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刀

　　这一日正是清明，清明是中国古有节日，细雨纷纷，人们赶着上山扫墓祭奠先人。江三娘的右眼皮一直乱跳，心里便有些不安，不会今年的清明也和去年一样，发生些不好的事吧。
　　老板娘如此想的，脸上忽然感觉的一阵冷风，又听见了风声鼓鼓作响，便忙往门口瞧去。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人年纪很大，苍苍白发，有些伛偻，手里拄着一根木质的拐杖，他一身黑衣，身后系着的披风，灌着大风鼓鼓作响。身旁是位女子，黑眸红唇，头系红绳，一身大红的衣服，仿佛随雨夜而来的女鬼。女子扶着老人，一步一步往客栈里走。
　　小何看着，心里不禁害怕，瞧着瞧老板娘。
　　老板娘轻轻一推，道：“进门就是客，还不快去。”
　　小何只好不情愿的上前，招呼两人坐下，“不知两位客倌要些什么？”
　　黑衣老人先是抬眼打量一下，然后微微扬了扬嘴唇，道：“不知迎宾楼有没有卖肉？”
　　老人冷得一笑，让小何心里不禁吓了吓，语气也有些慌了，“本店招牌是东坡肉，糖醋排骨。还有京酱肉丝、锅包肉、小炒肉，不知客倌要哪种？”
　　老人摇了摇头：“我不要猪肉。”
　　“本店还可以做鸡肉。”
　　老人还是摇摇头，他虚弱的眼睛忽然放出了光，看着小何道：“我要人肉。”
　　小何一听大惊，竟害怕得不知道动弹。看着惊骇的表情，老人忽然笑了，瘦骨嶙峋的脸庞露出笑容使得脸上堆满了皱纹，衬上满口泛白光的牙齿，更显的可怕。
　　“我不要你的人肉，我只要一年前那个杀了青魔的那个家伙的肉，你说，他到底是哪里的呢？”
　　“我……不……”小何害怕得直哆嗦，只好摇头，猛地摇头。
　　“哦？”老人看着小何，又一个笑容：“那你说，谁会知道呢？”
　　小何睁大眼睛瞧着老人，微微往老板娘的方向转了转头，又赶紧转了回来，一声不吭，但双脚仍在瑟瑟发抖。
　　老板娘瞧着叹了口气，勉强堆起笑容，往小何走去，道：“奴家看见了。”
　　老人转身看着老板娘，道：“江三娘知道？”
　　“莫大爷说笑了，这是奴家的店，奴家怎么会不知道。”老板娘道。
　　老人大笑：“江三娘倒看出我来了。”
　　“黑魔莫无珐和红魔殷如师，奴家怎么能不认识。”
　　众人听着都惊了，这两人就是闻名江湖的三魔中的两位。
　　“去年清明节，三魔相约在迎宾楼一聚。结果正在这迎宾楼门外，青魔便遭人袭击，撒手人间。而你们二人，刚好迟了一步，错过了手刃敌人的机会。”
　　“听江三娘讲的如此清楚，看来一定是知道凶手是何人了。”
　　江三娘道：“那个凶手动作实在是太快，我刚瞧见身影，那个人便已消失，只剩下青魔气绝倒地。”
　　“迎宾楼门前人如此之多，却没有一人留意？”
　　“有人说，他瞧见凶手身着黑衣，手持一把钢制大刀，却只是如此而已。”
　　“哦？”莫无珐听着，便开始四周巡视打量。
　　江三娘又问道：“恕奴家多言，二位为何如今才来这里寻找凶手？”
　　莫无珐闻言道：“我和殷如师前些日子收到消息，说清明时节迎宾楼有凶手的消息。”
　　“哪里得到的消息？”
　　莫无珐听着瞧了瞧江三娘，道：“三娘未免管的太多了吧。”
　　“奴家只是怕……”
　　正在此时，殷如师打断了江三娘，“我想我找到凶手了。”
　　莫无珐循眼望去，便瞧见了阿荦和他桌上的大刀。
　　江三娘瞧着，便后退了数步，心里明白阿荦自然不会有事，却也纳闷，阿荦到底是不是凶手。
　　莫无珐走到阿荦的身旁，径直道：“阁下使刀么？”
　　阿荦抬眼点了点头。
　　“请教阁下大名。”
　　“阿荦。”
　　莫无珐听着不由点了点头，阿荦这两年一鸣惊人，他的刀法很好，刀却很普通，“的确，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杀得了青魔。”
　　“哦？”阿荦笑了笑。
　　“阁下不承认？”
　　“只怕你已经笃定了吧。”
　　莫无珐冷冷得应道：“是。”说完，握着拐杖的右手已作势挥出，一棒击向阿荦的凳子。阿荦顺势后退几步，站了起来。而同时，沈化方一个起身，跃至殷如师的身旁，一柄鲜如血的长弘薄剑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而左手把住了女子的右手腕，女子手指上便是她刚准备使出的无名细针。众人倒奇了，虽然他们认为这个青年有很不错的武功，却还不足与二魔为敌。但此刻，他已制住了二魔。
　　“你……”殷如师道。
　　“我知道，莫无珐那一招本就是用来掩饰你的暗器的。莫无珐自然知道自己对付不了阿荦，但你们却又非杀了他不可。”
　　“你怎么知道我杀不了他？”莫无珐冷冷得盯着阿荦手里的大刀，杀气忽现。他自然知道自己已然年迈，却也拥有上乘的武功、深厚的内力、丰富的经验，他绝不容许有人如此直接的质疑自己。
　　说着，莫无珐已经直起了身子，从拐杖里拔出了自己的细韧利剑。他开头的样子自然都是伪装的，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虚弱的老人，永远最容易让敌人掉以轻心，但此刻，他的自尊已不容许他的伪装。
　　阿荦瞧着倒是笑了，他自然知道莫无珐的剑术很不错。只可惜，虽是不错，却不足以为患。
　　莫无珐的剑锋很利，一剑挥过，如冷风过境，寒冽而悚然。莫无珐的动作也很快，娇小而瘦削的身材，让他动作敏捷，丝毫不逊于年轻的时候，而此时的他，还有丰富的经验。
　　莫无珐的剑朝阿荦刺去，一剑刺头，一剑击肩，皆被阿荦躲过。而后又竖剑而起，一式“大雁过境”，气足而势猛，可惜，又被阿荦躲去。
　　六招以后，莫无珐全身已有些颤抖，阿荦却一招还未出。莫无珐以为阿荦是初生牛犊，虽是不怕虎，却缺乏经验。但阿荦却知道，他有年轻的优势，无所惧怕的威势，还有一点，他的刀，从来不比任何人慢。
　　就在此时，阿荦忽然从腰间拔出了大刀，大刀闪着白光，一晃而过。阿荦的快，在于你可以明显看见刀子走过的痕迹，却不能阻挡它，因为在你神经指挥动作之前，他的刀已经取了你的性命。阿荦的刀很直，他没有绚丽的章法，他要的是效率，他要在呼吸之间便取得胜利，只有这样才能永远不败。
　　阿荦几刀砍去，莫无珐只得一退再退，他忽觉有些力无所从，剑也不再犀利。正在此时，阿荦大刀猛地挥去，一刀就砍在了莫无珐的利剑上，莫无珐右手忽然负力，难以承受便只得松了手，利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一分为二。
　　殷如师瞧着，知道莫无珐已然落败，心里也明白，只怕这次他们二人也只能命陨于此了，却不由问道：“你为何要杀青魔？”
　　阿荦瞧了瞧殷如师，“谁说是我杀了青魔的？”
　　殷如师和倒在地上的莫无珐听着都是一愣。
　　“那你开头为何要承认？”殷如师竟有些气急败坏。
　　“只怕我开头否认，你们也是不信吧。”阿荦说着瞧了瞧莫无珐，只见老人有些气馁得哼了一声。
　　阿荦倒是笑了笑，“不过我倒能告诉你们凶手是谁？”
　　“谁？”
　　“你们可知今日谁要成婚？”阿荦说着，瞧了瞧殷如师。
　　女子红唇紧抿，眉头紧皱，一时说不出话来。
　　“清明节成婚，除却鲁刀山庄，还有谁？”莫无珐说着，竟有些气愤得瞧着殷如师。
　　众人一听，心里大约都有了谱。清明节与死人成亲这事自然能传遍江湖，更何况是名门鲁刀山庄。鲁春阳的鲁家刀法是当今刀法的一绝，他的名声更是寻常的江湖人士不能比拟的。据说他的弟弟鲁承安有一位自小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却在一年前中了毒，无人能解。鲁承安不胜悲伤，终于决定与她成亲，尽管那个女子已死。
　　阿荦对殷如师道：“当初你爱慕鲁承安，却不能夺其心，便对他的未婚妻下了毒。后来鲁春阳知道了这件事，又刚巧遇上青魔，便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恨。”
　　殷如师听着有些呆滞了，她怎么知道，自己的一己私情，竟害死了自己的手足。
　　此时，莫无珐已经有些恢复元气，他走到了殷如师的身边，瞧了瞧女子，又问道：“我如何能信你？”
　　“信与不信，你们去趟鲁刀山庄自然知晓。”
　　“或许鲁刀山庄便是一个陷阱。”
　　阿荦不由得笑了，“陷阱？你不要忘了，我现在要杀你可是易如反掌。”
　　阿荦说的随意，竟让莫无珐脸有愠色，但莫无珐也自知这是事实。
　　“而且只怕，无论陷阱与否，殷姑娘一定要去趟鲁刀山庄一查究竟了吧。”
　　殷如师缓缓得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阿荦，忽得下了决心，“多谢。”随即又看了一眼莫无珐，这一眼有歉意，也有坚决的复仇之意，便迈步朝门口走去。
　　殷如师自知，她从未后悔过下毒这件事。只是若因为她害的手足身亡，那么无论如何，纵使赔上性命，她也一定要为兄报仇。
　　莫无珐瞧着，轻轻叹了叹，便也随着女子离开了迎宾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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