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贬渔城，带富全县

　　次日一早，等出海的赶海的大部队都走了之后，徐以寒带着四个妹妹跑到了县衙。

　　一路跑一路喊：“大人大人，我来了！”

　　辛南蓉听到声音，走了出去。

　　打头的徐以寒和四个妹妹吭哧吭哧抱着斧头锤子泥桶这类工具，还有木片，麻绳。

　　辛南蓉想起来了，昨天这小子说要给自己搭鸡圈。自己随口应了。

　　不过后面却跟着一大群萝卜头，和昨天一样，带着家里各种海货，嘴里喊着：“大人，这是阿爸昨天刚捕的鱼，只要五文钱就行了！”

　　“我阿妈刚洗好的海带，大人您吃吗？”

　　……

　　辛南蓉想到自己满缸的鱼虾蟹，把这群萝卜头拦在门口，说：“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可能要辛苦你们再带回去了。”

　　有人听了就跑。

　　也有当场翻脸的，“果然大人都是黑心肠的，不许你待在原水城！”

　　吵吵嚷嚷的，辛南蓉关上大门，就当人都走了。

　　院子里，徐以寒已经指挥着四个妹妹开始搭鸡圈了。

　　徐以春和徐以明一个十二岁，一个九岁，已经能干事了，再小的两个妹妹就只能帮忙递点东西。

　　搭鸡圈这种事，辛南蓉确实一窍不通。

　　把自己的需求跟徐以寒讲了以后，他便坐在一边。

　　不知是年纪还没到，还是吃得太差了，徐以寒看着完全是个小孩。

　　用力挥舞锤头的胳膊更是瘦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折断，看的他心惊胆战。

　　只是一直到徐以寒放下锤头，辛南蓉幻想中害怕的情景都没有出现。

　　徐以寒还要忙，辛南蓉见自己帮不上忙，索性进屋煮起了午饭。

　　他的厨艺一般，只能算是勉强入口。

　　让这些海货变成美味珍馐的过程，更是只有理论没有实践。

　　辛南蓉煮了一锅白米饭，从缸里随机捞出三条鱼，按照在书上看到过的杀鱼理论处理好，装盘，上锅！

　　想到这是原水城，这几人估计吃鱼都吃腻了，辛南蓉炒了三个鸡蛋。

　　起锅的时候，辛南蓉跑到院子里，问徐以寒，“徐以寒，你会搭猪圈吗？再给我搭个猪圈吧！”

　　徐以寒说：“我听人讲过猪圈怎么搭，我试试吧！”

　　辛南蓉要求不高，就让徐以寒放手去干了。

　　到饭点的时候，鸡圈算是搭好了，猪圈搭了一半，辛南蓉很满意，看来还有时间去地里跑花生。

　　希望这个善良的徐以寒也好忽悠！

　　想到后续的计划，辛南蓉看向徐以寒时，就笑得像个骗小孩的大叔。

　　“来，先歇歇，吃个中饭。”

　　辛南蓉尽量温柔。

　　徐以寒几个小孩感受到辛南蓉的不对劲，哪怕炒鸡蛋很香，也根本不敢走过去，连连摇头，“大人，不用了，我们很快就好了！饭就不吃了。”

　　徐以寒说完，飞快地投入工作。

　　四个妹妹更加不敢看辛南蓉，哪怕暂时手里没活，也要低头装作很忙的样子。

　　这样的结果，让辛南蓉不快。

　　从进入原水城开始，他就不快。

　　原以为徐以寒是能打交道的，没想到也是这副样子。

　　辛南蓉想：“行，既然不想吃，那我就自己吃！”

　　辛南蓉大摇大摆坐在屋里吃了起来。

　　以前他吃饭的时候身边还有人伺候，这会儿只是院子里有几个人在忙活，根本不会影响到他。

　　但是等辛南蓉吃饱后，看到还剩下大半锅的白米饭，几乎是满着的炒鸡蛋，两条鱼，再想到现在自己物资紧缺，又烦躁起来。

　　他好心准备了饭菜，他们就这样浪费了？

　　辛南蓉越想越气，走到院子里，板着脸说：“进来吃饭！”

　　几个小孩下意识地抬头看去，见到辛南蓉生气的样子，没了说不的勇气。

　　缓缓放下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子，拘谨地坐着，或者站着，开始吃饭。

　　他们好久没吃白米饭了。

　　第一口的时候，徐以寒还会观察辛南蓉的脸色。

　　很快，几人便沉浸在吃饭的世界里。

　　眼见着几个小孩开始狼吞虎咽了，辛南蓉提醒道：“吃慢点！”

　　刚才那一眼实在印象深刻，徐以寒第一个放慢速度，多嚼了几下。

　　有白米饭打底，这些早已吃到根本不想吃的鱼，也有了新的味道。

　　不像记忆里那么难吃了。

　　辛南蓉观察着几个孩子碗里的饭，一开始因为害怕，都没敢多盛，结合几人之前的饮食情况，辛南蓉倒是觉得刚刚好。

　　因为那个黑脸，徐以寒感受到了自己和辛南蓉之间的距离。

　　吃完碗里的饭，哪怕意犹未尽，他也没提出再添点饭，直接去把碗洗了。

　　徐以春见哥哥吃好了，也加紧速度，不再留恋炒鸡蛋，跟着去洗了碗筷。

　　两个大的都这样了，剩下三个妹妹更加不会赖在桌子上。

　　辛南蓉一声不吭，看着桌上吃剩的鸡蛋，没做多余的动作，自己晚上吃吧！

　　他来原水城又不是做慈善的，这餐饭就是搭鸡圈猪圈的酬劳。

　　别的，没了。

　　徐以寒领着妹妹们干活的时候，辛南蓉窝在屋里睡了个午觉。

　　半梦半醒，迷迷糊糊间，听见隔壁又在说话。

　　辛南蓉没劲去记谁家鸡丢了，谁家鱼臭了，等人彻底醒过来，他只记得明天师爷的商队就回来了。

　　辛南蓉总觉得这个师爷的商队没那么简单。

　　不过要细究也是明天的事了。

　　徐以寒搭完简易猪圈，便打算和辛南蓉告辞。

　　辛南蓉没让人走，反而揪着问花生的问题。

　　“徐以寒，你昨天不是说地里的花生可以拔了，怎么不见你们拔？”

　　徐以寒对辛南蓉少了亲近，但还是老实回答，“现在的花生太嫩了，得再老一点。”

　　辛南蓉一愣，他不事生产。

　　但是他来的路上，有路过其他庄子，就隔壁原东城的农户，已经在收花生了，刨出来的花生颗颗饱满。

　　再老一点。

　　那得老到什么程度啊？

　　还能做盐水花生吗？

　　不过考虑到原水城有个师爷统领大局，辛南蓉多问一句：“是你们师爷的商队要收老花生吗？”

　　徐以寒说：“师爷不收花生，说外面都种花生，卖不去的。”

　　辛南蓉呵呵一笑，说：“那也不是只有我们原水城出海捕鱼，怎么海货就收。”

　　徐以寒低头，说不出话了。

　　他对辛南蓉的观感很复杂。

　　尽管他觉得大人是个好人。

　　但是辛南蓉说话做事奇奇怪怪想一出是一出。

　　还有奇奇怪怪的歪理。

　　比如收海货这件事，他们原水城最多的就是海货，不收海货就没饭吃了，和其他城出不出海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没说出口。

　　他知道，只要他把这句话说出去，大人一定有其他的话来堵自己。

　　辛南蓉看着低头的徐以寒，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今天没控制住脾气，平静了一下，说：“带我去你家花生地吧，这个时候的花生长得正好，是最好吃的时候。”

　　徐以寒看眼辛南蓉，想着家里花生吃不完，阿妈每年都要送出去很多，那送点给县令大人也没什么，便点头带路。

　　徐以春见当哥的就这么答应了，大惊失色。

　　阿妈肯定要骂人！

　　徐以春拉住徐以寒的衣摆，眼神示意不能去。

　　在徐以寒说话前，辛南蓉先开口了，语气里带点包容带点无奈，“带我去吧，不会害你们的。”

　　徐以春还是紧张。

　　徐以寒握住妹妹的手，说，“我带大人去，你带着妹妹们回家拿竹筐和锄头。”

　　徐以春咬咬嘴唇，还是不想。

　　可是阿妈说过，阿妈不在的时候，要听哥哥的话。

　　六人走了一段路，便在岔路口分开。

　　徐以寒带着辛南蓉往西门走去，他家的花生地在原水城的西边。

　　和昨天徐以寒说了一路不同，今天的徐以寒很沉默。

　　没什么主动想分享的，也没有想问辛南蓉的。

　　平静下来的辛南蓉，也意识到，大概是中午喊人吃饭太凶了。

　　他觉得自己没错，便解释道：“徐以寒，中午的时候，我第一次喊你们吃饭，你们不来，后面我看剩那么多浪费，有点生气，所以才那样。”

　　看起来，徐以寒比辛南蓉成熟多了。

　　徐以寒说：“大人，没关系的。白米饭太珍贵了，以后不要给除自己以外的人煮了。”

　　虽然辛南蓉早有预料，这里的小孩根本不太可能吃白米饭，但是等真的听到小孩子这样说，辛南蓉还是皱起了眉。

　　十四岁了。

　　放京城，有些人家的公子哥已经人高马大会逛青楼了。

　　但是在原水城，第一眼他真的以为是个小孩子。

　　辛南蓉顺势问道：“你们平时除了吃鱼，还吃什么。”

　　徐以寒看眼辛南蓉，还是有点犹豫，但是最终，他选择说：“如果商队给我们换到钱了，我们就去换米，平时煮点粥，就着地里的野菜或者海货吃。”

　　说着，徐以寒老成地来了一句，“我们一直是这样过的，以后我娶媳妇生孩子了，我的孩子也会这样过的，大人，您不适合这里，就应该早点走。”

　　辛南蓉没应声，徐以寒便没再继续说。

　　很快，就到了徐家的花生地。

　　徐以寒介绍了自家的地盘，又顺带着把周围几块地的信息给说了。

　　种的都是花生，差不多同一时间下地的。

　　辛南蓉看着延绵几百亩的花生地，压力很大。

　　这么多花生，不知道之前都是怎么处理的。

　　榨油吗?

　　可是他们还种了几百亩的芝麻！

　　徐以春很快就带着锄头和竹筐回来了，徐以明三个小的被徐母扣在家里了。

　　徐以寒带着徐以春开始挖花生，辛南蓉只能在一边做点五岁小孩能干的活。

　　把整株的花生摘下来，放进竹筐里，再把翻过的土里遗留的那点花生捡起来。

　　不过没多久，辛南蓉也学会了挖花生，只是速度不够快。

　　三个人一直干到天色全黑，才背着满满两大筐的花生回家。

　　回的是徐以寒的家。

　　几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主人的咆哮声。

　　“还知道回来？天都黑了，人说傻子都知道回家吃饭，我看你连傻子都不如。那个新来的县令给了你十个铜板，我看你是要把自己卖给他了！”

　　劈里啪啦一顿输出。辛南蓉全听到了。

　　徐以寒和徐以春对视一眼，有点尴尬地看向辛南蓉。

　　“大人，阿妈他——”

　　“没事，我们进去吧。”

　　徐以寒走在最前面，辛南蓉背了一个竹筐跟在后面，徐以春拿着锄头走在最后，进屋便把门锁上。

　　徐母看眼徐以春空空的后背，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

　　徐以寒这傻子爱给人当牛做马可别带上她几个女儿！

　　但很快，脸又变了。

　　下午徐以春来说的时候，说的是大人想吃他们的花生，她就让徐以春带着工具去了。

　　结果现在往家里背了两大筐花生来，什么意思？

　　“徐以寒！这么多嫩花生你带回家里干嘛？还不赶紧送到县衙！”

　　辛南蓉感受到了徐母语气里的阴阳怪气，没急着解释。

　　但是徐以寒比较急，他说：“阿妈，大人不是想自己吃，是想带我们赚钱！大人说有法子拿花生换粮食！”

　　回来的路上，辛南蓉给徐以寒兄妹大致讲了讲自己的想法。

　　不管能不能成功，徐以寒都想试一试。

　　但是徐母听都懒得听，真这么容易，他们原水城有必要祖祖辈辈过这样的苦日子吗？

　　“换什么粮？明天师爷的商队就回来了，一样有粮食。大人，您喜欢花生，就把这些花生带回县衙，我就当喂狗了。”

　　徐母说话越来越难听。

　　但是辛南蓉不想放弃。

　　好不容易，用自己一下午的埋头苦干挽回一点徐以寒的“信赖”，他不想再找其他突破口了。

　　辛南蓉顺着徐以寒的辈分叫人，“徐家阿妈，既然你都做好这花生有去无回的打算了，为什么不能让我试试呢？”

　　徐母挑不出理，但是可以挑其他的。

　　“诶呦，我可担不起您这一声‘阿妈’，大人，您呢，还是早点回县衙吃好睡好吧！我们原水城人有自己的过法，不劳您操心。”

　　辛南蓉不动，又是这样不让自己融入原水城的话语。

　　不管对自己什么态度，在这件事上，母子俩倒是出奇的一致。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