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情归处

　　傍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柔和地投射在餐厅的白色台布上，带着一丝不属于早春的温暖。筱风无意识地用筷子挑起盘中的青菜，任由它从筷子上滑落，然后再挑起。坐在她对面的心羽不停地往嘴巴里塞着食物，口齿不清地说：“喂喂喂!食物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看的，你顾大小姐快要成神仙了么？用眼睛看就能看饱。”

　　筱风放下筷子，神情淡然。“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不知道你的那些追求者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谁要管他们什么表情，只要我觉得自由自在就OK。你还在为顾妈的电话烦心？没必要啦。如果实在不想听她唠叨，就告诉她，你已经找到一份工作，正在适应中，反正顾妈也不指望你会拿钱给她，这样不是皆大欢喜？”

　　“你知道我不会骗人的，何况是对我妈。”

　　“什么嘛？这不叫骗，这叫善意的谎言。”心羽无辜地说。

　　“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你这种损友，整天没个正经的，怎么看我们都不是同类。”

　　“这叫互补!互补!你的柔弱娇美合适我的英挺不凡，我们刚好相配。”心羽咽下口中的食物，不满地挑高眉毛。

　　“相配？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不是确定你的性别，我简直以为你爱上我。”筱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心羽。

　　看着筱风轻锁的眉心，心羽发现自己的努力并没有让筱风放下心事，于是放弃了原本想继续插科打浑的打算，安慰道：“别想了，你每次想事情都神游太虚一般，根本不会有结果。快些把东西吃完，我陪你去街上走走。”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快6点了，正是下班的高峰时间，路灯还没有开，入目的景物显得有些朦胧。心羽拖着筱风的手沿着方砖铺就的人行道向市中心慢慢地踱过去。

　　半个小时后，二人已经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华灯初上，霓虹掩映，各式各样店铺招牌上的彩灯也不甘寂寞地闪烁着。筱风和心羽一路慢慢地走着，漫不经心地看着路边的店铺招牌，看得越久越是觉得那些不停闪烁的彩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妖艳，妖艳么？即便事实如此，它毕竟成功地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心羽，我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嗯。我也觉得逛街挺无聊的，你感觉心情好些了么？”

　　“有你陪我，我怎么会心情不好？”筱风唇边挂着一抹浅笑，在霓虹灯的变幻中透出一种奇异的瑰丽，让心羽有一瞬的失神。

　　“筱风，你应该生活在古代，做一个大家闺秀。”心羽收回自己的目光，随意地拉着筱风低头前行。“有的时候，我会觉得你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说得好象我病入膏肓，急需人救赎一样。”筱风轻笑。

　　“……”

　　在眼睛已经适应了那些店铺的霓虹灯后，筱风感觉到那些闪烁有了一个缺口，抬头望去，一块原木色，仿树皮风格的牌匾挂在那个缺口上，上面是几个暗红色的，龙飞凤舞的大字----锦蓝轩，几个字写得颇有气势，几乎称得起俊逸。在牌匾的右还有几个行体小字----茶艺馆画廊，显而易见，和“锦蓝轩”出自同一人的手笔。筱风捏捏心羽的手，指着那几个字说：“看，这几个字写得蛮帅气的，和贾教授有得比。”

　　心羽顺着筱风的手指看过去，兴趣缺缺地说：“你明知道我对字画没研究的。如果你这个高材生觉得好，那自然是好的了。”

　　筱风白了心羽一眼，“真想不通你当初拼了命地考进美院是为什么。几年下来也没见你的艺术修养有什么提高，反倒是越来越会胡说八道了。”

　　“……”

　　筱风的目光从匾额下移。锦蓝轩的玻璃门及窗子和那块匾额搭配得十分协调，暗红色的木条在门窗的转角处拼出简单的锁纹图案，透过整块玻璃制成的窗子，可以看到一片深浅不同的绿竹，和绿竹掩映着的二三张方桌。

　　窗子上贴着的一张白纸吸引了筱风的视线。光线太暗，无法看到上面写些什么。筱风拉着心羽走近，是一张招聘广告。筱风和心羽对望了一眼，几乎是同时说：“进去看看？”

　　心羽揽着筱风的腰，推开锦蓝轩的门。“我就知道我们是默契的。”

　　扑面而来是茶叶特有的清香，伴着茶香的是和缓清幽的古筝旋律。似乎无人。出于礼貌，筱风和心羽在门口处停下来，等着有人来招呼她们，顺便打量着锦蓝轩的整体布局。目光所及，锦蓝轩由两个部分组成，前厅是茶艺馆，后厅是画廊。前厅与后厅之间是一处暗红色边框的月亮门儿。从门口至后厅入口的地面由银灰色天然大理石铺成，大概有四五米宽，十米左右长。左手边离门两米左右的地方是一个紫檀色的、高及房顶的、古香古色的茶柜，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些茶筒、茶盒和茶具，旁边摆放着一张和茶柜款式相似的小方凳儿，大概是取高处的东西用来垫脚用的。右手边最南面是窗子，窗子前面的绿竹为一圈尺许高的石子矮墙围绕。绿竹旁边靠墙处，是与竹丛的矮墙连体等高的，半径二米左右的水池，中间有一座小巧的假山，水中隐约可见几尾金鱼悠哉悠哉地游动。与大理石地面相接的是凸凹不平的鹅卵石铺成的品茶区，宽度大概也在四五米左右，品茶区不规则地分布着三张小方桌，每张桌子旁边有三四张椅子，桌面上摆着风格不同的茶具。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到地面的净高大概在4米左右，使得空间在视觉上生出一种开阔感。几组简单的灯具简单明快，低度节能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整个前厅的布置被自然地晕染出一种洁净、静谧的氛围。等了一会儿，依然空无一人。

　　筱风和心羽的目光相遇，一起举步走向通往后厅的月亮门儿。

　　后厅的门是虚掩着的，应手而开。和前厅相比，显得有些零乱，光线很好，面积大概有五十平方米。雪白的墙上没什么秩序地挂着各式条幅、字画，最里面的墙角儿还散放着一些没有装裱的作品。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正站在地中间的长形工作台上给一张条幅装上轴子。

　　他身穿深蓝牛仔裤，黑色衬衫，袖子高高挽起，神情专注。发觉有人进来，手下也不曾稍缓，白皙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把条幅竖边儿上的锦缎压进木轴的凹槽里。“本店还没正营业，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请过几天再来吧。”

　　“我们是来应聘，不是来买东西的。”心羽回答。

　　他抬头看看来人，放下手里的画，向前厅走去。“我们去前厅谈。”

　　三人在离月亮门儿最近的一张方桌边坐下，那个男人把手边的一只杯子向旁边挪了挪，看着二人不急不缓地说道：“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殷斐，这家画廊是我和一个朋友合开的，还没有正式开业。目前除了我在这儿打理之外，我朋友和他的妹妹经常过来帮忙，暂时还没有请到合适的店员。本店主要以出售字画为主，兼营字画代卖、装裱及茶叶的销售。” 他顿了一下，以一种考究的眼神看了二人一会儿。“你们二人都想应聘？”

　　“只有我要应聘。”筱风答道。

　　“哦。因为我们以卖画为主，所以希望聘请的店员有相关的专业知识。”

　　“那太好了!我们是美院的应届生，这是我的同学，顾筱风，她想找一份工作。刚好看到您这儿招聘，所以我们进来看看。”心羽急忙替筱风开口。

　　“美院的？”殷斐的语气带着一丝意外，面部表情也柔和下来。“不知道你们的水平如何？”

　　心羽巧笑嫣然，“筱风是美院的高材生呢，作品数次获奖。”

　　“嗯，条件似乎挺合适的。我这里还有点事情，我们约个时间详谈如何？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就明天下午吧!”

　　“好的，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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