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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睁开眼，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陌生的床幔，
我在那里？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宴清！
我们被绑架了。
那些人要盯着将军府。
我们逃了出去。
宴清逃出来了吗？
我跳进河里。
叶虔！
“公主！你终于醒了！”
是绒絮的声音。
“绒絮，是你？清荷和青梨呢？！她们有没有怎么样？小庄子呢？！叶虔呢！我记得我听到了叶虔的声音！”
“公主你别激动。”绒絮将我扶起来，喂了几口水，“她们都好。叶将军让清荷回宫去将我换出来。庄公子已经回丞相府了，他很好。”
“叶虔呢？”
“叶将军刚刚还在。清荷和青梨到将军府门口没看见你，正巧叶将军回府。后来叶将军在路上问到有人看见匪徒的方向，救回了公主。”
“青梨呢？”
“青梨哭哭啼啼的，我叫她去看着煎药去了。”
我被劫走，青梨一定是哭的。清荷稳得住，回去接应，也好。
“绒絮，扶我起来。”
“公主，您还是再躺一会儿歇一歇吧。”
“不，我想去看看叶虔。”
绒絮扶着我起来，披了件披风，去到了庭院。
没有见到叶虔。
将军府这么大，不知道叶虔在哪一个院子。
“周在，叶将军在哪？”我叫住了一个笔挺的男子。
我认得周在，叶虔刚刚还朝的时候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回到将军府之后他请士兵们喝酒。我在一品楼碰见了周在，他是去买酒的。一品楼的老板不收钱，说要送给叶将军。周在坚持要付钱，说叶虔的规矩严。我替周在付了钱，跟他说算是我送他们的。
“见过公主殿下，将军在前院。”
“能带我去吗？”
“是。”
我见到了叶虔。
他卸下了战甲，穿着一套靛青的常服，黑发散下来。
我想起了梦中被囚禁的那种真实漫长的感觉。
从梦里，他死了，到在水中他将我抱住托起。
我终于见到他了。
他面前站着的是那守门的两个侍卫。
“自己去领二十大板。”
“等等！”
叶虔转过身，那两个侍卫也跟着他一起行礼，“参见公主。”
“你快起来。”我上前将叶虔拉起来，又看向他身后的两人，“你们也起来吧。”
叶虔起身便向后退了一步。
我问，“他们犯了什么错？若是为了我的事，大可不必，他们没做错什么。那伙匪徒定不是经过将军府正门。”
“他们当差不利，让匪徒靠近将军府，也是末将失职。”叶虔说着便是又一个大礼，“末将请公主责罚。”
“好了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我看向那两个守卫，“你们差事当得不错。是我跑到了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才让匪徒有可乘之机。下次注意些，更警醒些。你们将军要罚，我看二十大板太费事了，不如你们训练的时候多跑两圈，就算惩戒了。叶将军，可好？”
“公主发话，便省了二十大板，下去吧。”
我向绒絮摆摆手，她看见我的手势，退到了稍远的地方。
叶虔就在我眼前。
这让我有些不现实的感觉。我还记得在水里他将我扣住托起来时的感觉，我尽管在挣扎，却莫名的觉得安心。直到我听到了他的声音。我想像他扣住我一样抱住他，可这不行，不合礼数。于是我伸出手，想抓住他。
他又是往后一躲。
我固执的扯过他的手，将他的袖子撩上去。
“公主！”
当年鹰爪留下的伤疤依然惊心。
那年我七岁，他刚刚还朝，住在宫里。我在御花园捡了只兔子，正巧四皇子的鹰飞出了笼子，看见了我怀里兔子，向我扑来。
他出现，替我挡了住了那只鹰。那鹰爪将他的胳膊抓的鲜血淋漓。他拉起弓，将空中的鹰射下。
我的手指沿着伤疤滑过，眼泪滴在他的伤疤上。
他一怔，却不敢使劲将手臂从我手中抽走，只能僵在那里。
“对不起，总是要让你救我。”
“保护公主是末将的指责。”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阿叶，看到你我很高兴。”
他又是一怔，又是向后一退，弯腰行礼。
“公主。”
想来是我对他的称呼，让他如此。
阿叶，这称呼确实亲昵极了。
没人这样唤他。
阿叶，你可知我在心里和梦里这样叫过你多少次。
“好了，我有正经话同你说。”我放开他，“那两个绑架我们的匪徒，不是冲着我和宴清，他们似乎对将军府有图谋。听上去，他们对将军府监视不是一天两天了。”
叶虔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多谢公主告知。末将一定加强巡查。”
我点点头。
他一向谨慎。只是他在战场一向光明磊落，君子之风。京城的勾心斗角，权谋算计，他是否知道呢？在他的军营，对方的军队是敌人。可在京城，这将军府之外，敌人便不是那么容易分清的。
“那两人不像是京城的人，从他们的谈话看来，似乎背后有很大的势力。你要小心。”
“末将明白。”
看他一副办公事的样子，我换了个话题，“绒絮说，是你叫清荷回去换回她的？”
“是，末将僭越使唤公主的侍从，事从权宜，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什么怪不怪罪的，只是，你是怎么知道青梨是绑都绑不回去的，能镇得住青梨的只有绒絮？”我打量着他的表情，心里欢喜，“将军对我还真是关心，连我的侍女都如此了解，使唤的跟自己家的一样。”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请清荷姑娘回宫通报，将绒絮姑娘换出来，这样公主可安心。”
“绒絮说，是你不让清荷告诉旁人我被绑架的事情？”
“是，公主被绑架的事情，还是不宜张扬。一则引起恐慌，二则打草惊蛇。所以末将请清荷姑娘回宫通报庄丞相家的小姐留您小住，等到公主安然无恙，末将会去向陛下陈情请罪。”
我再次拉上他的衣袖，“什么请罪不请罪，你是我的恩人。”
“末将不敢，保护公主是末将的职责。”
罢了罢了，这块木头。
我放开他，向四周看了看，“叶虔，你的府邸好气派。若是你没有旁的事情，可不可以带我参观参观？”
“末将遵命。”
他这副不想跟我有半分私人关系，纯粹是属下和公主相敬守礼的模样将我逼急了，猛地贴到他面前。他迅速往后退了几步，跟我拉开距离。
“叶虔，只有我们两人，你能不能不要自称末将。我又不是你的上级。”
“末将不敢。”
“末将末将，你到底是姓叶还是姓莫！”
“末将姓叶。”他一本正经的回答，停了停，又加了句，“大将军姓莫。”
我真是恨不得将他狠狠打上几下，看着他神色不变的样子，举起拳头却又放下了。气实在没处撒，只能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回到房间，想着他一本正经说，末将姓叶。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块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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