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雪

作者:浊世独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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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段二


      "不要去,凌远……."
      正在整装的双手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双眼望着墙壁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国王的命令是可以违抗的吗?"
      夏雨站在门外,捂着嘴巴,低低的抽泣…….
      侍从来到门外看见哭泣的夏雨愣了愣,向她行了个礼:"夫人。"又恭敬的转身向凌远道,"大人,陛下已经派人来催了,问您好了没有?"
      "恩……."悲伤在凌远的眼中一闪而过,"走吧。"
      他转身向外走去,目光始终没有落向自己的妻子…….
      夏雨一直跟他到大门口,红着眼睛,死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夏雨终于支持不住倚着柱子瘫到在地上,"夫人,夫人,您怎么啦?"侍女们惊慌的奔了过来,"快去请大夫!"赶紧小心的扶起夏雨。
      "不用了,我没有事的!"夏雨急忙制止侍女不要请大夫,万一大夫看出什么来怎么办,不可以被发现,绝对不可以被发现的,这是自己和丈夫唯一的心愿了。
      侍女小心翼翼的将夏雨扶上床道:"是,夫人,那请夫人好好休息吧,奴婢在门外候着。"
      "恩。"见侍女退了出去,夏雨轻抚着肚子,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思绪回到了两个月前…….、
      ☆☆☆
      夏雨站在书房外,手举起了放下,放下了举起,就是不敢敲门,她紧抿着嘴巴,鼓不起勇气!
      终于她决定进去了,刚抬起手,书房门被里面的凌远打开了,她呆呆的看着丈夫,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还是凌远拉起她的手,将她带进房间。
      "凌远!"
      "小雨!"
      两人同时出声,惊的夏雨手足无措,死攥着衣脚不放。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凌远,又马上低下了头,不敢出声了。
      由于自己的心理也是七上八下的,凌远一时也没注意到妻子的反常,见她不说话,凌远道:"那我先说吧。"
      他顿了顿,才接下去道:"你怀孕了,是吗?"说到这里凌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丝毫没有将为人父的喜悦,因此他没有看到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夏雨突然抬头那仿佛得到拯救般的表情。
      "…….是男孩……."
      没等丈夫说完,夏雨赶紧接下去道"还有个女孩!凌远。"
      "什么?这不可能!我们雪羽族不可能会出现双胞胎的!"这一点身为雪羽族长的他再清楚不过了,雪羽族向来人丁稀少,这也许是上天对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的诅咒吧。
      "真的!真的!!凌远!"夏雨开心的语无伦次,猛的扑进凌远怀里,"真的凌远,你相信我啊,不可能的奇迹发生在我们身上了,天啊,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
      这下连凌远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他紧紧的抱着妻子说不出话来。
      雪羽族的每个人从一出生就拥有强大的力量,一直肩负着守护人类的艰巨任务,但他们人数不多,所以都被各国邀请去敬为上宾,守护的自己的国家,相互之间从出生到老死基本都见不到面。
      他们的繁衍也有个非常特殊的情况,因此也导致了他们特殊的婚姻,雪羽族的强大力量是继承式的,当妻子怀孕时,也就是他们婚姻宣告结束的时候了,因为当怀的是男孩时,男孩父亲的力量就会被男孩所继承,当孩子出生后他的父亲就再也没有任何力量了,那么当男孩的兄弟降临人世时,将继承不到任何父亲的力量,除非他的母亲生的是女孩,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当孩子生下后,这个家庭也宣告破灭,生下的孩子交由所在的国家抚养,剩下有力量的一方将再次与别人结合重组新的家庭。
      这就是为什么当凌远和夏雨,发现自己力量流失时,痛苦的心理。
      "凌远,我好高兴啊,上天待我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夏雨深情的望着丈夫,由衷的感谢上苍,她不在乎失去力量,她在乎的是能不能和丈夫在一起,所以当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力量在流失时,她差点崩溃掉。
      "是啊……."激动的心情还不能蒙蔽凌远的理智,他心念一动,突然想起了什么,稍稍低沉的声音对妻子说道,"小雨,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好吗?"
      "好!"仍在喜悦的震惊中的夏雨立即想也没想的答应了丈夫的话。却不知乐极生悲,灾难正在向她靠近。
      ☆☆☆
      "凌远!你说什么?"夏雨被丈夫的话吓到了,怔怔的站在那里。
      "我明天要虽陛下一起出访临国。"凌远不敢抬头,他怕看到妻子哀伤的眼睛。
      "为什么?"夏雨想不通,丈夫为什么要怎么做,他明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正在吞噬他的力量,这时候陪国王出访,根本是去送死的,况且只要丈夫向国王禀报自己已经怀了男孩,相信国王也不会指定让一个快没有能力保护的他的人去的,国王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凌远,你没有把我怀孕的事禀报国王?"
      "小雨……."凌远依然没有勇气抬头正视妻子。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凌远?"夏雨用手紧按着胸口,她发现自己的胸口疼的揪心。
      "不是的,你听我说,小雨!"终于,凌远抬起头,沉沉的低吼了一声,他决定把埋藏自己心底已久的秘密告诉妻子。
      "我听着呢。"夏雨沙哑着嗓子回答,声音没有刚才的激动,平平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你说!"
      凌远一把拉过妻子的手,狠狠的按在自己的心口道:"晓雨!你要好好听着,这是我们凌家保守了500多年的秘密!"
      "晓雨,你知道吗?其实500多年前的地球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那时的人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到大陆的任何一个角落,我们雪羽族在那时根本不存在,我们的祖先也没有我们现在这样的强大力量,直到500多年前的某一天,天降横灾,万物被毒死,人类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渐渐的人们开始死亡,正当人们开始绝望的时候,不知是谁发现我们的祖先有能力保护一方净土,于是,权贵们到处寻找有这种能力的人,将他们聚集起来,守护自己的领土,然而他们又怕我们的祖先死去后,再难找到,于是就把我们的祖先称为雪羽族,不允许我们和本族外的人通婚,什么尊为上宾,我们根本就是那些贵族的统治工具啊,小雨……."
      凌远停下叙述,低头看了看妻子,只见她正睁大着眼睛直愣愣的望着自己,表情有说不出的震惊!他偏过头,不敢看向自己的妻子,因为他接下去要说的话更加难听,他轻抚着妻子的头发道:"晓雨,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多么的难以接受,可是我不说出来,我相信你是不会死心让我去的,所以…….哎……."
      "你知道那时为了自己的统治,权贵们是怎么对待我们的祖先的吗?他们竟然野蛮到让我们的祖先吃自己父母的血肉,他们认为这种愚蠢的办法能让我们的祖先继承自己父母的力量,所以我们现在孩子的继承方法是被迫形成的,为的就是不在需要吃下父母的血肉!500多年过去了,贵族们还是这么残酷的对待我们雪羽族,不准我们自己抚养孩子,不准我们相互之间来往,因为他们害怕,我们的仇恨如果流传下来,最终会毁了他们的统治。但他们没有想到我凌家在他们的迫害下不仅仅继承父辈的力量我们是连记忆也是一起继承的…….哼!"是这里凌远冷哼了一声。继续道,"晓雨,你可以不相信我,毕竟这种事情我口说无凭,哎……."
      凌远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默默的相互拥抱着。
      过了好久,夏雨才怔怔的开口道:"凌远,我相信你,我知道你是不会骗我的。"
      "我……."
      "你不用说了。"夏雨打断了丈夫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们的孩子逃出这个宿命,对吗?"
      "小雨……."
      "当我成为你的第一个妻子,当我发现我怀的是两个孩子,我是多么的感激上天,我曾经以为我们可以相守到老,我…….我没有想到,这才是悲剧的开始,我宁愿我怀了一个孩子,不!我宁愿我没有怀上孩子,我……."说到这里夏雨已经泣不成声了。
      "小雨……."凌远紧紧的抱着哭泣的快要晕厥的妻子,想出声安慰,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抬起头望着屋顶,喃喃道,"老天你待我们何其残忍啊…….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
      "夫人,大皇子差人来说,明日他将举行登基大典,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半年来国王陛下一直没有消息,想必是凶多吉少了,奴婢恐怕大人也……."
      "知道了,你下去吧!"夏雨在这半年里独自尝尽了哀伤,思念一直啃食着她的心灵和□□,她早已知晓丈夫不在人世了。
      "夫人……."
      "还有什么事吗?"
      "大皇子还说,说他恐怕王国附近有厉害的怪物存在,不然以大人的力量国王不会遇害的,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
      "大皇子说,由于大人遭遇不幸,夫人又有身孕,守护王国的力量大减,因此他希望夫人……."说到这里侍女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说吧,我没事的。"夏雨对侍女露出了安抚的笑容。
      "夫人大皇子好过分,他竟然要求夫人提前早产!"
      "是吗?你刚才的话以后不可再说,知道吗?会招来灾祸的。"
      "…….是!夫人。"
      "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凌远,你现在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好吗?那里应该没有这些可恶的权贵了吧,我也好想去找你啊,可是……."想到这里,夏雨痛苦的闭上了漂亮的眼睛,"再等等我吧,凌远,没有你我会坚强的走下去,等到孩子长大,我立刻就去找你。"
      "来人!"
      "在,夫人有什么吩咐?"
      "去告诉大皇子,我愿意遵照他的意思办!"
      "是!"
      ☆☆☆
      "生了,生了。天呐!恭喜夫人是双胞胎啊…….呵呵……."接生的老嫫嫫笑呵呵的把孩子抱到夏雨的跟前。
      "我看看……."夏雨不顾自己身体虚弱,强撑的身子坐了起来。
      "夫人,不要动,我这就把孩子抱过来。"老嫫嫫急忙叫道,生怕夏雨有所不适。
      近了,近了,夏雨慢慢的从枕头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利刃…….
      就在老嫫嫫弯腰把女娃娃交到夏雨手上的时候,她的胸膛也被利刃刺了个对穿,她发出一声惨叫。惊动了守在外面的两个侍女。她们急忙就推门进来:"夫人,怎么了?"
      "不知道,你们快来看下老嫫嫫,快!"夏雨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利刃,等待着。
      一个侍女脚程快些,跑过来扶起趴在床上的老嫫嫫,一看立刻傻了眼,她诧异的抬头,却发现自己再也开不了口了,夏雨的匕首已经刺穿了她的喉咙,后面赶过来的侍女吓的捂住嘴巴,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来,就在这一瞬间夏雨的利刃已刺穿了她的心脏!她只来得及留下最后两个字:"夫人……."
      危机解除后,夏雨再也没有一丝站立的力气,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但是她知道危险还没有过去,于是她挣扎着爬起来,换下染血的衣服,抱起自己的女儿,细细的看着她,泪水默默的滴在孩子粉嫩的小脸蛋上,当初,丈夫就告诉她,两个孩子只能保住一个。现在国王的使者正在大厅等着自己把孩子交给他们,带回皇宫复命。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
      "夫人产后虚弱,怎么让您出来了啊,这些个下人真不像话,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她。"见是夏雨抱孩子出来,使者吓了一跳!
      "使者勿怪,只因我想多看我的孩子几眼所以我就自己送出来了。"夏雨虽然语气平静,但她内心不断的祈祷,使者千万不要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使者一听,脸上就抽搐了一下,这女人不会是不想把孩子给我吧。
      "呵呵…….使者大人不用担心。"夏雨冷笑了一声,继续道,"我不会让大人为难的。"
      "呵呵…….那就好,多谢夫人申明大意,呵呵……."被看出心事,使者只好尴尬的傻笑。欲伸手去接下孩子,却被夏雨闪身躲了过去,于是急道,"夫人!你?!"
      "请你,请你再让我看看我的孩子。"夏雨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女儿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使者转念一想,她们孤儿寡母的闹不出什么花样,于是退到了一旁等着。
      夏雨心里知道现在应该快点把女儿交给使者,把使者打发走,自己的儿子才能安全,可是…….她凝视着女儿,狠狠的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女儿这一走就是永别啊,自己已经失去丈夫了,现在又要失去女儿,女儿在自己身边连半天都不到,她睁大着眼睛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她要把女儿的样子深深地印在心里,告诉自己到死也不可以忘!
      终于,夏雨下定了决心,喊道:"使者大人!"
      "是,夫人!"谢天谢地,这个女人终于肯放手了,他赶紧奔了过去。
      "那小人就告辞了,我怕陛下等急了。"接过夏雨怀里的婴孩,使者就快步的向外走去,生怕夏雨反悔似的,到了大门口他又回过头来对夏雨说了句,"夫人请放心,孩子会得到最好的照顾的。"说完,赶紧坐上了车。
      "哼!很好的照顾…….吗?"夏雨冷笑了一声,转身回房间,那里还有三具尸体等着她处理呢!
      夏雨没有立即回到房间,她先去找了管家。
      管家一见今天本不应该出现的主子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急急的跑了过来:"夫人,夫人,您怎么出来了呀!这!这!!"
      "没事的!管家,我只来找你有些事情!"夏雨面无表情的打断了管家的话。她要快些,她觉得她快支持不下去了。
      "夫人……."主子待他们这些下人极好,他是真心的关心主子啊,"那夫人我给你搬椅子去!"
      "不用了!"她怕坐下她就站不起来了。
      "…….是……."管家无奈。
      "立刻送三坛酒到我房门口!"说完,夏雨转身就走,不再理会管家。
      "是!夫人!"好好的夫人要酒干吗呀?管家想不通!
      ☆☆☆
      "夫人,老奴把酒送来了!"管家叫了另外一个下人一起把酒送到了夏雨的房前,先前夏雨有命令过把酒放在房门口,他就不敢进去,只轻叩房门,等待夏雨的吩咐。
      夏雨出来费力的把酒抱了进去,管家想帮忙拿进去被她打发了,临关上门之前她对着管家说句:"我走后,你将府里的钱拿去分给大家,好让他们好好生活,知道吗?"
      管家奇怪主子说的怎么有点像遗言,正想询问,门已经被夏雨关上了。他只好离开了。
      夏雨回到房间,硬拖着疲惫的身体把酒倒在三具尸体上,又把房间里易燃的东西都摆到了尸体的旁边,她要毁尸灭迹,从此离开这个残酷的国家。
      她抱起儿子,眼泪又一次留了下来,孩子啊,等你长大了,你要记得你的自由是你的父亲,母亲还有你的姐姐用一生的幸福换来的,你的父亲因为你放弃了生命,你的母亲为你成了杀人魔,你的姐姐…….你的姐姐从此失去自由独自去面对残酷的人世!孩子,我的孩子啊…….
      夏雨静静的点起大火,转身消失在早已准备好的密道…….
      "起火了,救火啊……."喊声被风声传的好远好远。
      史料记载,轩辕历525,雪羽族第四代族长随国王出访,不幸遇难,同年11月,其妻夏雨因思念过度,产下一女后,自焚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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