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

　　晚上22：36
　　杨天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打开门就看见家里一片狼藉，自家猫祖宗就坐在房间中心，一脸骄傲地对着他舔着自己的爪子。

　　杨天无语地扯了扯嘴角，“祖宗，你好骚啊。”

　　杨天关了门，“我知道我没给你往小碗里放吃的，你也不至于这样吧。你是猫不是哈士奇知道吗。”

　　奈何心里多么的生气，杨天伸出手摸到猫祖宗头的那一刻，气全消了。

　　猫奴到底是什么神奇物种？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杨天揉着猫祖宗的头，完全生不起来气，“我去给你装吃的。”

　　从橱柜里拿出猫粮，往小碗里倒的时候，杨天自顾自的嘀咕，“都胖成什么样儿了，饿一顿又死不了，还能减减肥呢。”

　　显然杨天低估了猫祖宗的听力，在不远处玩毛线球的猫祖宗厉声地“喵”了一声，仿佛在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

　　杨天看了它一眼，“好啦，我错了。乖乖，过来吃吧。”

　　猫祖宗撅起了屁股，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开始享受它的美食。

　　趁着猫祖宗难得的安静了，杨天火速地收拾了房间，坐在沙发上研究起那本日记来。

　　后面的内容就没有一开头那么大尺度了，反而显得像青春期的少女的暗恋日记。

　　“他真的又温柔又成熟，但他已经结婚了，倩瑶，你不可以陷进去。”

　　“他给我准备了玫瑰花，还在做之前把花瓣摆在我身上。我真的好喜欢他。”

　　“啧啧啧，”杨天看着上面的花式表白，忍不住酸了。越看越没意思，大多都是“我好喜欢他”“我好爱他”“我不能爱他”等等的话，杨天直接翻到了最后。

　　这一页的笔迹就没有之前那么工整了，看起来写的很着急，或者是很慌乱。

　　“如果他老婆死了，我是不是就可以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杨天没由来的一阵心惊，并不是因为这句话本身，而是因为这句话用的是句号而不是问号。这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情了吗？但是为什么会写的这么急呢。

　　杨天的头上瞬间冒出了很多小问号，这个女人，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杨天皱起了眉，往下翻了一页，但是这页后面的所有内容被强行撕掉了。杨天试着用铅笔在最后留下的那页上扫了一遍，一无所获。

　　“看样子撕了不止一页啊。”杨天用手托着下巴，摸了摸留下的撕痕，这厚度估计得五六页左右。

　　为什么又会少了这么多页。是她本人撕的，还是别人撕的？撕掉的时间又是什么时候？杨天头上的问号又多了好几个。

　　正在猜测之际，陶秀安来了电话。

　　“喂，陶队。”杨天接了电话，起身泡了杯咖啡。

　　“有头绪了吗？”陶秀安的声音听起来满是疲惫。

　　“还没，日记本被人撕了好多页，我暂时想不到原因。”

　　“嗯，把这个先放一放，你先来一趟警局。李辉这儿有新情况。”

　　......

　　“晚上好，警官，你看起来很年轻。”李辉坐在凳子上，浑浊的眼睛钉在了杨天身上，但声音听起来却温柔友好。

　　十五分钟前，杨天刚下车，就看见陶秀安站在门口等他，三步并两步冲过去，陶秀安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青黑的胡茬都冒了出来。杨天站在门外跟他寒暄顺便调侃了几句，也明白了把他叫过来的原因。

　　“这人什么都说，还不害怕直视你的眼睛，也不说谎。按说好像这样肯定不需要再进一步怀疑他，但他越冷静越显得有问题。”

　　“这不是您太厉害了，警局这些老年人扛不住了，所以就到了聪明机智又年轻的我出现的时候了。”杨天撩了撩刘海，站在了李辉的对面。

　　“什么时候见的死者？”跟所有的警察审犯人一样，杨天看着李辉挑了挑下巴。

　　“其实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今晚约好了见一面，谁知道...”李辉坐在凳子上，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缓缓低下了头，半张脸埋在阴影里，样子有些阴桀可怖。

　　这不知道是第几次被问这个问题了，李辉都已经把他自己的台词背的滚瓜烂熟，而且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他接下来肯定会问，“有没有跟死者有过联系”。

　　想到这，李辉微微抬头看了眼前的杨天一眼，很高，五官立体，一双眼睛有着让人震惊的少年气，看过来的时候不由得被吸进去。李辉心里冷笑，看起来比较聪明，但还是跟那群警察一样。

　　杨天勾了勾嘴角，拉开凳子坐下，“你真的是今天晚上刚回来的吗？”审问室惨黄的灯光洒在杨天脸上，明明是暖色系的灯，然而却衬的杨天有些可怕。

　　杨天刚刚在来的路上，坐在出租车里就一直在想，日记本撕掉的那几页的人如果不是张倩瑶自己，那就有很大的可能是凶手，张倩瑶前一页还说要杀掉李辉的老婆，那后面几页会写什么呢。

　　如果日记本真的是凶手撕掉的，他肯定是为了掩盖什么。想来想去，杨天确定了唯一一种可能。

　　没想到杨天突然这么问，李辉从阴影中抬头，由于充血而通红的双眼死盯着杨天。杨天不甘示弱地回视。

　　半饷，李辉认命般的缓缓开口，“不是。”

　　陶秀安在楼上监视着审讯室内的情况，“这小子怎么知道的？”刚才不是还说没什么想法？陶秀安摸了摸头发，嘁，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一生气，手上的力道大了些，然后给自己硬生生摸下了一大把头发。陶秀安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决定微笑面对。

　　“具体时间？”杨天摊开了记事专用小本本，颇有警察风范。在本子上工工整整写下了“时间”两个字之后，顺势向后一倚，翘起了二郎腿。

　　杨天自由散漫惯了，自己倒觉得没什么，反而李辉不自在了，怎么自己反而像在审问一个很狂的犯人？

　　“警察同志，注意形象。”李辉出声提醒。

　　杨天低下头笑了笑，而后又抬头，抬起手来单手撑着头，“谁跟你说我是警察？我只是一个跑腿的罢了。”杨天突然装作很有威严地拍了拍桌子，“别跟老子转移话题，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李辉咳了一声，有些尴尬。想了想，“昨天晚上。”李辉突然用手搓了一把脸，“有烟吗？”

　　杨天耸了耸肩，“我三好学生哪来的烟？”稍微皱了皱眉，“你抽烟？”

　　李辉摆了摆手，“从来没抽过，我就是想做个实验。”

　　“实验什么？一把火点了警局？”杨天又是一笑，眼睛稍微眯了一点，“哥们儿，这可没劲，弟弟曾经也是炸过化学实验室的人，那才带劲嘞。”

　　李辉看着他很无奈地笑了笑，“你想多了，你们年轻人思维都这么跳脱吗？”李辉一停，颇有深意地说，“我只是想看看抽一支烟的话，烟味到底会有多么浓。”

　　李辉那晚急急忙忙地回家，一开门就是满屋的烟味，他皱着眉头，张倩瑶是本本分分的女大学生，不抽烟不喝酒，衣服也很少穿的花里胡哨，人也温婉内向，是个不错的情人，要不然李辉也不会留她这么长时间没断。但是这天晚上家里这么大烟味，李辉不由得怀疑这小娘们是不是在外面给他穿了小鞋，一边生气一边怀疑，李辉站在玄关，放眼望了整间屋子也没找到人，喊了几声也没人应。“妈的，给老子发那破视频是为了引老子过来亲自戴绿帽子是吧？”

　　隐隐约约听见卧室有什么动静，李辉鞋都没来得及换，嘴里念叨着“张倩瑶你敢绿老子”，大步地朝着卧室跑过去。打开门，卧室里也弥漫着呛人的烟味，但是烟味里多少混了血腥气。“操他妈的，玩儿的他妈的还挺花。”李辉气红了眼，路过床的时候发现靠床边的位置有个不大不小的烟头。李辉捡起那个烟头，眯了眯眼，扔了烟头就打开了厕所的门，一见里面的景象，李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颤抖着掏出手机报了警。

　　杨天皱了皱眉，“那烟头呢？”

　　李辉抓了抓头发，好像是又回想起了亲眼见的现场，“这我不知道了，应该被你们收起来了？”

　　杨天莫名一阵心烦，在本子上草草写了几个关键词就合上了，“就这样吧，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去监控室找陶秀安的路上，杨天单手插兜，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出神。从老爹带着自己开始参与这种事件，杨天就已然明白，小时候相信的那个乌托邦，在踏入成年人世界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复存在。成人社会里充斥着欲望、金钱、名誉，也不乏有人为这些拼得头破血流，甚至走上非法道路。

　　“什么狗屁乌托邦，”杨天轻嗤，“不过是人与人之间角逐的斗兽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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