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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这个墓地有进无出,她此刻若是带着余祈离开,绝对会碰上来的那人。
何况余祈身负重伤,毒又没解,带着他就是徒增负担。
这里唯一能藏身的地方就是那口棺椁。
肆清过去实图推开棺椁,发现徒劳无功。
菊公不屑道:“凭你也想打开这口棺椁,可笑。”
余祈看着肆清站在棺椁旁束手无策的模样,一想到梵岦已死,他也无心求活,便将心里的话压了下去。
肆清倒也不急,左右来人是寻他们的,届时她大可以撒手不管趁乱一走了之。
一想到这肆清便一副从容淡定的坐下来继续休息。
也不过几个呼吸间,上层便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来人与她一样,担心下面充满埋伏。
那人踏着石梯下来了。
一步一步。
肆清手中握紧长剑,面无表情的等着那人下来。
同她一样,那人鞋边沾满了血渍,暗蓝色劲装将一双长腿勾勒出来。
那人握着剑出现在大家面前,看到他的面容后竹公忍不住欣喜道:“竟然是他?”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俊朗的男子出现在大家视线内。
他步履匆匆,携带一身风尘,赶来此处,似有要事。
注意到躺在地上面容狼狈的竹公,再瞥一眼缺了半边手臂的菊公,他匆匆扫过坐在棺椁后隐约可见的肆清,只当她是同样动弹不得之人不去理睬。
菊公看到他喜形于色道:“付将军,可是陛下派你来的?”
看着他俩这般模样,付尘风心里已经想好了事后怎么处置他们。
见付尘风不理睬他们,这是今日他俩第二次碰了壁,菊公气得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付尘风朝余祈走过去,长剑抵在余祈脖子处,道:“想活命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余祈眼里早没了光泽,他抬头看向付尘风,眼无悲无喜。
付尘风知道这与他怀里死去的梵岦有莫大关系。
付尘风伸手欲去触碰梵岦,一柄细长的剑挡在了他眼前。
他没继续往下,能在不被他察觉的情况下近到他身边,这样的人不得不让他收回手。
等他抬眸,对上的是一双清冷漠然的眼睛。
这双眼睛他太熟悉了。
在他的梦里,那夜的月,那夜的风,那夜的人,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
他抵在余祈脖间的剑尖微不可闻的轻颤,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命是我的。”
肆清冷冷开口。
在她眼里他没看到丝毫的波澜,付尘风心底竟略过一丝失落。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收回剑,道:“在下追踪千里,只为求得一答,事了后在下便离开,不再打扰,望姑娘通融。”
见他态度诚恳,眼底清明一片,毫无期满之意,肆清道:“你且先等着。”
付尘风拱手道:“多谢。”
言罢,他退到一旁,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呼吸有些快。
是她。
是那个人。
肆清蹲下来,对余祈道:“余堂主,恢复得差不多了,该继续把话说完了。”
余祈抬眸看着她,带着三分祈求,道:“能否将我与梵岦合葬在息思谷中?”
“楼主让我带你回去,要活口。”
余祈笑道:“可我迟早会死。”
肆清道:“好。”
对于肆清,余祈还是相信她的为人的。
毕竟摘星楼里的人,他一清二楚。
余祈仿佛大愿已了,低声道:“当日楼主路过你家,见你骨骼惊奇,便生了纳为己用的心思。摘星楼中用的都是举目无亲心怀大恨之人,唯有狠厉,才能干得了杀人放火之事。”
喘了口气,余祈继续道:“这些年,楼主待你不薄,只是真相,亦是如此。”
五岁,怀着仇恨的她便跟着那些年龄稍微大一点的人去扒新坟,日复一日的刺向冰冷腐臭的尸体,从恶心恐惧,到日渐麻木,只为了习惯武器刺向人体的感觉。
后来又经历了不要命的刻苦训练,每次都被那些比她高大的人打得卧床不起,直到后来眼泪流尽,不知痛楚。
本以为收留了她,教会她复仇之法,让她忠心耿耿的楼主是救命稻草,孰不知,他才是把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罪魁祸首。
肆清用力捏住余祈肩头,盯着他语气冰冷,道:“此话当真?”
她又如何不怀疑这是余祈在挑拨离间。
余祈丝毫不在乎她手上的力道,喘息间笑道:“这可是我一条命换来的消息,分量不轻。”
肆清一把扔开他的肩头,呼吸微乱,她需要稍微冷静一下。
“你去问吧。”
肆清并未抬头看付尘风,转身便走到了一旁去。
付尘风方才用了内力,探得了余祈的所有话,知晓肆清的遭遇后看她清冷孤傲的背影中不免掺杂了些许怜悯。
余祈见付尘风朝自己走来,想到方才菊公的那句“付将军。”让他不免联想到以前的一个人。
再看付尘风,眉眼之间隐隐带着那人当年的刚毅沉稳。
看来,他想问的,必然是那件事了。
付尘风走到方才肆清蹲着的地方,用同样的姿势蹲了下来,语气真挚道:“余堂主,在下付尘风,有一事望堂主据实以告。”
余祈道:“想空手套白狼,付将军可是第一个。”
付尘风笃定道:“在下可护余堂主平安。”
余祈轻笑道:“你可能打得过她?”
付尘风浮现出为难之色,他对肆清,不愿刀剑相向。
“呵,请回吧。”
看到躺在余祈怀里的梵岦,付尘风道:“在下可为梵堂主报仇。”
余祈吃了解药,内力在一点点恢复,竹菊二人大势已去,他压根没放在眼里。
眼看余祈不为所动,付尘风也不好当着肆清的面用强,可事关他不共戴天的仇怨,他必须清楚是谁要灭他满门。
“你附耳过来。”
余祈低声道。
付尘风附耳过去,余祈用微乎其微的声音道:“杀了那姑娘。”
付尘风身形顿了顿,往后退了回去。
他盯着余祈狭长的眼眸,看到了一丝玩弄他们的意味。
余祈讥宵道:“怎地,付将军不想报这血海深仇了吗?”
从他所知的信息来看,肆清和付尘风一战,有得看头。
付尘风犹豫了。
随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这么多年,就为了寻找真相,可如今真相近在眼前,他却因为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犹豫了。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后怕。
他素来杀伐果断,如今却因为一个当初帮着他人灭他满门的人而动摇了。
付尘风似做了决定,他深深的看了余祈一眼,随后果决的朝肆清攻去,宛如当年她毫不犹豫的那一跳一样,一刀刺在他胸膛。
肆清敏锐的察觉到一丝杀气,迅速转身挡下了他那一击。
付尘风并未用尽全力,他甚至希望肆清可以逃走,那样他绝对不会去追。
肆清眼睛微眯,三招后她蓄了力反击。
看来余祈开的条件便是让他杀了她,摆脱摘星楼的桎梏。
被人背叛,她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楼主欺骗她,余祈也欺骗她。
呵。
肆清逐渐加了力道,攻势也越来越猛烈,付尘风不得不认真的去应对。
见肆清逐渐杀红了眼,付尘风咬牙道:“你伙同他人灭了我付家满门。”
这句话不是询问,也不像是责怪,更像是说给心里那个不愿对肆清痛下杀手的自己听的。
肆清听闻此话,记忆里那个朦朦胧胧的夜晚这才有些印象。
那个倔强的少年漂亮的眉眼逐渐与眼前之人的重合起来。
肆清怔忡片刻,付尘风抓住了机会,一剑划破了她的左臂,血将剑身染上了颜色。
肆清没顾着手臂,眯着眼看向付尘风,她什么都没说。
“你的仇,我认了,只是今日我不能把命交在这里。”肆清坦然淡淡开口。
她必须回去找楼主,她家十二口人命,必须有人来做个交代。
说完,肆清攻向付尘风,倘若此刻付尘风离开,她不会下杀手。
见付尘风迟迟未尽全力,余祈煽风点火道:“付将军,我若是落到她手里,可就没命与你说明真相了。”
这边余祈在看好戏,那边竹菊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决定了什么。
为了楼主信任,肆清必须将余祈带回去。而眼下再继续往下拖,不知后面还有什么变数。
肆清索性加快了速度,招招致命。
付尘风多年前因疏忽而中了一击,如今不敢懈怠半分,见肆清拼了全力取他性命,他亦是认认真真的与她纠缠起来。
余祈拖着梵岦的尸体缓缓向棺椁移动,坐在棺椁旁,借着梵岦尸身做遮挡,他在棺椁底部找到了几个凸起的小圆柱,一一按下后又慢慢移动,在棺椁上不动声色的按下一块又一块不起眼的图案。
竹菊二人没注意到他,他们二人交换眼神后悄悄从身上掏出藏着的小竹筒,二人盯着打得激烈的肆清和付尘风,兵器触碰的哐当声充斥在这个并不宽广的墓室里。
二人迸发出的剑气扫在墓室里,为了躲避剑气,竹菊二人不得不挣扎着移动,这也给他俩洒下火药做了极佳的掩护。
而这,恰好也给蠢蠢欲动的余祈提供了行动契机。
肆清与付尘风身上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肆清咬咬牙,欲继续厮杀,忽然一声巨响让他们都停下了动作。
竹菊二人不知何时互相扶持着到了楼梯那里,而一道铁门将她与付尘风和余祈彻底困在了里面。
菊公用完好的手臂搀扶着竹公,竹公则拿着一根火折子,咳了一声,喘着气,好不得意,道:“今日,你们三人都别想活着离开。”
他们脚下是两股混合在一起的黑色粉末,此时肆清才注意到。
付尘风闻着微微刺鼻的味道,皱眉道:“火药。”
他欲行动,竹公将火折子往下递了递,道:“付将军,莫要乱动。”
肆清和付尘风都没动。
接着,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
这次,声音是从他们后面传来的。
回过头一看,余祈抱着梵岦站在打开了棺盖的棺椁旁。
竹菊二公讶异的互看一眼,竹公拿着火折子的手抖了抖,道:“余堂主,你欲何为?”
余祈笑了笑,看了眼棺椁里的东西,意味深长道:“若想知道,竹公可自行来看,只是,今日,你们都得给岦儿陪葬!”
说完他抱着梵岦的尸体跳进了棺椁里,肆清和付尘风意识到他要做出玉石俱焚的事,立刻朝他那里跑去。
棺椁来不及盖上,付尘风手长些,地动山摇间最后一刻从棺椁里抓到了一块类似狐裘的东西。
也不过刹那,整个墓室朝下坍塌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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