　　不远处还听见了老旧的铁门发出的刺耳和铁链子清脆的，以及落锁的声音。

　　湘寒舟试探性的按了一下那个开关。

　　果然是控制悬在头顶上的白炽灯的。

　　整个屋子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湘寒舟又按了一下开关，白炽灯就亮了。

　　也不知道那群黑心的资本主义家，和穿着白大褂的那劳什子心理学家科学家要搞点什么东西。

　　网上还能听到时隐时现时近时远的滴滴嗒嗒的滴水声。

　　往后的时间湘寒舟困了就睡，每天一日三餐都有人在湘寒舟睡着的时候送来面包和水，有的时候是三明治。

　　湘寒舟在那个被刷上白色油漆的门上，还发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难怪对自己的作息时间摸得这么准，还专门挑在自己睡着的时间来送食物和水。

　　一两天不怎么样，两三天也没什么不对劲的。

　　依旧是猪一样的作息，湘寒舟感觉自己甚至都被喂胖了好几斤。

　　“喂，有人吗？有人的话吱个声儿啊，有没有人来跟我说两句话呀！你们那群缺德的，穿白大褂的，总得把手机给我送来吧，实验小白鼠的待遇都比我这好，人家好歹还有个跑轮可以跑步，我呢你们连床被子都不给我换这么吝啬的吗？我这在这里被你们喂胖了好几斤，你不给我拿个秤吗？胖了怎么办？我很注意我的身材管理的，通点人性好不好？”湘寒舟盘着腿坐在地上冲着门喊，这语气要多欠揍，有多欠揍，然后又啐了一句“通点人性成不成，该不会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叼了吧？”

　　不过嚣张也就嚣张了这么两天。

　　湘寒舟无从辨别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这个鬼地方连个窗子都没有，把灯打开，就是这里所谓的‘白天’把灯关上，就是这个地方所为的‘黑夜’。

　　外面是什么时候倒都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连个计算时间的东西都没有，感觉一分钟都要过好久好久，在这个地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定住了一样。

　　只有被关在这个屋子里的人可以走动。

　　况且每天白天整个地方都是白茫茫一片，闭上眼睛，就只能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或者是蓝色，把手盖在眼睛上，就是黑色。

　　每天都是睁开眼睛是白色，关上灯是黑色，看着灯闭上眼睛就是红色，背着灯闭上眼睛就是蓝色，或者是开着灯把手放在眼睛上就是黑色，整天能接触到的颜色就只有黑色白色，红色和蓝色，这要是还不能切换颜色呢，眼睛迟早要废掉或者是得了雪盲症。

　　于是自己和自己说话，或者是对这门隔空喊话，就成了湘寒舟唯一的娱乐活动。

　　到了湘寒舟自以为的第五天。

　　湘寒舟才知道这个白屋子的可怕，感觉天地就那么几种颜色，晚上还有滴滴嗒嗒的水声，若隐若现，时近时远听不真切。

　　感觉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没有人和他说话，从那以后湘寒舟在白屋子里度过的每一天晚上都像煎熬，每一天晚上做的全部都是噩梦，有的时候梦到一些稀奇古怪天马行空的东西，但是哪怕是梦境的世界，都只有那几种颜色。

　　湘寒舟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害怕，但是理智告诉他，这只是纯粹的自己吓唬自己，反正外面那群人一次面也没有露过，也没有拿他怎么样。

　　但是一个人处在一个纯白色的屋子里，头顶上就一盏白色的白炽灯，湘寒舟觉得有一点压抑，开始变得没胃口，不想吃东西。

　　绝食了，三天都没有人来管一管，还只是依旧是送着水和面包。

　　有一天湘寒舟做梦的时候就梦想了自己在这样一个屋子里，但是不同的是，梦中的湘寒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瓦片，狠狠的往自己手腕上一划。

　　然后躺在那个白色的‘床’上。

　　这回滴滴嗒嗒的不再是水滴而是自己的血。

　　滴答。

　　滴答。

　　滴答。

　　……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然后自己就被自己吓醒了。

　　然后碰巧看到那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来放食物和水，或许他们也没有想到一向心大的‘实验品’会突然间把自己吓醒。

　　当时湘寒舟什么也没想，就冲上去要逃出去。

　　那扇门后面就是截然不同的天地，湘寒舟恍惚中都能看见太阳的光线。

　　刚一拉开门。

　　看到的不是可以逃走的一条道，而是三个穿着白大褂，或许是来巡视的，不知道是医生还是科学家。

　　应该说湘寒舟的运气实在是不怎么样，好不容易能逃走了，结果拉开门，除了隐隐约约的光线面对着的就是三个戴着蓝色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实验者，有一个手里还拿着针管，里面还有半管透明的液体，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湘寒舟听见他说“既然你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我就给你试试，来，给我按住它”语言一点起伏都没有。

　　那半管透明的液体，最后全部都流进了湘寒舟的静脉血管。

　　湘寒舟身体一软也不知道是跪在面前呢，还是躺了下去，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果然不出所料，还是熟悉的白屋子还是熟悉的白炽灯。

　　不同的是身体似乎没有力气，整个人软软的瘫在“床”上。

　　好像意识都是很软弱，没有什么力气，我虽然意识一直都没有力气。

　　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心里居然还有时间想“要是有个人能把我从这里救出来，我就嫁了吧”还没等到自己唾弃自己，就没了意识。

　　不知道睡了多久湘寒舟好像听到了枪声，勉力的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非常俊雅的男孩子，披着满身星光，打开了门。

　　出来的时候是夜晚，还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

　　然后就再次什么都不知道了……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是在医院里，因为湘寒舟闻到了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身上不出意外肯定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手上还打着葡萄液的点滴。

　　床边还有一个脑袋。

　　湘寒舟认出来了，这是妈妈，窗户外面站着，打电话的是自己严肃的父亲，因为父亲的声音很有辨识性。

　　湘寒舟眼睛上被蒙了一层纱布。

　　“你这孩子，这些惹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不知道打个电话跟妈妈说呢，你这孩子从小就是倔，也不知道是吓唬谁，医生说如果今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还说你醒了，让我给你煲点儿鸡汤之类的，或者是让你吃一些零食，我就知道你吃不下去的”湘寒舟的母亲，就叫周瑶。

　　湘寒舟最后一个字就是母亲姓的谐音，湘是祖上的姓不能改，寒是父亲的最后一个字，父亲的名字是湘成寒。

　　寒舟也是，取自风雪渡寒舟，总之这个名字不仅诗情画意，也包含了爸爸对妈妈的爱。

　　周瑶把鸡汤打开，一勺一勺的在为自己在病床上，瘦的都有点儿脱形了的孩子，丈夫去缴纳住院费了。

　　鸡汤喂的差不多了，就按响了床边的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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