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乞山贤

作者:摇摆沙丁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照楚新生活


      芜城是钢城,那么照楚就是山城;芜城的血脉是空中架起的钢铁管道,照楚的血脉则是环城连绵的楚灵山。
      山贤初到照楚时是在三月末,照楚刚下完雪,冬季萧瑟,加上雪的掩盖,山贤看不出照楚最喜欢种什么树,看不出棉服里的照楚人究竟是平静还是焦虑。这个城太大,十字路口与公园要比芜城多得多。山贤被小城滋养出的心怀本该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城市范围,可是,还好有山。楚灵山是全省最高的山脉,白昼中再高的建筑,在大山的胸怀里都自现娇小,夜晚再迷醉的灯火,在大山的背影里都自认阑珊。
      从古至今的千年,无数显贵帝王、文人骚客、褴褛乞儿,都曾来到这里游走,留下万民朝拜的石碑、脍炙人口的诗篇、落寞无助的叹息。数不清的复杂人性再翻涌,都只能臣服在大山的脚下。一些小山,因为某些标志性的人和诗,变成了愁山、乐山、清山、泉山、仙女山等等。可是楚灵山实在磅礴,跳脱出情绪,让你见山还是山。
      山贤的新家在二十三楼,头一回睡在那里时,山贤首先有些难安,便坐起向窗外看。远处的楚灵山像栖息在天边的一头巨兽,雪还在飘,像老天爷为它安眠而撒的香粉。山贤幻想着,等春风沉醉的一晚,山上的雪纷纷融化,化作数条小溪从山的古老沟壑里流下,淹没这座高楼,温暖这座高楼。想着想着,山贤感到从未有过的心安,遂沉沉睡去。

      因为错过不少课程,手也没有完全恢复,许哲没有立刻给山贤安排入学,只是在当地学校为她挂了个名。他忙着工作,就请了一个保姆照顾姐弟俩,一个家教负责山贤的数理化功课。他常出差,一两周回家一次,有时回来还是一身酒气,不过比起以前,他发火的次数减少很多。
      保姆叫朱小竹,山贤叫她“小竹姐”。小竹姐很年轻,不过二十五岁,长得不属于惊艳型,但眉眼之间尽是种母性的温柔。兴许知道自己普通话带着闽粤口音,也不常打开话匣子。她在家总喜欢穿一件枣红色的毛衣,转身做家务的背影会让山贤想起佳木。小竹姐从没问过山贤的手指为何弄成那样,妈妈去哪里了,只是安静照顾着姐弟俩。她每星期会固定写信回家,山贤从她写信时的表情里知道,遥远的南方,大概有个情郎在等他。
      她问,“小竹姐,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小竹姐笑了,说,“我们早就结了,不过日子难过,都要出来讨生活。”
      安礼会喊得第一个字是“姐”,是为山贤和小竹喊的。山贤偷偷告诉安礼,说“小子,不只有我和小竹姐,还有你的大姐姐和小姐姐。”
      分家是瞒着佳木进行的,杜媛怕耽误佳木高考。山贤想得出,在遥远的芜城,妈妈墨兰两人在家的样子。妈妈在小桌子前辅导墨兰做功课,一边全心照顾小女儿,怕她因为家中人少而孤寂,一边担心读高三的大女儿,想着下周末送点什么营养餐,一边惦记着不爱讲话的二女儿,怕她在新城市收到什么委屈。好在她的女儿都懂事,每周末大女儿会打来电话说:“妈,放心吧,我能上重点。以后我出息了,我带着您和妹妹出去。”二女儿会说,“妈,放心吧,我在这里挺好的。我也不会告诉姐姐搬家的事。”
      杜媛时时怨恨自己,明明还可以忍,为什么要这么自私,葬送掉自己女儿的安稳人生?打电话时,彼此又报喜不报忧。所以母女们的日子,就这样在假装欢喜中度过。
      许哲给山贤找了一个家教,山贤不知道他具体叫什么,只喊他张老师。半秃顶的中年男人,黄瘦干瘪,一只鹰钩鼻挂在狭长的脸上,眼下垂着微红色的眼袋,像挂着红色的点滴瓶,总让山贤想起一种说不出名字的鸟。张老师时不时蹦出几句四川话,嗓音沙哑,却不会让人产生睡意。除授课外不跟山贤多讲话,也不问山贤的手指。他是那种沉默但是情感藏不深的人,整张脸上写满沉闷。
      他的钢笔字非常俊逸,山贤好奇就问他,“老师,你的字真好看,是练过么?”
      “大学的时候练过两年。……,想学吗?”
      于是在教完课后,张老师会教额外山贤四十分钟的书法。
      一开始许哲再三客气地劝张老师不用这样,耽误他回家的时间,这时候张老师就会奇迹般地吐出一大段话。
      “摸的事,真的摸的事。我回家了也没什么人,山贤这孩子有悟性,我愿意教……老许你就不要再说了,你要咋子给我钱,我是自愿的!”
      从断断续续说到面红耳赤,他把山贤和小竹姐都逗笑了。爸爸的笑声,小竹的笑声,佳木的笑声,那是陌生又舒缓的时刻,在以后的日子里,是值得长久回忆的时刻。她慢慢发现张老师是个很绅士风格的人,他保持的距离从来不会让人感到压迫,他的口气没有烟的恶臭,他的脸上有皱纹,手却像二十岁青年那样修长有弹性。
      他告诉山贤去感受用手腕的力度,那时他说:
      “山贤,假想一下,你得了绝症,又想活久些,这个时候你就会感受到你身体每时每刻发生的各种变化。你的肺吸进各种空气的感觉,你的胃在做什么,手指抚摸不同事物的体会。假如你这辈子只能写这个字最后一次了,你会在意你笔尖铺在纸上的瞬息万变。生命实在是太短了,我们尽量让一个字漫长点。”
      两个多月的时间,山贤不太上街,好像对未知的城市街道没有兴趣。上午背政治英语,下午张老师来上课,晚上做完作业后就练练字。中考和高考临近,山贤在备考时常想念佳木,想象她应该还在灯下读书,昏黄的光铺在她身上,黑直的短发,圆润的脸庞,丹凤眼角上吊着,说不出的娴静。
      走出屋外便听到弟弟的哭闹、小竹的哄唱,山贤拉着他们看一会儿电视,弟弟就悄悄睡着了。睡前拿起本小说,楚灵山夏日的气息伸进山贤的卧室里,夜晚沙沙作响。不过风大的时候山贤就会觉得脖子不舒服,仿佛她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全部写在了脖颈上,她怕大风会把它们吹走,扯向人海和每一栋高高的建筑。
      山贤有给所有事强加因果的习惯,她感觉这样没有意义的恐惧,是因为她一直在以最无耻的一面束缚和欺骗着别人。瞒着整个世界关于小拇指的真相。欺骗有时候给自己安全感,有时候相反。
      如果我骗了别人,是不是就会痛苦一辈子?”她问张老师。
      “不会,谎言有好有坏。比如我长了肿瘤,却什么都不说,这大概是对我贫穷的家里最好的谎言。但是如果你觉得解释了之后会更好,那就得去做,找到那些你认为重要的人,说明白。”他望向山贤的书柜,“多看点散文吧,比起小说,它更会直接教会你一些道理。当然,一辈子要懂得道理太多了,光靠书也不顶用。像你练两三个字就需要一个下午,有时候悟到一个道理就可能耗尽半生,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明白这个道理,明白了,人也就没了。”
      其实山贤那时不解张老师为什么会这样回答,不过也随意放任对话过去了。

      去照楚一中参加中考的那天,大概是山贤来照楚后见人最多的日子,她已经很久不见这么多同她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了,从转学过来到在家学习还不到半年,她竟觉得教室的环境如此陌生,答题时还带着莫名兴奋。
      中考结束后,张老师最后一次为山贤讲解了试卷,临走前送给山贤一根新的毛笔,嘱咐她好好练字。
      后来直到高一寒假,爸爸在饭桌上突然提到了老师。
      “听说你章老师住院了,她老婆到医院才知道他的病,之前家里都以为他有外遇了呢,神情恍惚那样子。估计来教你的时候就有病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山贤听后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跑回卧室拿出纸笔。
      “爸,把张老师的名字写下来我看看,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原来他叫章晓景。章老师端着一副病态又专注的脸,在山贤扣开高中大门之前就定格住了。后来,山贤再没得知他任何消息。有些人就出现在你生命里,惊鸿一瞥,却给你做了感情的引子。章老师的事情,让山贤好像发了一个很久的愣。一直愣到她在照楚过完第一个没有妈妈跟姐姐的新年,许哲还在外应酬,她跟小竹姐、安礼吃了顿简单的年夜饭,听到烟花爆响,泪就留下来了,那时她发誓要变得更加自立,和这个城市彼此接纳。
      许多晚上,当激烈的情感如海潮般退过头顶时,山贤平静的望向窗外,突然觉得有种新生的希望。在陌生的地方求学时,在缘分尚好让你遇到一些影响终生的书和事时,在目光转向另一个角度时,在生活没有目标、但身边还有人爱自己时,即使揣着一颗敏感受伤的心,她还可以往前走。

      2001年高考结束后不久,佳木为全家带来了好消息,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Z大。山贤很开心,爸爸将安礼安顿好,也欢欢喜喜带她回了芜城。那是她跟姐姐、景言分别后的第一次相见。忙碌的新生活让他们都很少去停下脚步念想过去,分别的余痛还未暗自处理,见面却照样是亲切的。
      “佳木姐,山贤,过几天我就要去北京了。”举杯后,景言说道,“上学期艺术节,我不是上去唱了首《有梦好甜蜜》嘛,当时台下的校友是北京一家娱乐公司的经理……他都到我家里来了,我和爸妈考虑了很久,决定去。”
      佳木笑,拍拍景言的肩膀,“不错,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听到你的磁带了?”
      “那可不!”山贤笑容满面,可心里些许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自己比他们差了多少,有种与他们渐行渐远的感觉。许山贤在人群中从来不是能引人注目的那个,其实她也没期望着要多优秀,只是在那个时刻,她很想跟她的姐姐和朋友并肩。那天的餐桌,有感动,也有落寞。当她习惯性捕捉经验的眼神时,同时也总会看到佳木,他看她的眼神始终未变,那种正经的、专注的、藏柔的眼神。

      八月份赵景言走之前,说到照楚来看山贤。
      找好了旅馆,山贤和景言一同坐在床边休息。这个房间窗口正好面向一片废墟。那是堆积出的建筑废墟,是城市新推掉的死皮。千奇百怪,斑驳钢铁张牙舞爪,支离的橱窗模特,水泥红砖的零散块屑,还有镶着假钻的条绒窗帘。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常在那里探秘与冒险。
      山贤突然冒出无名的冲动,起身把墨绿色的窗帘拉上,房间里的一切便暗了。橘色墙壁,两幅浅紫色印象派油画,阴影里安静着。
      她转身对赵景言苦笑,“没和女孩子单独来过这里吧。我现在都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空间可以单独属于你和我。”
      旅馆的旁边是一家教钢琴的音乐教室,清脆的钢琴声被笨拙的指法弹出来,群魔乱舞,房间里的每一块砖蹦蹦跳跳。山贤在脸上用心牵扯出一个嫣然的笑,今天她借小竹姐的化妆品,认真地描了两条柔长的眉,庄重地涂了口红,均是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她基本不穿裙子,却在那天穿了一条无袖的浅绿色连衣裙,棉布质感,腰间收起,像束起一朵白山茶。那时,加上她脸上的笑,她确信她是迷人的。她用自己如此美丽的时刻,压下内心和砖块一样蹦蹦跳跳的心惊。
      “你想我吗?”
      她学电影明星,撒娇时千万种妩媚情绪,但话音好像被淹没在钢琴声里。不知道赵景言有没有听到,他只看着山贤,之后傻傻地笑起来。
      “想你了。”
      “你猜不出我想做什么?”山贤撅起嘴靠近他,猝不及防用胳膊环住他的脖子,将嘴唇贴在赵景言的耳边,用最温柔的力气。
      “你不是我男朋友吗,你就不想做点儿什么吗?”
      她吻起赵景言的耳根,胡乱吻着,心里没有底气,吻得没有规律;未有情欲,只是为了不露怯,她大胆地将手伸进赵景言的衣服里,抚摸着他结实的胸膛。忽略掉她还在生硬亲吻的嘴唇,她尽力寻找着景言身上熟悉的可依赖感,可是在他变得僵硬的胸膛里,山贤摸到了陌生。
      因为陌生,山贤的心里好像落下了一块大石。
      她感觉到赵景言的身体在轻微颤抖,嘴张开喘息。山贤随即放松自己的身子去亲吻他。而景言躲开脸,突然用力,毫无预兆地将山贤的身子仅仅箍住,让她动弹不得,好像狠狠捏住一朵山茶花。
      在逼仄的空间里,伴随着杂乱的钢琴声,在手指触及的每一寸敏感里,山贤睁眼,看到赵景言的眼睛是圆睁的,有些恼怒。
      她感受到了身体里有某种力量,像被火烧着的藤,能勾起全身的细胞,去摇旗呐喊。她想挤进赵景言结实的怀里,而背后使最大力气推她的,竟是她这一年压抑着的负罪感。努力贴近他的身体,为了赎罪,为了感谢。
      某个时刻,他们终于离开彼此的胸膛,仿佛相依的动作静止了许多个日子。
      杂乱的钢琴声停了,换人在弹奏一首悠扬的乐曲,流畅婉转,那应该是个安静的人。他们大口喘着气,吸入这带着音符的空气。
      “我很想你,山贤。”赵景言吸进第一口均匀的空气,声音还嘶哑,他轻轻握住山贤的肩膀,“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他将山贤前胸的领子向上提了提。
      “你怎么了?上次见你不是这个样子。”
      “刚换成是我姐你就会继续,信吗?”
      赵景言一秒内丧去了直视眼前人的胆子,睫毛盖下,以此回答了山贤。山贤抬脚,双手捧着赵景言的脸,细细抚摸着她熟悉的脸,做出亲昵的告别。
      “也对,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对不起……”
      山贤放开手,走到窗前拉开了一条缝。
      楼下有熙熙攘攘离开音乐教室的学生,互相嬉笑打闹着,他们走向废墟的方向,却并非走向废墟。那片废墟被黄昏的风吹着,庞大支架岿然不动,上面的狗尾草飘摇在悠扬的钢琴声里。
      “是,我早就看出来了,还任性地让你做男朋友。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好不好?姐最近还告诉我,你几乎每天都在给她打电话。”
      “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喜欢我姐就追。我只是害怕你会离我越来越远。”
      “你怎么会这么想?”赵景言有些慌,“山贤,我们是好朋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能因为不常见面就说我离你越来越远。”
      “知道啦,你不会。”山贤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与刚才的妩媚截然相反,“最后一次亲你了,好好回味。”
      天色昏暗下来,房内没有开灯,山贤拉开窗帘。夜灯亮了,街上都是橘色小光点,微微摇曳,告诉你它们只是像火,但不会灼伤你,是来照亮你的。
      山贤记得刚到照楚,家里停水,她去公共澡堂洗澡。那地方门面看着很小,可里面却幽幽折折,别有洞天。除了浴室还有住房,最里面还有一个种着无花果的小院子。地板是灰黄色的,湿漉漉地蜿蜒着水迹,头顶上坠着水珠,白天走廊里也是暗的,水珠就在天花板上发光。她看到了一个最深处的房间,那个门半掩着,她走过去,看见里面几乎全黑——只有一张凌乱的大床,肮脏的白色,上面吊着一个风扇,吱吱作响;床旁边还有一个方形木凳。这样的油腻肮脏,让她害怕,却又想冒险在里面住一晚。
      “二十四一晚,要住吗?”
      澡堂老板在远处喊,是个有肚子的中年男人,广东口音,她差点没听清楚。
      她匆忙的走了,有些窘迫。只是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想知道,有谁曾经花二十四块住过那个房间。那样的房间,像是人们心中那个满是秘密的暗室,她多希望看到里面有光亮。
      “景言,从我一开始强制性地要你照顾我那天开始,我就开始犯错了。没有任何人逼我伤害自己,手指是我自己拿剪刀戳坏的,我本来想用那把剪刀剪掉安礼的……那里,要不是他一下子尿在我手上,我这辈子就完了。
      那天爸送我去医院,一只手揽住我,一只手抱着安礼。我的血透过手绢滴在车里,滴在路上,长长一条红线,爸爸的一只手还是抱着安礼。
      我伤心到哭不出声音,又害怕出声了爸爸会生气。可是我爸那天害怕了,他衣服拉链开到底,头
      发一团槽,揽着我的时候我好像脚都不用着地,某个瞬间我竟然有点儿感动。
      很快就上麻药,医院当时人好多,跟急诊室的人比起来,我手指的伤压根儿不算什么。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花了一分钟去想今天发生了什么,做梦一样。有些事,不是睡一觉就能过去的。我一直想出病房寻找我留下的血,看看壮不壮观,但是什么都没寻到,或者其实没流那么多血,只是在我假想的多。之后我也没敢问手指缝了以后会不会留疤,满脑子想阻止任何人知道真相。爸妈问什么,我也不说,就只说‘爸,跟我妈离婚吧,你自己照顾安礼’,私心里为说出这句话还是很骄傲的,自残成了我人生的第一场□□。
      景言,我对你撒谎了,把我自己安到可怜受害者的位置,想让你同情我、怜悯我,继续好好爱我。
      我很后悔,从十四岁到现在,我对你撒了数不尽的谎,比对我妈的都多。有的是新造的,有的是圆上一个,只是总结总结,无非都是为了让你关注我。事实证明谎言就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从前我那么在意苦难,因为我还不够强大。现在我跟你说这些,其实算是进步对不对?”
      “山贤……”景言走到她身旁,叹了口气,手指交叉,投下修长的影,“山贤,我从来不介意这些。”
      “刚这么反常就为这个?”他笑笑,“我在意你,为你做什么我不后悔。我对你好,不是可怜你,我们一起长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不要对我愧疚。
      你们都离开后我才明白,我有多喜欢佳木姐,大概你姐给我那根棒棒糖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了。有时想要回忆点开心的事,结果满脑子都是你姐的笑。一开始和你一起上学,是想多看看她,她戴眼镜的样子很漂亮,说话很温柔。小时候的情感总是不清不楚的。不过,虽然在你们眼里已经不是秘密了,但这个秘密也让我苦恼过很久。去年我告诉她我喜欢她,结果她跟我说,小屁孩懂什么喜欢,好好学习。”
      这句话把山贤逗笑了,她甚至可以想象出佳木说这话的表情。
      “之后我不敢再多说了,也就忘了这件事。现在,又怕她上了大学遇到其他男孩子……”
      “放心吧,还是有机会的。我姐刀子嘴豆腐心。”山贤拍拍景言的肩膀,景言也不好意思地笑。
      “该说的都说完了,吃饭去。”山贤起身,结束掉她打了许久草稿的忏悔,走出房间
      长廊,楼梯,扶手。
      她第一次没有这么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心里轻飘飘的。她向她爱的人们忏悔,这使她快乐,又很寂寞。走出旅馆的门,街上的喧闹立刻塞满了耳朵,刚刚的房间仿佛世外桃源。冰凉的空气吸进肺里,顿时神清气爽,抑郁全无。人生的每时每刻都是那么神奇,总有意想不到的变化,无论好的坏的,长远看来,都叫惊喜。
      山贤心里什么都没有了,惬意地潇洒地走进人海与灯光里,抬眼望去,楚灵山静默。
    插入书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照楚新生活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4779365/3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