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莫能助

　　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邵枫没有丝毫的不适。山依然是那山，水依旧是那水，高楼拥挤，人头攒动，这座城市已经发展到一定规模，若说变化恐怕只有街上的美女在不断翻新。
　　邵枫心里装着事情，没心思欣赏骄阳下晾晒美丽的娇嫩尤物，开着父亲常年寄存在机场车库的私家车一溜烟地直奔家门。

　　邵枫进门的时候冯自珍还没来得及收拾好脸上红红的眼圈，邵枫见了，心咯噔地一沉，想也没想地脱口问道：“妈，爸呢？”
　　冯自珍本想来个母子重逢的深情戏码，见邵枫问得匆忙，微微一愣，如实答道：“你爸？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公司吧。倒是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找你爸有事？”
　　邵枫大略打量了一下，发现家里没有白花黑绫，也没有任何不合时宜的摆设，这才放了心，暗自责怪自己沉不住气，让母亲担心了。
　　“没事，我就是回来看看你们。”见家里没有大碍，邵枫放了心，扯出一抹安抚人心的笑，拉母亲在沙发上坐下。
　　冯自珍对儿子的话怎么听怎么舒心，看着儿子与邵君谦年轻时如出一辙的笑容不禁有些愣怔，不知怎地，这抹笑容触痛了她近来的忧处，神色不由得暗淡下来。
　　见母亲盯着自己脸色几番变化，主攻心理学的邵枫隐隐觉得事情不像表面般平静，他向母亲靠了靠，轻轻揽过母亲的肩头柔声问道：“妈，这些天家里出了什么事？”
　　闻言，冯自珍身体一僵，慌忙掩饰般站起身为邵枫倒水，“儿子，坐了一天飞机累了吧？先喝口水，我让张婶给你做点儿东西垫垫肚子。”
　　母亲的不自然让邵枫疑虑更甚，既然是一家人，他不想使用专业上的诱导伎俩，干脆直接发问：“妈，你实话实说吧。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没事啊。”冯自珍装出笑脸，“你看，家里什么都好，没什么让你挂心的。”
　　“妈……”邵枫起身拉住在客厅里团团转的母亲，“什么都好你就不会对我的问题如此慌张，什么都好你的眼眶怎么像哭过一样红红的？”
　　“眼眶红那是因为我刚刚在看韩剧。”冯自珍无力地挣扎。
　　“妈，我是你儿子，你不需要骗我的。我进门时你一脸惊讶，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而客厅里的电视却是关着的……妈，是不是爸爸……”
　　“不是的，这与你爸爸无关。”一提到邵君谦，冯自珍突然激动起来。
　　邵枫在心里渐渐有了想法，却觉得这种想法用在恩爱30年的夫妻上过于荒谬，“妈，是不是爸爸在外面……”
　　话没说完，冯自珍在儿子面前溃不成军，邵枫的猜测应验了。
　　冯自珍将近两年来的种种委屈向儿子一吐为快，邵枫眉头越皱越紧，他不愿对父亲的作为多加猜疑，但眼前母亲的痛苦却不断刺痛着他的孝心。母亲为了父亲为了家庭奉献了自己宝贵的30年，不管真相如何，父亲不应该冷落了母亲。
　　听完冯自珍的叙述，邵枫中指敲打着膝盖，这是他遭遇难题时的习惯，“妈，你有证据证明父亲在外面金屋藏娇吗？”
　　冯自珍摇摇头，“没有。你爸是什么人？他聪明得很。除了一连几天不回家，每次回家的时候身上都没有不该有的东西。”
　　“不该有的东西？”邵枫不解。
　　冯自珍被邵枫的迷糊样惹得一笑，“我的傻儿子，就是女人的头发呀，香水味呀，化妆品残痕等等。”
　　父亲平时并不注意这些生活小节，他会为了欺骗母亲而对这些他不懈在乎的小事上心吗？邵枫暗暗地想着，这些辩护的话他说不出口，一边是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母亲，一边是自小崇拜仰膜的父亲，他左右为难。事到如今，他只有查清事情真相，才能还家庭一个清平。
　　“妈，你别上火，我去查查事情的真相。”邵枫安抚着母亲激动的情绪，心里却对调查外遇这种事情一片茫然。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毫无头绪的情况下，邵枫选择最原始的稽查手段——蹲坑。
　　父亲的新办公楼建成于邵枫出国后，站在这座气派的现代建筑前，邵枫第一次意识到父亲的成功是如此的高不可攀。
　　公司前台，邵枫遇到了点儿麻烦，前台的服务人员不认识邵枫，打电话通报又没人回应，无措间，一位打扮时尚带着工作人员名签的女孩从旁边路过又折了回来，盯盯地打量了邵枫几秒钟，随即不顾形象地大叫：“你是邵枫？”
　　邵枫不解地点点头，记忆里没有这位小姐的身影。
　　“你……你怎么在这里？”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这让所有人都疑惑不解。
　　“我来找我父亲。”邵枫礼貌地回答。
　　“邵总现在不在……”女孩略加思考，“不如，我带您到邵总办公室等他吧。”
　　陌生女孩格外的热络让邵枫更加疑惑，难道她就是母亲口中的第三者？不过……邵枫偷偷打量了一番，确定这种大街上一抓一把的女孩绝对不会符合父亲的口味。
　　女孩在前台替邵枫登了记，将客用卡举到邵枫面前，邵枫配合地弯下腰方便女孩把卡挂到自己脖子上，看着近在眼前的俊容，女孩腾地红了脸。
　　女孩为自己脸红，邵枫见多了也就习惯了。他调整好客用卡带子的长度，让它服帖地躺在自己胸腹前，客气地对女孩一笑，“小姐，麻烦您带路了。”

　　电梯里，女孩不断地说着杂七杂八的话题，邵枫自动屏蔽掉这些杂音，更加肯定这种女孩绝对不可能是父亲的新欢。
　　父亲的办公室在办公大厅的尽头，一路上，邵枫所经之处无不鸡飞狗跳。总裁办公室里的文员几乎都是女性，而她们看向邵枫的目光里不仅仅有他熟悉的仰慕更多的是期待八卦的焕焕精光。他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仿佛都认识自己一般。
　　也许是看出邵枫的疑惑，领路的女孩好心解释：“邵先生您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一付对您很熟的样子吧？总裁的桌子上有您的照片哦，还经常更换呢。这种沉闷的办公环境中，我们最大的乐趣就是趁帮总裁整理文件的机会偷拍总裁桌上您的照片。呵呵，这可是我们的秘密，您可不能告诉总裁。”
　　邵枫不明白女人怎么总是在说出秘密之后再嘱咐你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不过却也为无聊女人们的这点儿小心思暗自唏嘘。
　　引邵枫进到总裁专署办公室后女孩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工作去了，邵枫在父亲的办公室里转了几转，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正如引路女孩所说的，父亲办公桌上最醒目的地方摆着他的照片，那是几个月前发给父亲的最新照片。照片的下面父亲用黑色签字笔小心地记录下照片的时间和地点，父亲的心思让邵枫胸口涨涨的，他知道父亲是爱自己的，即使自己无意继承家业，父亲依旧将自己当成他毕生的骄傲。
　　办公桌上父亲的电脑开着，屏保是中规中矩的Windows图标。邵枫精神一振，晃了下鼠标，发现屏保解除后需要密码。难道是自己的生日？邵枫匆匆输入，不对。母亲的生日？又不对。正着输入，倒着输入，邵枫试了几十次，最终放弃地瘫坐在父亲的皮椅里，儿子是永远摸不透父亲的。
　　闲暇下来，奔波一天的疲劳找上邵枫，记起引路女孩告诉他父亲办公室里休憩室，邵枫摸了进去，灯也没开便和衣躺在床上昏昏睡了过去。

　　休憩室里没有窗子，不知过了多久，邵枫被说话声吵醒，他伸了伸手脚，见门缝里透出晕晕的光，是父亲回来了吗？
　　邵枫跳下床整了整衣衫，正要拉门出去，忽而听见父亲仿佛在和什么人说话，可不管他怎么仔细倾听只能听见父亲一个人的声音。难道……父亲在打电话？
　　邵枫抬手看了看表，深夜11点，这个时候父亲不回家却在办公室里讲电话似乎有些……惹人起疑。思及此处，邵枫放弃了出去的想法，他倒要听听，父亲究竟有什么天大的生意要在这个时候彻夜长谈。
　　这么想着，韶枫贴在门上，静听父亲的动静。
　　邵君谦放下电话，动动酸疼的脖颈，忙了一天的他调出电脑里的备忘录，见上面待办列表里的条目一条条地由蓝色变成黑色长长地舒了口气。突然，他想起什么般拿起手机按下快捷键，不待多等，电话接通了。
　　休憩室里的邵枫摒住呼吸生怕错过父亲的只言片语，邵君谦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办公室里，“你在哪儿？”
　　“还有多久能到？”
　　“到楼下了？原地等我，我马上过去。”
　　父亲急匆匆地撂下电话，甩门离开。
　　邵枫等父亲走远了，才小心地从休憩室里走了出来。
　　父亲这是要去哪里？谁在楼下等他？
　　难道……
　　邵枫来不及多想，伴着电梯到达的叮咚声，拉开防火通道的门三步并两步地向楼下跑去。
　　他一定要先父亲一步到达，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约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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