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誓言之名

　　“好的，主人”
　　长风看见自己的主人转身慢慢走远，他似乎并不在意他昂贵的皮鞋踩在水渍上，迈着悠闲的步伐说着随性的话语，主人清瘦修长的身影在长风的视线中越来越小：
　　“起来吧。记住了，以后你只属于我，不要向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下跪”
　　“好的，主人”
　　尽管知道他已经听不到了，长风还是恭敬地回答道。
　　他现在的情绪已经不能仅仅用吃惊来形容。他感觉短短的几分钟之间自己的世界就变了样。
　　主人赐给了我尊严。
　　他和自己想象中天差地别。
　　一个温柔、仁慈的主人。
　　长风觉得他是真正的贵族。
　　平静多年的内心竟然有了期待。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
　　清晨，长风被带到了云家主宅的催眠室里。
　　整间屋子干净而明亮，通透又宽敞。温暖的晨光照进来，洒在绿色的植物上，到处布满生命的气息。
　　长风即将在这里接受最后的催眠。云家培养给每一代少爷们的奴隶都会经过两次催眠。一次是幼时初来训练营，一次是被派往主人身边的时候。
　　长风在藤木椅前坐下，阳光洒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让他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他最大限度的放松自己，让催眠师能入侵自己的内心。
　　“你是谁？”
　　“长风”
　　“你为谁而生？”
　　“我的主人”
　　“你最害怕什么？”
　　“我的主人因为我的无能而抛弃我”
　　“你最想得到什么？”
　　“……”
　　“你最想要什么？”
　　“……”
　　“你最想做什么？”
　　“我要做主人手里那把最顺手最锋利的刀”
　　催眠师愣了一秒，换了一种方式继续问道：
　　“对你来说，这一生中什么事是最重要的？”
　　“出色地完成主人每一个命令和任务”
　　“你的主人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
　　“是的。为了让他满意，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你的主人是谁？”
　　“云轻舟”
　　催眠师脸上闪过不可思议的表情。

　　催眠结束，长风起身离开房间，并没有自己感觉有什么不同。
　　唐管事走了进来，催眠师向他说道：
　　“这个奴隶很奇怪”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大少爷似乎对他很满意”
　　“他是我所有接触过的人中，自我意识最强心防最重的，但他又是最驯服的”
　　唐管事投来不解的目光。催眠师解释到：
　　“这些奴隶即使小时候被种下了忠于主人的信念，十几年后还是会或多或少的动摇”
　　这就是为什么需要两次催眠的原因，为了保证奴隶们去到主人身边时带着绝对的忠诚。
　　“但刚才我催眠他时，发现他一点动摇都没有。他说不出想得到的东西，也说不出想要的事情。他最强烈的愿望统统源于他的主人”
　　他还直呼了主人的名字。催眠师在心理默默说道。如果是别的奴隶，一定只敢用云家大少爷来指代他。既自我又驯服，一个奇怪的奴隶。
　　“这不正常”
　　唐管事疑惑地开口。
　　接着他思索了一会，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难道因为他小时候太倔，Doctor Smith用了更加强硬的手法改变了他的想法？”
　　“只有这个解释了。但不管怎样，他对大少爷来说都是如虎添翼。当初的长羽无论是能力还是意志都无法和他相比”
　　看着明亮的晨光在一群绿植的环绕中游移到长风坐过的藤椅上，催眠师悠悠感叹道：
　　“云家，怕是要变天了”

　　夜色降临，云轻舟站在巨大落地的窗边讲电话。
　　“所以你们查了一天，也没查到Docter Smith是不是对我的奴隶进行了特殊催眠？”
　　“属下无能”
　　“去找Docer Smith问清楚”
　　“属下需要一些时间。Docter Smith自离开云家后就刻意隐藏了踪迹”
　　“可以。你们尽全力去找”
　　“属下明白”
　　放下电话，云轻舟望向窗外。万家灯火映的眼底，却没能让云轻舟冷漠的笑容沾上一丝烟火气。
　　他不能容许自己身边有任何一点脱离掌控的现象。儿时的经历深深刻在了脑子里，任何意外都可能为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巨大的灾难。

　　第二天早上8点，云轻舟就在一楼地大厅里看见了长风。
　　长风对着云轻舟以标准的姿势跪了下来，附身叩拜，额头触地：
　　“奴长风，见过主人”
　　余光看见主人的双脚停留一秒，就走向别处不再理会他。
　　没有主人的命令长风不能起身，他只能维持一直俯身在地。这是每个家奴初到主人身边都要经历的一关。跪得时间长或短全凭主人的心情，只有当主人亲口恩赐他起身，才表示他最终被接受了。
　　“嘭”大门关上的声音响起，主人出门了。长风仍然不敢放松，保持着原本的姿势趴跪在地。
　　地面的日影缓缓移动，太阳升到中空又落向西边。长风却始终如一个物件般一动不动。
　　直到整间屋子都被夕阳的余辉染成了橘黄色，他的主人才重新出现。
　　主人依旧没有理他，径自走到屋中做自己的事。耳边不时响起脚步声和其他的声音，让他清楚地感知到主人的存在。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长风听见主人的脚步声在二楼响起。
　　主人走进了卧室，他要睡觉了，长风心想。
　　即使已经跪了14个小时，长风仍然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他隐隐约约察觉到，想要或者主人的真心认可并不容易。
　　在一片黑暗中，时间流逝得特别缓慢。不知过了多久，一片黑暗中楼上终于又一次穿来了声音。
　　长风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主人在健身。他忽然明白了主人的身手为什么这样好。
　　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之后，主人终于再次走到了他的面前。
　　“起来吧”
　　我被主人接纳了！
　　心中有一丝喜悦，长风闻言立刻笔直地起身，尽管膝盖和腰背都酸痛不已。
　　此时晨光已经露了出来打在两人身上。金色的阳光中，缓缓站起的英俊男人动作郑重而虔诚，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这时的长风终于看见了云轻舟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主人。金色的光落在主人纤长浓密的睫毛上，落在他白色的衬衣边缘，长风觉得他像是个高贵的王子。
　　忽然，他看见主人的脖子底部锁骨上方有一块暗色的淤青。
　　长风心中一紧。这是自己前天打伤主人弄出来的。
　　云轻舟感受到了长风的目光，带着邪气的笑容夸了一句：
　　“身手不错”
　　按照以往所接受的教育，这种情况下他应该跪下请罪等待责罚。但他的主人明显不想和他计较。
　　如果我这么做了，一定会让主人扫兴。长风心想。
　　可知道并不代表做到。在这十几年的训练中，从来没有人教他怎么和主人谈笑风生。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认真说道：
　　“奴对主人不敬，请主人责罚”
　　主家那边说得没错。这个人是比长羽的通透许多。
　　想到刚刚死去的长羽，云轻舟的笑容便收了起来。
　　长风敏感地看出了主人情绪的变化，心中疑惑不已。按他的分析，这位宽容优雅的主人既然已经饶恕了他，就不可能再出尔反尔。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只能下跪请罚，然而身子刚弯下去，就被一股力量阻拦。
　　是主人伸出脚背抵住了他的膝盖。
　　他就听到头顶响起主人的声音：
　　“我又没让你跪，你这么心急干嘛？我看起来很个不讲道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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