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夜

　　在电梯里遇见了隔壁的男生。
　　又是11点了才回到公寓。因为昨天河夏说寄了明信片，从底楼信箱旁经过时幸顺便打了开信箱。有一封信，但不是河夏的。“平秋？”看着信的署名，幸有点诧异，从宿舍搬出来的事情平秋并不知道，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两年了，除了偶尔在□□上遇到，这个名字几乎在幸的生活中消失了。幸拿出信并没有立即拆开，一边等电梯一边低着头在心里猜想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完全没注意旁边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幸是走进电梯才发现同乘电梯的人是隔壁的男生。对于不太熟悉的人，幸是不习惯打招呼的，对于别人的招呼她也不知道怎么应对才算合适，于是每次她都装作看短信没注意到对方的样子。幸低了头走到电梯最里面，假装在看手里的信封，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站在对面的男生：好高好瘦哦。幸的身材长得很娇小，比妈妈爸爸都矮，这让妈妈很不满意。四川似乎是出厉害女人的地方，妈妈真的是很强的女人，漂亮高挑，办事干练，聪明能干，和妈妈在一起，幸总是相形见绌。除了念书之外，妈妈对幸是有些失望的，然而就是唯一让妈妈有点安慰的年学习成绩也在高考的时候失去了。幸虽然娇小，但朋友们却都是高挑的，好像是为了弥补心理对身高的期许一样，幸的女性朋友都是170左右的，最要好的女友身高175。因为这个男生的高个子，幸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而他也正好看着幸，目光接触的一刹那，他微微笑了一下，幸就像小偷被当场逮到一样心虚地马上低下头。但是这一眼，也足以让画画多年的幸记住他的长相：这是一张不太像中国人的脸，灰蓝色的眼睛，睫毛好长好长，褐色的头发长及肩膀，长头发衬得脸很小，皮肤偏白，于是显得薄薄的嘴唇颜色鲜艳，那个标明异族血统的鼻子很有雕塑感。总之，是张很适合画在画布上的脸。
　　“他的头发很漂亮”，幸想，“第一次看见真人版男生留长发可以留得好看的。”男人留长发只有两种结局：极好看，极丑陋。前者一般出现在时尚杂志上或者漫画上，绝大多数都属于后者。因为画画以及河夏的关系，幸见过很多长发男生，中国男人的发质、发色并不适合留长发，美院男生那种油油的长发根本就是噩梦，而所谓艺术家那种带秃顶的长发在幸看来简直是噩梦中的噩梦。而他的头发颜色很好，柔柔顺顺的，看起来也很干净。幸忍不住抬头想再看看的时候，13楼到了，那个男生好像在等幸先下电梯似的站着没动。幸快步走出电梯，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偷偷再看了他一眼，正好又对上那双灰蓝色含笑的眼睛。幸赶紧低下头几乎是小跑着走到自家门口，飞快进了屋子。
　　关上门的瞬间，幸才稍稍安心，看看手里的信，已经捏的皱皱的了。

　　幸不喜欢说话是因为不知道到底要说些什么，所以宁愿沉默。当沉默变成一种习惯，在别人眼里就成了高傲。“高傲”，这是很多人对幸的评价，包括平秋。“你真的很高傲。”这是平秋和幸当了一年同桌后在幸的桌面上用马克笔写下的，被一个很高傲的人说“高傲”，幸觉得有点可笑。平秋才是“高傲”的，幸一直这么觉得，那是一种带点诗人气质的高傲。
　　平秋时幸高二的同桌，也是幸在高中时代唯一正式的恋人。
　　高中的时候，幸觉得自己是不打眼的，短短的头发和松松垮垮的校服，不爱说话，也不爱集体的文娱活动，只是当个语文课代表这样不算官职的官职。但是后来听平秋说，高中时代的幸那种神秘和无所谓的性格，常常是男生宿舍夜聊的话题。“聊些什么呢？”幸每次这样好奇地问平秋，得到的总是一个有点得意的微笑，幸问平秋在得意什么的时候，平秋说是帮幸能找到他这样的人才做男朋友而高兴，幸只好耸耸肩白他一眼。很久之后幸才知道，平秋的那句话应该反过来说。
　　高中时候，幸最好的功课是语文，那个长得像陈道明的语文老师口头禅是“当然了，幸是谁啊。”月考只有幸的古文没扣分——“当然了，幸是谁啊。”；半期考试幸的作文满分——“当然了，幸是谁啊。”；能完完整整背出课本上所有诗词——“当然了，幸是谁啊”......渐渐地，幸成了学校里有名的“当然了小姐”。
　　而平秋则是“当然了先生”。和幸语文的一枝独秀不同，平秋的每一门功课都是强势，或许不是最高分，但总分一定是NO.1。“当然了小姐”一开始并不在意“当然了先生”，而“当然了先生”后来告诉幸，他很早就注意到那个有点冷漠的“当然了小姐”了。
　　“当然了小姐”和“当然了先生”正式交汇是在高二。分科之后，幸和平秋很巧地进入了同一个重点班，又很巧的成为了同桌。同桌，这几乎就是高中情侣的代名词。
　　幸已经记不得当初到底是谁先动心，又是谁先表白了，好像就在成为同桌之后一切就那样发生了。高中时代的恋情，并没有太多刻意的浪漫，而是一种顺着青春散发出来的青涩的甜蜜：图书馆的大书架前背靠背看二十四史，感冒时后的为了骗幸吃药的巧克力奖励，下午课间睡觉后的冰可乐......
　　想着想着，幸不经弯起了嘴角。
　　是怎么开始又是为什么结束，幸觉得并不重要。爱情是抓不住的，只要在那些瞬间爱过，就已经足够。爱情就是要在最美的时候打住，不然它的美丽就会被磨光。幸以为在这个问题上，平秋会和她一样，但是她错了。平秋愤然转身，然后不再联系。

　　记不得在那里看到过一句话“突然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幸看着手里的信，没来由的不想拆开。想了很久，把它放在了储物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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