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九年

　　之前瑟瑟发抖多小孩被人强制地按在了桌旁，孩子淡黄色的衣服和着漆黑的木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个让人看着就泛起恶心的男人，正在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地“喂”。
　　不，那她妈简直不叫喂，简单粗暴地拿起勺子往孩子嘴里灌。

　　『妈的，恶心……』
　　『好吧……现在来看，你更恶心。』向九年眼神一抬，满眼都是狠戾。

　　向九年再也没能忍住，狠命的想拿起拳头砸过去，但拳头没过恶心男人的身体。

　　『艹……我他妈，我！』

　　也许是愤怒，使他忘记了自己不会被人所看到，自然也无法触摸人体的事实。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小孩儿痛苦的咽下饭，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有些甚至都掉到饭里了。
　　如果，这真是自己的话，他有些难受的看着，嘴里嗔怪似的骂了两句：

　　『啧，小孩儿，你哭的样子真丑……』
　　但又怎么会呢？他怎会让自己如此凄惨呢？

　　小孩儿终于把饭吃完了。抽噎着，哭泣着，委屈极了。
　　到底也不过才6，7岁的模样啊……
　　心口堵着，难受的慌。有些想抱抱面前的孩子。
　　伸手，依旧是穿过……
　　『抱歉啊，帮不了你……』向九年有些心累的蹲了下去，埋下头去。

　　“不是？！你哭什么哭？是谁亏欠了你还是怎么的？”男人继续放肆的吼着。

　　旁边的女人抱起“年年”就上楼，自然他也被牵着走。
　　女人只是把孩子放到床上，将被子掖好后下楼，继续去劝那个恶心的男人。
　　小孩儿听到女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掀开被子，跑到门口，将门锁了起来。
　　在一旁看着的向九年乐了，这小孩儿还挺会赌气。
　　可以那恶心男人的架势，这孩子这么做，到底是会被打的吧，向九年不由又担心的望向用被子裹着在床头瑟瑟发抖的那孩子。八成是在哭吧……向九年叹了口气，他不想再看到那恶心男人的样子了。
　　他看着就想吐……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个哭起来贼难看的孩子这么上心了……明明，很讨厌小孩子的啊……
　　他就这么飘着，静静地看着被窝由抖抖嗦嗦慢慢的变得平稳。心里头也渐渐平息下来，鬼好像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嘿，小孩儿，你睡觉的样子也挺丑的。』向九年自言自语着。

　　也许过了很长时间，也许没有，孩子正在熟睡的时候。门突然被猛烈的敲打着。
　　“砰――砰――”
　　“砰――砰――砰砰砰――”
　　门的窗户被敲打着，越来越猛烈，向九年感受到玻璃马上就要碎了。
　　“日你妈逼的东西，（方言：laguo）谁让你她妈关的门？！畜牲东西！（方言：cousengousi）”
　　被窝里的人渐渐转醒，慢慢地蜷缩在床边，放声地哭泣着。
　　“哇啊啊啊啊――啊啊――”
　　向九年以为修罗域殿是在地狱才有的场景，现在看来，并不是。
　　小孩儿的哭喊声，恶心男人不断的敲门声，恶心男人的怒吼声，甚至他还听出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当真是，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这时，九年的心口突然不安了起来，周围的一切让他所痛苦着，挣扎着。孤独包裹着所有死去的人，也包括他。

　　恍然之间，他似乎探知道了小孩儿的内心。

　　〔不要再敲门了……〕

　　〔不要再敲门了、那是我最后的一道屏障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面对这些啊……〕

　　小孩儿不断哭泣的声音刺激着九年的耳膜。向九年感觉自己快在这样的场景下疯掉了。

　　『为什么死了……都不愿给自己一个安宁呢？』
　　向九年以为自己疯了，可是并没有。他蹲在小孩儿床头边默默的小心翼翼的祈求着，希望那个恶心的男人不要进来。
　　男人闹够了，也许觉得困了，便回房间睡了。
　　半晌没有了动静，向九年确认男人不会再来了之后，起身坐在了床边。
　　眼前的小孩儿本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尾像涂了一层桃红眼影，煞为好看，可九年只觉得心疼。九年望着哭着睡着的小孩儿，出了神。
　　现在细细想来，眼前的小孩儿带动着自己的心绪，自己所体会到的正是小孩儿的童年――痛苦的，不堪的。

　　『你到底是不是我呢？小孩儿』

　　整整一天，向九年觉得自己想过了一年一样，那么的疲惫。眉头蹙起，就再没有松过。他想伸手去触碰小孩儿的脸，本以为会没过小孩儿稚嫩的脸颊，却碰上了冰冷的充满泪痕的脸蛋。
　　向九年不知道要不要高兴一下。但他这一天太过疲惫，反复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高兴的事。
　　向九年脑袋里突然想起了恶心男人的模样。厌恶感涌上心头，眸光闪动。他向九年，生前还没杀过人呢……
　　九年轻松地穿过了小孩快被敲碎的门，飘向了对面的主卧室。
　　在桌上正好有个水果刀，他正想拿，男人一翻身，看上去要醒，他手一顿。
　　等了一会儿，恶心男人没什么动静，他又去拿刀了，可现实打败了他。
　　白暂好看的手指就那么直接穿了进去。

　　『怎么会……』

　　他又回到小孩的房里试图触摸他的脸颊。
　　摸得到，实实在在的，冰凉冰凉的。
　　向九年不甘，反反复复飘了几次，试了多遍。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只能在小孩睡着的时候才能够触碰小孩儿的身体。
　　他又飘着，在床边转了一圈。用手摸了摸床，结实，可以摸得到。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向九年干脆躺在床上，他居然有点怀念生前可以睡觉的日子。转头望向身旁的小孩儿，之前眼看着他哭了很久的样子才睡着了。手穿过被窝去碰了碰小孩儿的手，更冷了，简直不像正常人的温度。
　　他也记不大清了，好像民间有种说法：手脚不暖和的人，基本上是没人疼的。
　　腾出一只手，悄悄的从小孩儿背后撺过，一把抱住了小孩儿，尽管什么也给不了他，爱或者是温暖，都无法给予……

　　『但还是想抱抱你……』

　　手里是小孩儿不算暖和的体温，是活人的温度。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冰冷的触感，会不会刺激到小孩儿――他一醒，那不就抱到他了吗？
　　心中一片忐忑不安。
　　所幸小孩儿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想来还睡着。
　　其实吧……这样也挺好的，这样的拥有，让他感到一丝心安。
　　九年闭上眼，感受这几天以来得之不易的安静。
　　对于眼前的孩子所引起的自己不明所以，近乎本能的疼爱与保护，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要静静思考一会儿，却莫名的看到了什么。

　　一个晚上没阖眼，九年也不觉得有多累。还没感觉过了多长时间，天就亮了。鬼居然连时间的概念都没有，算是让初次当鬼的九年长了见识。
　　天边飘着大片的厚云，遮暇着蔚蓝的天空。“不知东方之既白”，不知道天已经亮了……看样子，今天天气应该不错。
　　小孩儿微微真开双眼。可能昨天哭的太久了，以至于今天早上九年回头望向小孩儿的时候，都有点看不过去。
　　本来就长得丑，皮肤也算同龄孩子当中比较黑的那种，小脸儿上还红扑扑的，现在一哭，一个晚上过去了，小孩儿上眼皮明显肿了起来，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变得小而无神。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一扇窗，现在他向九年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这眼睛不肿之前，他还能勉强用个“可爱”二字凑合凑合来形容小孩儿，现在……他连敷衍都不想敷衍了。
　　他可能还算半个视觉动物，所以现在连当初对小孩儿的同情，不甘连带着昨晚的心疼都冲淡的基本差不多了。
　　他也是第一次明白，原来身为局外人，能把所同情的事情在片刻后忘的这么快，可能仅仅是自己的一个小想法，更别谈什么感同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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