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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青换上了梅利奥达斯翻出来的粉色制服,薄薄的几片料子根本遮不住什么,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是纵横交错的黑痂,甚至有些地方的痂已经掉了一半,露出里面嫩粉色的肉。
霍克惊呼一声用耳朵捂住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小姐您以前究竟是遭受过什么样的虐/待啊!”那些伤疤像树根一样盘旋在她的身上,恐怖又恶心。
霍克大人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冲击。
“霍克,你这样太失礼了。”梅利奥达斯低声呵斥,紧锁着眉头盯着青身上的伤疤,那些伤大概是一年前的旧伤,不知什么原因愈合得如此缓慢。
青低头看了看覆了一层老茧的手,轻声说:“没关系。”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这一年来她为了来到这里,遏制了身体自我修复,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赶路上,用双手爬出了那片深山,用僵硬的两条腿走到了他面前。
终于赶上了。
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身上的伤,疼痛使她清醒。
看着面前两双担忧的眼睛,青勾了勾嘴角:“我休息一下就好。”虽然有心解释一下,但她找回舌头的控制权才今天一下午而已,话说多了很累。
于是青继续维持着她那张扑克脸。
而看在那两位的眼里,她却是一副不想多说老娘故事很多的样子。
梅利奥达斯收起了惊讶,微微笑起来:“不早了,睡觉吧。”他瞥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色,对青说:“三楼还有一间空房间,你就睡那里吧。”
青点点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盘旋而上的楼梯,又默默地披上了斗篷。
然后她躲在斗篷里偷偷飘了起来。
没有办法,她身体还没有恢复,坐下来的时候还可以手动掰弯,上楼就很有难度了。
梅利奥达斯假装没看到她披上斗篷,而霍克对她的伤有些残留的恐惧,小跑几步在他们前面窜上了楼梯。
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到她没有脚步声。
三楼是一个小房间,柔软的单人床很好睡。青趴在床褥上,脸埋在被子里蹭了蹭,如今终于能够睡个好觉。她疲惫的身心在这一刻彻底放松,斗篷变成薄被柔顺地盖在她身上。
然后猪帽子亭新来的厨师旷工了五天。
第一天的时候霍克和梅利奥达斯一致认为她是太累了,毕竟她那些疤看起来绝对会有内伤的样子。于是他们趴在门口看了一眼,体贴地关上门不去打扰。
第二天的时候因为同样的原因,青收到了同样的贴心。
直到第三天。
“喂,梅利奥达斯,她这样睡下去没关系吗?”霍克看着维持着三天前的样子一动不动趴在被子上的青,有些担忧地问旁边的人。
“应该……没有关系吧。”可是店里没有厨师很难办诶,客人已经不想再吃他的死亡料理了。
于是担忧的两个人罢工一天喊来了一位医生。
医生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手,摸了半天也没碰到额头,眼前这人趴在被褥里死沉死沉的,把自己的正面藏得严严实实。可怜的小医生杵在床边有些无措,他第一次遇到这么不配合的病人。
还是梅利奥达斯上去给她翻了个个儿,抱起来重新放到床褥上。
医生这才见到了这坨黑漆漆的人形生物长什么样子。
翻了个白眼儿,医生凑上去摸了一下额头的温度,冰冰凉。探探呼吸,貌似没感受到。再按按侧颈,医生手一抖,后背“唰”一下被冷汗湿透,听说这人在床上趴了三天,如今这生气全无的样子,怕不是闷死了。
面临着医学生涯被结束的威胁,医生在旁边两双紧紧盯着他的目光中稳住了手,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高深莫测胸有成竹,然后缓缓地又将手指放到患者的鼻端下。
谢天谢地!顶着压力的医生忍住了擦冷汗的欲望,指尖似乎有微弱的气流。
哪怕是幻觉他也要当成是真的!
医生直起身子,微笑着转过来对着梅利奥达斯说道:“病人没有事,只是太疲劳了,多休息休息就好。”万能的休息借口!干得漂亮!看着对面两个瞬间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医生微笑着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那她身上的伤怎么办?好像好的很慢。”霍克向前走了两步,担忧地看着躺在那儿“沉睡”的人。
“猪说话了?!!”医生捧着脸尖叫,他突然感觉自己的人生被颠覆了,床褥上的死人,会说话的猪,如果这个金发少年此时此刻说他是那七个大罪人之一他都不会再惊讶了。
他累了。
霍克跳到他脸上就是一记头锤,扯着医生的头发怒吼:“病人才是最重要的吧你这个混球儿!”
梅利奥达斯上前一步把霍克从医生脸上撕下来,然后把它踹出门,淡定地表示歉意:“抱歉,这只死猪有些激动。”他不等医生回答,低头把青的袖子挽起来露出她胳膊上狰狞的伤口然后把话题带回了正轨:“她这样的伤很多,愈合得也很慢,该怎么做呢,医生?”
被那双清透的眸子一盯,医生感觉到一滴冷汗滑进脖颈,他一边在心里尖叫着“我怎么知道!死人伤口当然是不会愈合的啊!”,一边冷静地微笑:“没关系,只是一些划伤,结痂表示伤口已经在愈合了,如果你还在担心,那就敷些草药就好了。”
他迅速地念了几样草药的名字,叮嘱眼前的少年把草药研磨成糊敷在伤口上,然后结账走人。
当医生重新站到阳光下,他僵在脸上的微笑终于垮掉了,确保自己离那个地方远远的以后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用突破了自己身体极限般的速度跑回镇子里整整休息了七天才重新开业。
十分尊重医生的酒馆老板用草药把依旧沉睡的人裹了起来。
然后青就被裹在草药里继续睡了两天。
从黑沉黏-腻的梦境里爬出来时,一睁眼一股子奇怪草腥味的黑暗让青以为又陷入了另一个梦境,直到她听到身上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青坐起来看到身上和四周散落的不明物体碎片,以及缠在她腿上委委屈屈的小薄被,那上面一块块暗沉色的奇怪污渍让她抬手按了按额角崩起来的青筋。
不生气,不生气,气坏了身体没人替。
深吸一口气,她动了动腿,如常人无异。
恢复得不错,青满意地勾起嘴角。虽然不知睡了多久,但她恢复的很快,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好全,连一丝伤疤都没有。
鼻端还萦绕着那股奇怪的味道,青忍不住打开窗透透气,看到天边挂着的一丝曙光,这才想起自己该上工了。
虽然不知道睡了多久,但看着床上那些奇怪的东西,她貌似旷工了好几天。
于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等梅利奥达斯睡醒下楼以后,就看到自己仿佛被水洗过一般崭新的店。
绑着高马尾干净利落的少女捧着一本巨大的书在窗边读的津津有味。阳光从开着的窗照射进来,撞到她身上晕出一片朦胧的白光。微风卷起她绑在马尾上的红绳,似乎有两个小太阳在夜色般漆黑的马尾下微微晃动。梅利奥达斯看到窗边酒瓶里暗蓝色的花朵在随着清脆的铃铛声一起跳舞。
这样鲜活的画面突如其来地闯进他的眼睛里,他恍惚了一瞬,以为自己没睡醒,刚刚他似乎感觉到自己沉寂的心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青察觉到他下楼,从书里抬起头冲他微笑:“早上好。”
梅利奥达斯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他惊讶地赞叹道:“你会笑了?”明明那天晚上还是在努力勾着嘴角的僵硬笑容,今天就像花一般绽放了。
“是。”青笑着点点头,“休息够了,我已经好多了。”原来她睡了五天,今天早晨去镇子里采购的时候,还听说被请到酒馆看病的医生回来后突然休息了。
真可怕,哪个酒馆这么吓人。青摇摇头,丝毫没有就是自己吓到人的觉悟。
梅利奥达斯转到吧台后面,发现这里也摆着一束暗蓝色的花朵。
“这叫铃铛花,又名桔梗。”青抱着书趴在吧台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见他回头看过来便直起身子继续道,“这花有两种含义,不过我们该吃早饭了,我做了苹果派,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青把派放到桌上,回头看到梅利奥达斯正一手插袋靠在吧台旁喝酒。她上前抽出他手里的酒,塞了一杯牛奶进去,笑眯眯地说:“早晨喝酒可不好哟。”大概是终于完成了一项任务,她现在轻松的很,心情也很好。
话也很多。
梅利奥达斯看着这个和初遇时反差巨大的人,喝了一口手里的牛奶。
他似乎又收了一个奇怪的话痨。
但是派烤的还不错,梅利奥达斯又吃了一口香酥的苹果派,旁边的霍克埋在盘子里拱得忘我,他揪了一朵暗蓝色的花在手里转来转去,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说的那两种含义是什么?”
青切着派的手顿了一下,坐下来低头看着派微笑:“一种是永恒的爱。”
“还有一种呢?”霍克从盘子里迷迷糊糊抬起头,今天早晨店里焕然一新的冲击不亚于那晚她身上的伤痕。
“还有一种啊……”青看了一眼梅利奥达斯,把派塞进嘴里含糊地说:“也是爱。”
“切……”霍克又埋进盘子里继续忙着工作,这个剩饭很合它口味。它“吭哧吭哧”塞了满嘴,口齿不清地不屑道:“爱和爱不都是一样的吗?”反正都是爱。
青笑眯眯地看着它,不置可否地说:“谁知道呢。”谁知道呢,到底是哪一种爱。
梅利奥达斯没有再问,他吃光了盘子里的派和培根煎鸡蛋,又一口气喝光了牛奶,双手一拍桌子“噌”地站起来元气满满地高声招呼那两个懒鬼:“那么我们该出发了!”
去下一个地方收集麦酒!
再一次听到他元气满满的口头禅,青垂下眼,混着派咬断了嘴里的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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