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谣

　　姜汜也认出了这柄剑，目光凝重起来，“晏兄岂不是折煞了小妹，如此名剑，江湖豪杰都有纷争。”
　　可姜辞却不以为然，提剑顺手耍起来，学着兄长平日习剑的架势狐假虎威，又向兄长讨赏邀功，姜汜连连摇头，真没想到这个妹妹竟然被他养成了如此模样，今后回到齐国，可如何与刁钻的后宫众人诰命夫人周旋。
　　庄晏只道：“日后，我会教习剑法，一般的江湖行走不成气候，我尚且应付的过来。”
　　姜汜也信的，只补了一句：“就怕是人啊——那点贪念。”
　　最大不过是——贪嗔痴，明白的道理，不明白的人。在齐王宫里的时候，有一位异人曾说过，孔周三剑，件件饮血。
　　他仔细想来，将军百战，成就大业，堆积的万千尸骨，怕是做梦都是怕的。
　　“此事如此了结。”姜汜起身欲走向书房，而后一顿，说，“明日我也要去季司空家的义塾修习，可先说好了——年后先是二十五的天穿，再说二月二花朝，三月三上巳，日子都挨在了一处，你准备停当却别忘了教习嬷嬷的课业。”
　　姜辞听着好一阵喜上眉梢，在齐地，女子不可过天穿节，但看着男子射箭围猎，好一顿没趣儿。然则花朝节说着赏花，更是女儿家与青年才俊的相看日子，她年纪尚小哪里懂这些典故情话。上巳节便更不用说，公子招待文人墨客，曲水流觞摆座吃茶，更是轮不上她。
　　韩国民风开放，这一溜儿的都由韩王后下了贴各处过节呢，可不得招呼着礼数。
　　见兄长进了书房，姜辞拉起庄晏的手直往后院走，口里说道着为了这些个节，她都备了不少新奇物件，还请师父一一过目呢。
　　“不错。”看了一眼，庄晏敷衍地应和一句。
　　“那老师喜欢什么？”
　　他也答不上来，“大概是没有。”
　　“怎会没有？太守家的大哥哥喜欢千里宝马，司空家季二哥哥喜欢诗卷，老师怎么会没有喜好？”
　　庄晏挑眉，问道：“那你兄长喜欢什么？”
　　姜辞被问住了，仔细想来，也确实不知道自家兄长喜欢什么。
　　“你们都是怪人。”她得出结论。
　　姜辞不服气地，领着庄晏硬是看了新郑街市，说韩国商贾来往众多，物件更多，定有他看得上眼的。这一逛便是一整日，仆从丫鬟渐累，提着包袱累在身后。
　　她小声嘟囔着，这些姐姐们怎么走的比我还慢。
　　一旁的少年竟浅笑着，没头没脑地说：“可能教。”

　　姜汜二日清晨很早便提携着，另一个小厮去了义塾。
　　义塾里都是些熟人，季司空家的二公子季之钰，五公子季瑞，陈都尉家的大公子陈鼒（zi）业，张丞相家的孙子张开义，还有鲁国公府的小公爷妫（gui）越。
　　教书先生进来，随和地教教众人自在些。嘱咐了季之钰弹琴，听的阳春白雪，赏着园中景色，逍遥快活地迎风而立，问道：“今日便出一题，君子不几何？”
　　陈鼒业率先站起来，礼见先生，说：“君子不信。孔子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我深以为然。”
　　先生点头，笑着答：“求信方得心，人心向背，家国天下的道理。”
　　张开义此时也站起来，说道：“君子不才。人能见不才，而后可以有才，是为谦恭自省。”
　　“卑己自牧，好心性。”先生说。看向树上的枯枝，袄袄白雪覆盖，是有一番意趣。
　　“我道是君子不为。大千万物，均有定数，何必约束。”季瑞礼见先生，他身量高大，似有不修边幅，讨教一二。
　　“老聃或和你心意。”先生只是笑，不做评价。
　　此时姜汜起身，道一句：“鄙才之见是君子不争。以累世才学修身，只愉悦心性，不计得失。”
　　先生对眼看去，仍是笑意盈盈，“祸起萧墙，百废待兴，争是不争。”
　　他哑口无言。
　　张开义望向鲁国公的小公爷，“妫越公子，不知如何作答？”
　　他说的那人微微抬头，露出倾世隽永的面容，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没想好呢。”
　　先生乐呵地唱咏起歌，伴随着古琴声溢出园子，引得旁人多看一眼，外头伺候的丫头们具是羞红了脸，谁想得到请来的这位先生如此风雅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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