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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路过

作者:桐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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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 章


      循着话音的方向,已见一袭长衣,红得发亮,极其艳丽,把生命都透支了的红色。上好的丝绸,有柔肤熨帖的质感,在风里翩跹,将其曼妙曲线尽展无遗。眼睛是带着桃花的魅惑,眸子中满满的笑意溢出,眉儿弯弯清秀如新柳,肤如凝脂,唇似朱砂,还有那烙印在额间的一朵风流艳红,可以让世上多少人痒到心里去,可是能让人沉醉的尤物。

      而这样的尤物此刻正坐在他们旁边的一截树枝上,笑得花枝乱颤。

      “很吵。”男子有些不悦地皱眉,“你自在那树上睡你的觉,不需要聒噪提醒我你的存在。”

      树上的女人似乎不这么认为,她仰首右手盈盈举起,拂过自己那如飞溅瀑流般的长发,然后侧着身子回首给了叫涂少的男子一个魅极的恣肆的笑容,声音若挠痒般让人酥麻:“我说涂少,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这地方终于让你受不住了?我想不通怎么是这乳臭未干的毛孩呢?”

      说这话的时候少女看到她已到他们旁边,没看清她怎么离了那树,就看到某人正柔若无骨地将手搭在名唤涂少的男子肩上,看着男子的侧脸笑得玩味十足。墨绿的衣袍和惊艳的红绸在风里契合地摩挲,和谐暧昧的场面。如果不是接下来的场面诡异,很容易让人以为这是一对别扭的情侣。

      空气里传来琴的兴奋的低吟,桃花还是缤纷,有花瓣飘落柱上,古檀色的琴和梦幻的几朵粉红,画面似是静止的。可是男子动了,他片刻已离了女人在足够远的距离站着,女人上抬的手在空中显得有些空虚,嘴角有嘲讽的冷意。

      琴在空中滑向男子,男子的眼里已有足够的冷酷,兵刃般凌厉。阿小怔怔望着主人,眼珠子有惧意流露。琴上的手动了,琴音化形,或聚或流,然后化作无数兵刃,摧枯拉朽往前飞驰,直指那女人,是一场华丽的杀戮,干净决绝。

      女人似乎甘之如饴这样的杀戮,没有躲避,她站住原处,娇嗔道:“讨厌,连杀人都要卖弄人类的高雅,涂少这是看得起我吗?用这样的阵仗。虽然说你看上去风流俊朗,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象涂少本相抚琴的样子,呵呵,那才叫有意思。”

      话未完,另一串冰柱穿过空中,纤细却更猛更干脆利落,此时莫洄感到有一股强大的磁力将自己吸附,来自那女子,方向是迎上那飞来的冰柱。

      这样的速度,足够为那尤物挡住那些冰柱。成为待宰羔羊的感觉不好,莫洄纵身一跃,在快被穿透的前一秒,她顺利逃脱,飘在空中。那冰柱并没如前穿过女子的身躯,而是颇具柔韧地纠结着将她圈住,一层层箍紧。

      圈中的女子开口:“涂少还真狠心,这么可人的娃你也不含糊看着被毁,要不是她机灵跳出去,现在估计想要个全尸都难了,还蛮特别的。”

      “不特别的东西我怎么会看上眼?”涂少扬眉对上莫洄的眼睛,说得云淡风轻。

      莫洄看着这一幕,觉得着实诡异。女子的身体已渐透明,没有看到血,但女子的红衣似乎更显艳红了,她还在笑,笑得像正在感受最窝心的温暖。

      这是异域,连人也是异于常人的,还是不可久呆,她心中已自有打算。接着在她的视线里,不过一瞬,她看到纠结的冰柱如无数锐利无比的丝线,将女子分解,没有血肉横飞,反而是清雪弥望,杀戮处只剩雪舞。

      空气似乎凝固,莫洄看着那个叫涂少的男子,那个男子也看着他,仿佛初见。

      “每次醒来老是要来这捣乱,好好活着有啥不好的,老是拿自己命玩,偏还死不透。”阿小垂头嘟囔。

      男子不答,只是随意转过身去看那远处延伸的风景,那里霞光正绚烂,苍穹下的他们也被镀上温柔的色彩。懒懒的声音传来:“你打算怎么离开这?”

      莫洄的眼里有了警惕的神色,一只手已是攥得发紧。这个人决定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她是他要留下的东西,而这里不过是她的一段旅程而已,她不会停留在这冰冷的异域,不会让自己今后的眼里心里就盛满这些绝望的灰色。

      那个人要她留下,是危险的讯号,他的一个想法可能颠覆她接下来的生活。必须离开。可是她有胜算吗?她赢的筹码不多。可是,不是不可能,至少她还有机会。想到这,笑意又进了眼里。男子回头就看着她丰富的表情,不置可否地扯了下嘴角,似是带着讽刺,看着她困兽犹斗的姿态。

      他也看到莫洄的长长的睫毛眨动,脑子里似在筹划,那样子扑闪的睫毛美丽脆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然后他听到一声叹息,莫洄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食草动物那样无害,在树干旁边坐下,双手抱膝,委屈无奈,演绎得恰到好处。

      看向他的眼睛扑闪着无辜,就那么仰着头看那站立在风里的男子。冷而萧索邪佞,不是纯良之辈,看来这次运气不够好,撞上这号人,要被人揶揄了。

      “维持这样的表情你不累?我倒是看着心烦。” 男子有些意兴阑珊,似失去耐心地警告,“你没那么弱,别浪费表情演不必要的戏份。”

      胖鸟看看她又看看它的主人,双翅交叠于胸前,又做思考状。主人高估这个女孩了吧?虽然能腾空避过冰刃,但是似乎应该是极限了,她看起来特淡薄孱弱,像被保护得很好的宠物。

      “回蚀玦?”慵懒的声音有不容许敷衍的疑问,少女的脸上闪过错愕的神情,名唤涂少的男子笃定了自己的判断,轻哼出声,像发现什么滑稽的事情,用看小猫小狗的眼神看着莫洄——视线游移到颈上的玉玦,“该说是物得其用呢,还是暴殄天物?”

      伪装似乎没多大必要了,莫洄舒展自己的身子,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着那树坐着,斜阳的余晖让她看起来温暖祥和,此刻的她似乎多了她那个年纪少有的疏离清冷。

      “以为靠你身上那块玉玦就能离开,那你倒是乐观。”涂少看穿她的底气所在,不吝于给她洒上冷水。

      然而莫洄笑了,她眼眸深处有凌厉光芒闪过,只是看进他的眼里,与他的不屑对峙,缓缓开口:“你没阻止我坐到这地方的时候,你已经失去先机了。”

      她的身子渐趋透明,风似乎加速了她的消融,在空气中只是刹那间归于虚无。也许她在赌,某一秒他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让她形神俱灭,她赌他的不确定,看来她是赢了。只是让自己重新塑形的过程似乎是非人的感受,她倒是对自己足够狠。

      阿小在树下来回踱着步子,甚至忍不住用它尚不锋利的爪子开始刨土。那下面到底藏了什么?超出主人掌控的。

      风里站着它的主人,超然世外地看着他刨土,冷冷地玩味地看着那棵树,不知第几次它举起爪子不小心抬头,瞥到主人完美的侧脸流露出了然后的嘲讽。然后他背过身,看向那一轮西沉的太阳,轻描淡写说到:“真该毁了再造一个。”胖鸟锲而不舍地挖,群鸟归林,风行天地间,人且行且远,墨绿的衣袍消失在桃源深处。流年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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